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条胡同小院门外。
张远站定,还未进门,便听到了菜刀和菜板相互碰撞时的墩墩声。
伸双手推开院门,倒是没有见到谦哥那熟悉的,穿着胶鞋,跨栏背心和大裤衩浇花的背影。
因为今天浇花的是谦嫂。
谦哥正在厨房忙活呢。
“张远回来啦?”谦嫂白慧明见他进门,甜甜一笑。
甜的能让谦哥得糖尿病那么甜。
“你累坏了吧,先坐着歇会儿。”
你看看,白老师多贤慧疼人啊。
有这么贤惠的妻子,张远觉得,谦哥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今天出发前,他特意给谦哥打了电话,所以他们才会提前来家里。
张远信得过谦哥,一直让他拿着院子的钥匙,没事就来看看。
径直走向厨房这个家中最有烟火气的地方。
“谦哥,今天做什么小凉菜啊?”
余谦正带着一条粉色围裙忙活着。
一旁的案板上,有好几个白色的面团。
“今天不吃小凉菜了。”
听他这么说,张远还有点小失望,这玩意好不容易吃习惯了,一下子断了还挺难受。
“按照咱们北方的老理儿。”
“叫上车饺子下车面。”
“你这刚回来,过不久又要出门。”
“所以上车下车都给准备了。”
“今天炸酱面和肉三鲜的饺子管够,可都是我现做的啊。”
这两样东西在帝都非常常见,随便找家小馆子就能吃上。
可要自己做,那就麻烦大了。
而且炸酱面和饺子,就像四川的火锅,粤省的凉茶,西北的拉面,那是一家一个味道。
没有最正宗的,因为最正宗的,就是每个人从小吃到大的那一款。
谦哥除了那些为了“骗”酒喝的小凉菜外,做其余食物其实都挺正常的,甚至在家庭厨房中,水平还是中上偏高的呢。
“行,您这么费劲,我可得去买几瓶好酒来。”
“那必须的!”谦哥一听到有好酒,立马来劲了。
随后,他又拍了拍手上的面粉,有些贼兮兮的凑到了张远耳旁。
“我托你带的岛国特产……”
“都买了。”张远露出了一个是男人都懂得眼神。
“呵呵呵……”
“你还乐,为了你这点东西,我可丢大人了!”张远无奈的说到。
怎么回事呢?他拖着大包小包,来到了东京羽田机场。
他来岛国时,因为是从香江出发,所以直接在群马机场落地。
而返回帝都这边的航班,群马机场比较少。
所以他索性让剧组的专车跨越一百多公里,将他带到了东京。
也有好处,东京不光有很多回帝都的航班,还有不少是国航的。
只要是国航,那他就能“蹭”头等舱坐了,美的很。
可就在他兴冲冲的过安检时,却被工作人员给拦了下来。
并请到了一旁的休息室,也就是百姓口中的“审讯室”中。
一个岛国娘们将他的大包提到了桌上,开口道。
“先生,我们怀疑您的包中有违禁物品。”
“请您配合我们的检查,打开包裹。”
“不了吧……”张远面露难色。
“请您配合!”
在对方的再三坚持之下,他只能无奈的拉开了包括,露出了里面的几十张给谦哥捎带回家的“土特产”光盘。
检查人员伸着脑袋上前一看,又再抬头看看他,全都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因为这些光盘太有特色。
这帮岛国人想着。
“这个华夏人样貌那么好,应该很容易找到女朋友的吧。”
“那他为什么还要买这么多片子看呢?”
张远臊的直捂脸。
人家一开始在安检机里看到一堆光盘,生怕他是走私光盘,甚至是复制了他们国家机要资料的间谍。
当然,这些也算是“机要”资料,都是国宝级的女菩萨。
双方就这么尬住了。
显然,对方不会这么轻易让他离开,还得调查他来岛国干吗,是不是有危险行为。
张远一想,那还得了!
