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楚无疑转过身,微微偏头:“怎么了,鱼隐。”
心在胸腔内怦怦跳着,落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鱼隐终是扯出一个笑:“没有,少主。”
他垂下眼,尽全力平复自己怪异的心情。
“鱼隐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鱼隐没有多问些什么。
他很清楚,虽然和楚无疑一同长大,但他终究是下属。
他没有资格,更不配质疑少主的任何行为。
而且,少主既然会来找他,那王上也一定是知道的。
他就更没有资格去问了。
更何况……
情绪渐渐被压下,理智重新控制了鱼隐。
少主应当是想把那带回来的外人做成苗床。
想到这里,鱼隐再度看向了楚无疑。
夕阳为少年镶上了一层金边,垂至膝弯的长发随风而动。
鬓边的姬发将本就小的脸衬得更小,而那张小小的脸上生着一双漂亮的,让人移不开视线的赤色猫眼。
黑色的中衣更衬得他肤白若雪,纤细的腰肢上挂着一圈银蝶,随着他的步伐发出细微的声响。
深紫色的长裙上带着独特的纹样,诡谲的图腾在日光下流光溢彩。让人觉得不安的同时,又不自觉被吸引。
“……少主。”
看着倒着走路的少年,鱼隐快步跟了上去:“您小心……这样不安全。”
这话有些扫兴,楚无疑微微皱起了鼻子,像是将要哈气的猫。
“我要不喜欢你了,鱼隐。”
他说。
鱼隐的眼睛微微睁大。
但他还未说些什么,少年便伸出食指,轻轻晃了晃。
“好扫兴哦。”
鱼隐:“……抱歉,少主。”
鱼隐立即道歉,楚无疑对此很满意。
他喜欢识趣的下属。
而鱼隐……好吧。
虽然偶尔有些讨厌,但大部分时候,他还是挺识趣的。
并且很贴心。
楚无疑骄矜颔首,鱼隐的唇角也又溢出了三分笑意。
怎么像猫一样啊,少主。
怪可爱的。
……
倒着走路并不是一直有趣,少年很快便转了回去,留给鱼隐一个孤傲的后脑勺。
发饰在脑后摇晃,楚无疑带着鱼隐在宫内左拐右拐,总算拐到了那个昏暗的偏殿。
看着那摇摇欲坠疑似危房的破旧房屋,鱼隐略顿了顿。
少主是怎么找到这个破房子的?
而且宫内府是做什么吃的,这种危房也不修缮。
伤到少主怎么办。
于是,抢在楚无疑之前,鱼隐先上前一步。
“少主。”
面对楚无疑有些奇怪的目光,鱼隐垂眼,笑的得体且温柔。
“您小心,我来开门。”
楚无疑并未拒绝:“好。”
推开两扇破旧的木门,吱呀声不绝于耳。
长刀再次被握在了手中,鱼隐率先进入了空旷的殿内。
“少主,请。”
在确认了没有什么潜藏的危险后,鱼隐才俯身,向楚无疑伸出了手。
柔若无骨的手落到了粗糙的掌心,鱼隐轻轻握住楚无疑的手,扶着他踏入了殿内。
这是个不大的偏殿,殿内唯有一张床榻,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在楚无疑到来前,侍从们已将这里草草打扫过一遍,因此并没有什么脏污与尘土。
还算干净。
环视一圈,楚无疑抽回手来,走向那张已躺了人的小床。
而小床上正是那同样被草草收拾过一遍的原作反派,东方错。
此时的他仍穿着那身布满血污的青城山弟子服,唯有一张脸被擦拭干净。
身为原作反派,东方错生了张毋庸置疑的好脸。
剑眉直鼻薄唇,俊朗两个字,足以形容他的容颜。
只是那张脸……
偏偏让人越看越眼熟。
“鱼隐。”
走到榻边,注视着东方错的脸,楚无疑默了半晌。
太眼熟了。
虽说东方错和……不是完全相像。
但一眼看上去,真是宛若孪生兄弟。
阴谋论浮上心头。最终,楚无疑向鱼隐伸出手:“有短刀吗?”
站在楚无疑身后不远处的鱼隐顿了顿,却还是顺从的卸下腰间短刃,递了过去。
利刃出鞘,楚无疑上前一步,对着东方错毫发无损的脸划了一下。
血……
是真脸。
楚无疑又沉默了。
站的角度只能看清楚无疑,看不清榻上人的鱼隐有些奇怪。
“少主?”
他轻轻唤了一声,而楚无疑回过头来。
“鱼隐。”
楚无疑微微偏头:“你有兄弟吗?”
言至于此,鱼隐也察觉到了什么。
“鱼隐是孤儿……”
他先低声作答,接着才问:“怎么了吗?少主。”
楚无疑未答,只是稍稍移了一步,让鱼隐也能够看清东方错的脸。
而这一看,鱼隐也沉默了。
这人……
不说是十成十,但榻上这人的容颜和鱼隐的相似度,起码有九成。
鱼隐的心情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少主……”
他扫过楚无疑手中的刀,扬起唇角:“需要属下先把他的脸划烂吗?”
楚无疑:“?”
啊?
“抱歉。”
鱼隐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很奇怪的话,他移开视线:“少主是要把他做成苗床吗?”
楚无疑眨了眨眼,只觉得鱼隐怪怪的。
但他还是乖乖应声:“是的,可以吗?鱼隐。”
鱼隐的唇角弧度更大:“当然可以,少主。”
他扫过东方错遍体鳞伤的身体,短暂顿了顿。
“少主。”
鱼隐微蹙起眉:“属下可以先检查一下他的身体吗?”
楚无疑没有拒绝。
鱼隐上前,堪称粗暴的检查了一下东方错的伤,才退回到楚无疑身边。
“他伤得太重了。”鱼隐简短道:“现在做苗床,蛊会死。”
楚无疑:“……”
只是单纯想让东方错更惨一些,并不想要蛊虫损失的楚无疑扫过榻上奄奄一息的人。
“那就先养伤。”
楚无疑收回视线:“养好了再做苗床。”
鱼隐颔首:“是。”
……
虽然说是养伤,但这件事是由鱼隐承办的。
所以……
东方错没死,只能算他命好。
“需要我教你们吗?”
带着长刀的人面上扣着面具,他倚在门旁,注视着榻上正在瞪自己,却因被喂了哑药而暂时说不出话的人。
“不喝药就灌。”
鱼隐浅笑盈盈:“醒了,就打晕。”
“是,大人。”
该死的……
东方错咬牙,想要躲避那些侍从的攻击,却避无可避。
又是一下重击落在他的后颈,不甘的东方错终是眼前一黑,再度晕了过去。
随着榻上那人昏过去,鱼隐收回视线。
“你们别让他死了。”
少主应是不想让这人死的。
“也别让他好过。”
浅棕色的眸子里闪过不加掩饰的厌恶与恶意,鱼隐丢下两个瓶罐,便直接离开了这间危房。
那张脸还真是……
鱼隐抬手取下面具,一张与东方错相似而又不同的面容暴露出来。
引人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