穷冬腊月天,一场漫天大雪给天地间染上一层极致的冰霜。
比起屋内华灯贵妇的热闹场面。
陈氏红光满面雍容华贵:“慎哥如今取得进士一等的好功名,眼看着也该议亲了,以后便搬出来单独一个院子吧,也不要和徐氏挤在一个院子了。”
侯府,某处杂草丛生的墙根处。
传来窸窸窣窣的异响……
细细听,那些声响,连夜幕上挂着的月儿都忍不住羞红了冷光,躲在了乌云的后面。
斑驳的树影下,两个身影微微有些晃眼。
一双冻得通红的玉手,被狠狠压制在泥土斑斑的墙根上。
“…呜呜………”
余下的话,被堵进了喉咙里。
因为害怕被人发现,女子瞪大了眼睛警惕的观察周围,生怕黑漆漆的小道上出现什么丫鬟或者小厮。
就是因为今天侯府都在庆祝,她的慎哥儿考了个好功名,这个男人才敢这么大胆!
趁着男子动情投入时,徐晓妍一把挣脱了他的禁锢,推开了他。
捂着胸口,急忙整理衣服,然后才敢放松下来,靠在墙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这么冷的天,薄汗却透过了里衣。
男子面色微微沱红,低着头,单手强势的杵在女子耳侧,宽大的袖口完全把她的半个上去遮挡得严严实实。
微微平息后。
他轻轻笑起来:“……怕什么。”
男子的声音无耻且毫无底线。
厚颜无耻!
气得女子瞪眼,却也真的不敢怎么他,只能十分跳脚的压低声音:“慎儿寒窗苦读这么多年,你不去恭喜恭喜他么?”
周子衍却抚摸上了她肿得如腊肠的手,上面布满了冻疮,甚至手背有出血的地方。
徐晓妍想要扯回,却被他收紧:“给你送来的药呢?”
徐晓妍低着头,声音仿佛蚊子一样低:“不见了……”
慎哥儿手上也和她一样会起冻疮,考试前几个月,她把药全给了他。
那可是要握笔杆子的手,可金贵了。
可不能冻坏了。
周子衍凑近,一双带着三分无辜七分邪气的瑞凤眼微微眯了眯,上挑的眼尾,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的神采。
带着几分细心的打量,眼神扫过女子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的脸。
白皙的脸颊却印了,一道红红的巴掌印。
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控制住她微微躲避的脸。
语气微妙,隐隐透着几分危险的气息。
“谁弄的?”
徐晓妍的心间微微颤动。
喉咙一紧:“我自己不小心撞到的……”
也不知道这话他信没信。
男子眼睑温柔如水,眼尾却危险的动了动。
今日侯府设宴,就连很少和侯府来往的二房嫡女,周淑淑也被陈氏邀请回娘家吃席。
她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儿子,穿着隆重的华服,非常惊艳的出现在娘家人的面前。
而她作为慎哥儿的母亲,却连上桌的机会都没有。
这可是她的儿子啊,考取功名这么大的事情,一直严厉的她怎么能不去送上温柔的祝福呢。
她偷偷去了前院,因为走得太匆忙,不小心撞到了周淑淑的儿子,小孩子只有四岁多,走路根本不会看人,一下子就冲过来撞到她的腿上。
虽然,她及时抱住了要摔下去的小孩,稳稳的接在了自己的怀里,自己为此还摔了一跤膝盖都磨破了。
小孩胆子小,被这么一吓,直接哇一下大哭了起来。
周淑淑一把拉过孩子,连问都没问,一巴掌就打了过来。
她来不及躲闪,愣愣的借住了这巴掌。
周淑淑厉声道:“狗奴才!瞎了你的狗眼了,连我子爵娘子的儿子都敢冒犯!侯府养的东西,果然都是不懂规矩的货色!”
她对侯府的怨气突然找到一个出去口,一下子就被点燃。
她温柔的哄着儿子:“不哭不哭,都是这个不长眼的下人不好,母亲帮你打她!”
说着,脚已经伸过来对着狗奴才的肚子提了好几脚,这才解气。
小孩看到这暴力的一幕,本来已经憋回去的哭声,突然就被徐晓妍痛苦的面容吓得,哇哇哇哭得更加大声起来。
她心疼的抱着儿子,吩咐旁边的丫鬟:“来人,给我过来,掌嘴!”
“打到我儿子不哭为止!”
徐晓妍急哭了,她只是想来亲眼看一下儿子争取功名后的风采啊!
“求求你,我不是故意的,子爵娘子,你行行好放过我,我也不是侯府的丫鬟……”
看着已经揪住她的几个妈子,她急得捂住自己的脸,生怕被打了去。
“我是大公子的寡妻,不是什么丫鬟,求你了……”
周淑淑挑眉,有这么个人物么?
旁边有人提醒:“娘子,她好像真的不是什么丫鬟,好像是住在西苑的寡妇,徐氏。”
“哦?”周淑淑这才想起来,“原来是她啊,大伯母看到她都生厌,我还以为早死了呢。”
丫鬟接着提醒:“慎哥儿就是她过继的养子。不过,大夫人一直没有让她入周家族谱。平时侯府的丫鬟也从来没有把她当回事,背地里打骂欺负也是常事,只要不死,不打紧的。”
周淑淑笑了起来,挥了挥手,示意不要打了。
她居高临下的望着徐晓妍,这穷酸样,她还以为是丫鬟呢。
她奚落的眼神无情的打量着窘迫的女人。
“你这种身份来前院做什么?”
徐晓妍不敢如实说,她羞耻的扯了扯自己洗得发白的衣服,这淡薄的衣料在冷风中十分落魄。
她从徐府带来的钱都给儿子添置砚台纸墨了。
所以穿得也越来越磕碜,不过她不怕了,她的慎哥终于出人头地了,她以后就是一等进士的母亲了。
以后慎哥入朝为官,她说不定还可以有个诰命夫人当当的,她的苦日子就要熬到头了。
以后她也可以像公爵娘子一样穿着厚实华衣和貂皮围脖。
身后跟着一大堆服侍她的女使丫鬟。
不过,现在,她还是不敢站起来,她怕惹怒了这位身份尊贵的娘子,糟来一顿毒打,她只能半跪着仰头讨好的扯着嘴皮笑着。
“子爵娘子,我只是瞧着前院太热闹了,忍不住偷偷出来看一眼,我马上就走。”
周淑淑嗤笑:“你以前好歹也是徐府的管家小姐吧,怎么沦落成这副卑躬屈膝的奴才相貌,哈哈哈!你不知道吧,你大姐姐可是嫁给了六皇子呢,身份尊贵着呢。啧啧啧这才应该是嫡女和庶女应该有的结局!”
她颇有些大快人心的样子,仿佛沦落成这副样子的女人是周淑蕊一般。
她趾高气扬的挺着胸,头上珍贵的发簪微微晃动,好不尊贵。
她温柔的问了问乖儿子:“哥儿,我们该不该饶了这贱妇人?”
小孩才四岁,哪里懂得母亲的话,只是吸着拇指呆呆的看着母亲。
“好儿子,果然随了母亲大人有大量,才不和这个不上台面的东西计较呢,来人,把这脏眼的东西拖远的,指不定身上带了什么不干不净的污秽,哥儿这身衣服也给换了,脏死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