这一查,不得查到剧组去?查到剧组去,不得让那帮香江人知道,我买了几十张光盘。
让剧组知道,来几个嘴松的,岂不是让港媒也知道了。
港媒有多缺德,那可是有目共睹的。
具俊晔飞台湾找大s,港媒的标题是:爱在熙媛前。
周董代言爱玛电动车:周杰轮暗巷骑新欢。
阿sa穿抹胸:铁板飞钉。
拍《美人鱼》,林允减肥到停经:林允为满足周星持,停经四个月。
杨颖怀孕:人造人造人……
他刚和演员张卫剑闹成这样,他都不敢想港媒会怎么写他。
定是怎么刁钻怎么来的。
一想到这个,他浑身上下除了该竖起来的地方外全都竖了起来。
他赶忙给国航老总宋建国打了电话,这才平息了此事,将自己放走。
“你知不知道,为了你这点东西。”
“我一世英名差点毁于一旦!”张远愤愤的用肩膀顶了下谦哥。
那年头风气紧,这事要是被曝光,那他就真不用干了。
他已经想好了,以后再也不能人肉带毛片了。
“哎,你是我真兄弟,得了,出去歇着,一会儿饭得了我喊你。”
“行,我把那包东西放我卧室里,一会儿临走时你自己去拿。”
“得嘞。”
张远回屋,自顾自整理行李和礼物去了,谦哥和谦嫂两人也一点都没拿自己当外人,就和在家里一样。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能让人放松。
将给舒唱和小师姐准备的香奈儿包包都藏好。
给茜茜带的巧克力饼干也收到了柜子里。
明明是自己家,他却还要藏东西。
究其原因,是他还通知了程好过来。
现在程好可是临时充当了他的经纪人,得聊聊这些天接到的商务和广告邀请。
过了一个来小时,谦哥和谦嫂正打算包饺子的档口,程好推开院门,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
“谦哥好。”
“慧明你好。”
她见过两人,两人也见过她。
“女主人来啦。”谦哥多会说话啊,笑着挥了挥沾着面粉的手掌。
“哎!”程好见他这么说,立马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她走上前去,将一个红色的纸袋子放到了厨房的桌案上。
张远听见动静,也来了。
“呦,这是酒啊?”
“白酒,剑南春。”程好回道。
“那不巧了嘛,刚好我和谦哥还说呢,要买点好酒喝。”
“得了,还省钱了。”张远拿起瓶子看了看:“你买的?”
“不是。”程好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大波浪长发的发梢玩:“厂家送的。”
“呐,想找你拍广告。”
“剑南春?”
“不带个剑字嘛,你拍了那么多会使剑的古装角色,马上又要演杨过,厂家就找来了。”
“按照你的要求,这牌子是找你的白酒厂商中,名气最大,市场定位最高的一家了。”
张远想了想,剑南春算是大品牌了,在群雄林立的华夏都能排进前十。
除了泸州老窖,汾酒,洋河这几家和他规模相仿的外,就只有五粮液和茅台是完全凌驾其上的。
甚至在其最风光的时候,有“茅五剑”之称。
与最强的两家并列。不过白酒这玩意,直到后世江小白这类有意针对年轻人的品牌出现前,主要消费人群以中老年人为主。
所以代言人一般也会找中老年演员。
最受欢迎的,应该是各类皇帝专业户,如张铁淋,程道明,张国利之类。
毕竟这帮白酒厂商都在争“白酒正统”这个头衔。
恨不得将“我才是古代的御酒”这几个字贴脑门上。
所以能有白酒厂商,还是知名白酒厂商找上他,已经非常不易了。
“对方给开了三年三百万的代言费,要帮他们拍一只广告牌,会在央视播出。”
特意告诉了会在央视播出,意思是广告效果好,演员也能多露脸,被更多人看到,对双方都有裨益。
程好说出这价格时,眼中带笑,挂着骄傲的神色。
张远能拿这么多钱,她可能比本人都高兴。
“嚯!”正在包饺子的谦嫂也惊呼了一声。
谦哥现在一年也能赚个三四十万,在同龄人中,在这个时代,是绝对的富户。
但人家张远单单一个代言就年收百万,让谦嫂深感阶级差距。
“我兄弟越来越能耐了。”谦哥听了也高兴,包饺子的劲头都更足了。
当然,让他更高兴的是,如果张远代言了白酒,那他岂不是可以畅喝了!
在场的三位,都是真心对他的人。
没人会嫉妒,憎恶他的成就,大家听完都乐呵的。
不过,让他们很意外的是,作为本主的张远却没有露出笑容。
不光如此,他还冷冷的回道。
“不够。”
“三年三百万太少了,剑南春怎么也是龙头企业,就给这么点代言费。”
“他一年花在央视的钱都得大几千万呢。”
“就给我这点,肯定是不行的。”
“况且漫天要价,着地还钱,不能人家报价,咱们就接着,肯定得讨价还价呀。”
三人全都惊异的看向他。
“好大的胃口和野心……”
他们听完,都被这价格冲昏了头脑。
这可是零几年的三百万!
