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零号避难所的路上，瑞卡德杀了纳雷扎诺那个蠢货整整四次，他算是彻底平息了心中对那个白痴的愤怒。
    而且看着他每一次都宛若崭新出厂一样信心满满的出现，又被自己用同样的方式处决，瑞卡德甚至有些可怜这个曾经的仇人，当然瑞卡德虽然有些可怜，但在每次下手的时候可都没手软。
    他只不过是看出了纳雷扎诺的真实处境，不管他是通过什么方式一次一次复活回来的，显然他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盟友都只不过把他当个乐子。
    考虑到罗斯柴德家族在凤凰城还有很大的影响力，所以瑞卡德猜测纳雷扎诺也被自己家族放弃了，他现在不过就是个用来娱乐大众的小丑。
    如果不是这个世界还有玩家作为威胁，整个世界都有沦为小丑的可能性，瑞卡德可能会因此而开怀大笑起来，但现在他只想早一点抵达零号避难所。
    而在这一点相对于闲云野鹤，游侠一样的瑞卡德，另一位猩红门徒丁越已经被苏尔特带到了零号避难所。
    “好久不见，头。”丁越神色复杂的看着唐吉，有些生疏的打了个招呼。
    不管是在天启日之前，还是天启日之后，丁越都没有真正融入唐吉的团队中，他至今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唐吉选中成为猩红门徒。
    但不可否认，丁越绝对是三个猩红门徒中最努力的那一个，他从一个市井小民一路走到今天所做出的改变是最大的。
    而且丁越对唐吉心怀感激，他很清楚，如果不是唐吉让他变成了猩红门徒，那么他最好的下场就是和夜之城一起毁灭在天启日中，他这样的老街居民根本没资格进入避难所。
    即使他走了狗屎运，命运也不会过于眷顾他，曾经短暂的担任过避难所监督者的丁越太清楚避难所内那些门路了，一个普普通通，只想好好过日子的凡人，最好的结果就是在自己的岗位上奉献到死。
    人类即使在自己的黄金时期也没能做到平均分配物资，更何况是在天启日之后，物质资源匮乏的避难所里。
    在这一点上，如果不是亚历杭德罗已经去了母世界，他应该最有发言权，因为相比于其他地区避难所明面上依然保持着人道主义的护身符，恒河人早就开摆，用一贯的方式治理着那些贱民...
    虽然真正意义上的达利特阶级早就在天启日中死光了，但达利特只不过是很可能用来划分阶级的一个工具，它是一个概念，而不是一个族群，永远都有达利特，永远都有婆罗门。
    但好在现在已经是世界末日之后的日子了，没人在乎恒河人的人权问题，人们正在讨论的是如何更高效地毁灭一个世界。
    好消息是他们在自己的世界已经试验过一次了，坏消息则是他们觉得效率不够高。
    “所以我也要，去那边？”丁越这么的问的时候，心里是有些发虚的。
    虽然丁越在ecs局干了一阵子主管，但骨子里他依然是那个有点血性和正义感的小市民，他大概可以代表夜之城中属于‘好人’的那一部分。
    但现在让他就这么穿过那道传送门，孤身闯入一个陌生的世界，他依然会心生胆怯。
    更何况那个世界还是玩家的世界...和玩家打过很多交道的丁越天然对那个世界充满了恐惧，但...
    “把我们送过去，是有意义的对么？”丁越对吴千映问道，他知道如果不是猩红门徒的身份他只是个不起眼的普通人，现在吴千映博士正在逐一向母世界发送猩红门徒，唯一的原因就只能是他的猩红门徒的身份了。
    “很抱歉，我现在不能给你一个肯定的回答，母世界对于我们来说也十分陌生。”吴千映叹了口气解释道：“我只能告诉你，这是一种尝试。”
    “那条通道对七原罪这个级别的超人类而言太小了，他们过不去，而且还正在逐步缩小，你们作为猩红门徒，力量全都来自于唐吉...也许在未来某个合适的时候，你们可以作为唐吉的灯塔。”吴千映的声音冰冷而理智，因为这些结论完全是基于纯粹的理性得出的。
    “我...”丁越犹豫了几秒钟之后无奈的笑了一下，他欠唐吉的，早晚得还，他们就信这个：“既然如此，我愿意接受我的命运，只要它能对这个世界带来任何一丁点希望，都是值得的。”
    “反正我们这个世界现在已经没剩下什么了，希望是最宝贵的东西了，不是么？”看开了的丁越逐渐洒脱了起来，开始对吴千映提要求：“但在前往另一个世界之前，我要吃顿好的！还要抽烟！”
    说到这里丁越左右看了一眼，确定唐吉不在附近，然后才大声说道：“只要头之前抽那种烟！我早就想试试了！”
    “零号避难所的物资补给充足，只要你对菜单的要求不是太离谱，基本都能满足。”吴千映知道这八成是一张单程票，所以对丁越的要求没有任何不满，但她还是拒绝了丁越对生命之树的要求。
    “没有了，就这么简单，最少零号基地内肯定没有。”吴千映简单的解释道：“不过唐吉那可能还有点存货，你可以跟他要。”
    “我宁可跟米科尔森要...”丁越的话还没说完，米科尔森就真的出现了。
    “我开玩笑的。”丁越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即使他马上就要奔赴异世界了，也不想因为一根烟的事和米科尔森这样的人发生不愉快，那完全是在给自己找不自在。
    丁越要求的大餐很快就被食堂搞定了，就像吴千映博士所说的那样，零号避难所有充足的物资供应，它本就是米科尔森花了半个世纪时间堆积出来的地下城市，和其他避难所单位不可同日而语。
    整个避难所之所以以灰色田野计划产物为主要食物，主要原因还是基于道德。
    因为建造0号避难所的人是米科尔森，而灰色田野计划的推行人也是米科尔森，甚至于整个计划的负责人，具体操作人员等等也都生活在0号避难所。
    所以他们没法在自己毁了人类的食物文化之后，单独大肆享用旧世界的美食。
