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喝一点粥吧……”
周子衍眼底清灰,脸上的皮肤呈现出病态的灰白,或许是因为病痛的折磨身躯淡薄而消瘦。
下巴上青色有胡渣,体温一直偏高。
缠绵病榻多日,他浑身无力。
“还有多少粮食?”
穿着官服的官员抚了抚帽,紧张的说:“……最多只能撑三天……”
“咳咳咳!”
“大人你别急,我们已经在向外面要粮食了,只是暂时还拿不出来。”
周子衍从床上爬起来,冷冽的神情叫人犯怵,他咬牙切齿的说:“我亲自去要!拿不出来,就是带兵去江南大户的家里抢,也要给我抢来!”
“宜城几十万人的性命,他们要是反了,带出去的就不仅仅是瘟疫,整个江南数半的省都要沦陷!”
朝廷肯定是乱了,靠朝廷运粮食过来已经没有指望了,为了搞他,那些身居高位的人不惜让江南大乱。
几十万人带着瘟疫造反,就是当地的地方军也很难压得住。
苦的还是周围地方的百姓,那些东京城隔岸观火的权贵自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周子衍拖着病躯站在城门之上。
他穿着一身薄薄的青衫,病恹恹的身躯没有往日挺直的傲气。只是他面色平静,丝毫没有病痛的愁容,要不是面容苍白,和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出卖了他。
根本没有人知道他连站都站不稳了。
丹田气势却很足:“许知州、岚县令。本官要的粮食你们何日才能送到?”
站在城门下的几个知州和县令面面相觑,满脸的愧疚之色。
“下官,下官们已经去各个县筹集了,可是水患之后就连那些米商大户也没有多少存粮了……”
周子衍憔悴和无力的病容下一双寒霜般冷冽的眼睛盯着这些人。
直接下令:“既然你们要不来,本官便让手底下的厢军去要!”
他是来治水的,厢军本来是用来帮助他治水的,他有绝对的调动权利。
县官知州畏首畏尾要不来粮食。
这些军队里的糙汉子可不怕,也没有这些科举出身的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
就一个字,冲!
绝对服从命令!
要不到,就抢!
那些大户就算转移走了大量的粮食,家里也存了不少。
一家一家抢,他们就不信了,瘟疫没死人还能给特么饿死了!
血性糙汉,没有一个是孬种,他们都是一刀一枪走到今天的,才不管你门下有几个乡绅,背后有几个大官。
一阵风吹来,他满头的黑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齐耳的刘海也被汗水打湿散乱。
众目睽睽之下,知州和县官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一大帮拿着武器的军队气势汹汹的朝着周围米仓大户冲去!
岚县令害怕自己承担责任,最近的米仓大户都是在他的县区,他虚虚的说道:“大人啊,蛮抢,不太好吧……”
周子衍脸色无异样,身体却已经倚在城门的栏杆上。
他的嘴唇干裂,呈现出苍白的颜色。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
岚县令还想阻止:“本朝没有这个先例啊!”
“岚县令,就是杀官,我也敢杀。”
岚县令眼睛瞪得像个铜铃,妥妥的威胁了,周子衍已经是个染病的将死之人。
说不定,他真的敢啊!
周子衍背过身去,接着下令道:“宜城继续封锁,每天的救济粮食不可断,主动捐献粮食的大户都记录在册,以后本官亲自上表朝廷,至于违抗军令者格杀勿论。”
众人吓了一身冷汗。
他们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大人的雷霆手段,可是亲自把江南最大的米仓乡绅之首,最大的地方霸主,绅家的儿子都给罢免了的。
县令们收不到粮食,绅家也有功劳在其中。
这下子,湘军操这家伙呢。
绅家要是不从,只怕会被杀鸡儆猴!
绅老爷看着闯入家中的军队,这活脱脱是抄家的节奏啊。
他吓得屁滚尿流:“我要报官!”
军头头:“绅府自愿缴纳救济粮九千石……记上!”
“我什么时候缴纳了!你们明明就是在抢好吗!”
“不缴纳?违抗军令者格杀勿论!”
“什么!”
看着被拔出来的刀光!
“我缴,我缴纳!别动手,我还有,我家地窖里还有……官爷别杀我!”
“……”
军头头收回了刀。
……
城门下,军头头回来上报:“大人,这帮商户真该死,大部分粮食都转移到了北边的省区,离这里实在是太远了。目前,从这些大户家里找出来的存粮只够撑十多天。不过这个时间,完全够朝廷的走水路运来粮食救急了。”
军头头哪里知道,朝廷的粮食不会运来了。
为了稳定军心。
周子衍并没有说。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以后城外就由你负责施粥。”
军头头领命:“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