唯独张远依旧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这样子,你直接回他们,报价翻一倍,三年六百万。”
“拍广告牌还得单加一天二十万的拍摄费用和顶级酒店,餐饮,机票,来回接送也得够规格。”
“但这些都是幌子,底线是四百五十万到五百万三年,免费拍广告片。”
“你和对方说的时候,顺便透露也有别的白酒品牌在和我接触这个消息。”
“对方问是哪家,你就说商务保密,无可奉告。”
“话里话外,悄悄说我最近喝的都是酱香型白酒。”
“茅五剑”中,只有茅台是酱香型,剩下两家都是浓香型。
可除了茅台,酱香型白酒多了去了。
但以剑南春的心气,一听到酱香型,肯定会先入为主的想到茅台。
俩女人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呢,谦哥脑子多快啊,一眨么眼就懂了。
“哎,兄弟,高了!”立马朝着张远竖起了大拇指。
谦哥见张远“谈笑间”便将甲方安排的明明白白,把对方的心态都摸透了。
他想着,就张远这脑子,德远社那点事在他面前还不是弹弹指甲就能解决。
“好,我知道了。”程好想通后,给了他一个充满崇拜的目光。
女人嘛,大多更喜欢强于自己的男性。
见张远几句话就控制住了大局,她心头一热,连心跳都快了不少。
“你去外边这么久,一定有不少脏衣服吧,我帮你拿去洗洗。”程好便想着帮他做些什么,来释放心头的爱意。
“不用,有洗衣机。”
“不是什么都能用洗衣机洗的,袜子,内衣裤也用洗衣机啊?”程好瞥了他一眼。
“我可以再买一个洗衣机单独洗这些。”
张远可是后世来的,秉持着能机器干绝不人干的原则。
“脏不脏啊你。”程好笑着骂了句,便头也不回的走去了他的房间。
“万人迷真贤惠。”谦嫂说道:“和电视剧里一点都不像。”
“那是因为我兄弟厉害,你以为她给谁都洗啊。”谦哥是个明白人,立马说道。
“拦不住,非得找点事做……嘶,我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张远说着,突然犹豫了起来。
“好像这个场景出现过。”
“也是我拍完戏刚回家。”
“也是你俩来了,程好也来了。”
“然后她去了我房间……哎呦卧槽!”
张远一声怪叫,吓了谦哥和谦嫂一跳。
“你怎么了?”谦哥按住差点被带飞的,装饺子馅的小钢盆。
“我给你带的土特产在房间呢!”
张远说完,一声怪叫,跟踩着风火轮似得,狂奔向自己卧室。
谦哥一愣,随后也扔下手里的活,赶忙走了过去。
来到房门前,还是那个熟悉的场面。
程好单手叉腰,正用一张光盘当扇子使,冷笑着给自己扇风呢。
“你去岛国,生活可够丰富的。”
“这个……”张远语塞。
“呵,怪不得你成天给我搞些奇奇怪怪的新花样,原来都是从这个里面学来的。”程好一脸嫌弃的说着。
“这个龟甲缚是什么玩意?”
“要不我给你试试?”
此时,谦哥也来到了房间门前,一眼瞧见,便知道坏菜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张远心中默念,随后抬手指向谦哥。
“好姐,这些光盘,我都是给谦哥带的!”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道带着斥责和惊讶的女声从谦哥的身后传了出来。
“谦,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谦嫂怒气冲冲的斜眼瞧向自己老公。
“我……”谦哥微微一滞。
要不说说相声的脑子快的。
而谦哥又是相声行的翘楚,那脑子的速度快的,堪比国企领导甩锅的速度。
他立马一正色,摆出了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随后抬起手臂一拍自己的胸膛,还梗了梗脖子,大声说道。
“对,就是我的。”
张远都很意外,谦哥不愧是真朋友,太上道了!
可他立马又跟了句。
“我兄弟说是我的,就是我的!”
“义不容辞!”
张远:……
你tm!
“呵呵呵……”程好冷笑道:“上回那件粉绿色内衣,你也赖谦哥。”
“现在这些光盘你也赖谦哥。”
“你老指着一个人坑啊。”
“不是,我……”张远百口莫辩。
“谦,你真够义气!”谦嫂听完,也一改刚才的态度,笑着夸奖谦哥。
“这真是我给谦哥带的。”
“你再编。”程好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胸口:“你咋不说给我带的呢。”
张远双手捂脸,蹲在了地上。
不一会儿,他咬牙起身。
“行,就是我自己的。”
“但为了表达我与赌毒不共戴天的意志,我现在就都掰碎了它们!”
“哎,兄弟,大可不必啊。”谦哥赶忙拦着。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留着就留着嘛。”
“不行,我今天必须在好姐面前做个样!”
张远一瞪谦哥。
他奶奶的。
来呀,互相伤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