    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想，最少米科尔森本人就没有这种觉悟，所以由上至下，真正遵守这条道德约束的人并不多，0号避难所依然发挥着它应有的作用，能供应整个基地所有人的饮食需求。
    丁越的最后一餐非常丰富，他点了一份夜之城招牌拉面，一份巨无霸汉堡，不过牛肉换成了合成肉，大份玉米粉蒸肉，肉同样是合成肉，以及足量的小可可乐，应季的新鲜水果。
    “看起来就像临终关怀的最后一餐。”丁越大口吞咽着食物，含糊不清的说道。
    对他来说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了，从苏醒开始一直到现在也不过三四个月时间而已，他才刚开始接受这个废土般的世界，而现在又要说再见了。
    但在这三四个月时间里，丁跃确实没有吃过什么像样的东西，他所监管的避难所因为赫纳委员会造成的骚乱没能保住自己的种子库，所以避难所里的大部分人都在老老实实的吃着灰色田野计划产出的食物。
    而那玩意的味道如果长期使用，足以打垮任何硬汉...除非他是唐吉。
    坐在丁越对面的就是唐吉，当丁越大快朵颐的时候，唐吉就那么默默的吃着自己那份灰色田野计划产出的食物。
    “我记得他们还供应冰淇淋，味道应该不错，你可以试试。”唐吉三下五除二解决了自己那份食物：“我不知道吴千映跟你说了什么，我来这儿也不是劝你这件事和你没关系这种废话的。”
    唐吉将自己备用的前奏拍在桌子上，推给丁越：“这场战争没有旁观者，每个人都有责任，你以前是个懦夫，现在拿着它那时候转过去之后别让我失望后悔选了你。”
    ...
    亚历杭德罗强忍着掐死那个‘玩家’的冲动，试着跟对方套话。
    他以前干的就是缉毒工作，如何对付这种街头级别的小人物自有一套招数，只不过眼下这个‘玩家’似乎特别蠢...
    “老兄，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那种去过异世界，骑过异世界婊子的人，你肯定有货对不对？”对面的‘玩家’不知道第多少次重复着自己的要求，大有不达到目的就烦死亚历杭德罗的打算。
    “我已经说过了，我的货不白出。”亚历杭德罗皱了皱眉头，他其实挺想测试一下这个世界玩家们的身体素质，以及勇气的。
    毕竟在他的世界里，那些玩家几乎各个都像是弱化版的复生者康，主打一个游戏人间，气死人不偿命。
    但在他们自己的世界里，这帮‘玩家’显然要识时务的多，亚历杭德罗只需要一个凶狠的眼神就能让对方乖乖退避三舍，但对方那不屈不挠的韧性还是让亚历杭德罗恼火异常。
    “你的时间很宝贵吧，哥们？你还要抓紧时间养精蓄锐，再降临异世界，用剑或者魔法去屠杀那些原住民，抢他们的宝物，睡他们的女人对不对？”那个‘玩家’站在距离亚历杭德罗十几米远的安全位置喋喋不休：“但我不一样，我无聊的要死，我能跟你耗上一整天！”
    “你就没有什么能拿出来做交换的东西吗！”亚历杭德罗左右看了看空荡荡的街道，这里四下无人，已经做好了灭口的准备。
    毕竟他身上穿那身伪装服，虽然看起来和玩家们穿的差不多，但在光泽和材质上却还是有些不同，所以亚历杭德罗打算换件新装备。
    “唉，老兄除了能去异世界之外，你和我有什么不同？难道你有什么东西能作为交换物吗？你是不是在异世界里待傻了？”那个‘玩家’嘲笑道：“除了我们自己的记忆扇区之外，我们一无所有，你是不是忘了这样的苦日子该怎么过了？”
    亚历杭德罗知道对方说的不是实话，最少在拜死教成员所透露出来的消息中，玩家们之间还是流通这一种替代性货币的，而且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母世界官方的承认。
    那是一种基于类似加密货币的电子货币，没有具体名称，只以点数相称，一般用于玩家之间进行交易使用，但也有很多点数从玩家中流传到了‘非玩家’群体，他们往往会用于购买那些足够刺激的，来自玩家的记忆。
    “25点，我可以卖给你一份记忆，保证刺激。”亚历杭德罗开出了一份行价，最少在天启日之前，拜死教成员们会以这种价格贩卖自己在异世界的记忆片段。
    “点数？老兄，你是不是在异世界里待的时间太长了？那东西早就崩盘了！”玩家做出了一个爆炸的手势：“一夜之间，就全没了，那些常用点数的玩家，全都消失不见了，现在连黑市都不存在了！”
    听见对方这么说，亚历杭德罗愕然之后露出了笑容，谁说他们没有伤害到母世界？他们对母世界造成的影响比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显然一种已经得到了官方承认的虚拟货币，想要一夜之间崩盘的话，那就证明它的发行者，维护者，使用者都在那场灾难中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而这搞不好就是母世界玩家中的中流砥柱了也说不定！
    “好吧，你过来，我免费给你一份。”亚历杭德罗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朝对方说道。
    在他们掌握的已知的情报中，母世界的街头大概率是没有监控系统的，因为没人在乎，所以他打算就这么把事办了，然后趁自己还没走远，把尸体带回自己的‘出生地’，看看能不能反向进行物质传送。
    这也是亚历杭德罗那张长长的实验清单中比较重要的一部分，但就在他要动手之前，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艹！你们是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