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兵部尚书就能出事?小皇帝心想。
只是这话他是不能说出来的,只在心中腹诽道。
小皇帝将头转向端坐旁边的吕太后身上,似乎在询问吕太后的意思。
吕太后抬起头,微微皱眉,似乎对朝堂上的这些人有些不满,隔着帘子,吕太后的声音悠悠传了出来:“给皇帝纳妃这件事是本宫定下来的,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能因为他是皇帝,就被这些事情所累,到了年纪也不能娶妻,这只是我一个当母亲的希望自己儿子早日娶妻生子罢了,诸位爱卿如若觉得哪里不对,那就说出来,本宫一个妇道人家,不懂朝政,也不知道什么战争的时候就不能娶妻生子,各位如果还觉得皇帝不应该纳妃,那本宫就把自己说过的话收回。”
吕太后以一个母亲的口吻,说出了这番话,一众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说话,许久,朝堂中一直安静了许久,首辅吕乾才站出来,躬身说道:“启禀陛下,纳妃之事,臣支持,只是该当按照宫中规矩,在整个王朝之内进行海选,以确定人选。”
“臣附议!”
“臣也附议!”
马上便有数人出列表示同意首辅大人的提议。
小皇帝微微眯眼,眉头皱了起来,没想到这个吕乾,居然心机如此深沉,即便是已经同意了纳妃这件事情,还要在这上面纠结一些事情。
依旧是吕太后出来解围,说道:“本宫已经有合适的人选,选妃之事不必再进行了,劳民伤财的东西,摒弃也罢。”
“不知太后所选之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刑部侍郎刘文才站出来,说道。
帘子后面的吕太后顿了顿,许久才说道:“此女乃兵部尚书谢迁之女,谢青蕊。”
一瞬间满堂哗然,虽然早已经知道了皇室的人选,可是当吕太后亲自将这件事情公诸于众的时候,还是引起了大部分人的惊讶,这就跟有件什么事情,你一直听说,却一直不太敢去相信,但突然有一天,你亲眼看到了,不得不信是一样的道理。
“肃静!”小太监又喊了一句,文武百官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再说话了,都在等待着吕太后后面想要说什么。
可是并没有等到吕太后的话,反而是小皇帝直接转移了话题:“谢爱卿,不知对于首辅吕爱卿的提议,你是怎么看的?”
“老臣愿往!”
“好!谢爱卿,即日起加封征南大将军,三日后前往南方,拨兵十万,虎贲营一万,驻守紫帝城,防止靖王北上!”
“谢陛下!”兵部尚书谢迁跪倒在地,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缓缓说道。
“退朝!”小太监将声音拖的很长,吕太后率先起身,朝着后殿走去。
小皇帝紧随其后。
待两人走后,文武百官才陆续走出金銮殿。
大殿门外,谢迁走的极快,大踏步向前,却被身后的吕乾叫住:“哎,谢大人慢走,谢大人慢走啊!”
谢迁停下脚步,脸上冰冷如霜,望着身后追上自己的首辅大人。
首辅大人吕乾轻轻作揖,笑容深沉,缓缓说道:“恭喜谢大人双喜临门!”
谢迁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并未说话,吕乾继续说道:“这升官一事和女儿即将成为贵妃两件事情凑在了一起,谢大人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谢迁语气有些不悦,冷冷说道:“还要亏了首辅大人提携,要不这征南大将军的头衔,想必怎么也不该落到我谢迁头上。”
“难道谢大人不想为朝廷建功?”
“首辅大人此言何意?”
“谢大人不必当真,这不是在朝堂之上,随便说说而已,莫要这么认真。”
“吕大人还是小心为妙,朝中各党派众多,指不定就有哪个不长眼的想着出来害人,到时候传到陛下的耳朵里,陛下怪罪下来,首辅大人就算不怕,也该是相当麻烦的事情!”谢迁冷哼一声,嘲讽道。
“谢迁!你说谁不长眼?”
“太傅大人手眼通天,难道不知道这朝中有谁不长眼?”谢迁咄咄逼人,对于首辅吕乾的冷嘲热讽浑不在意,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反击着。
“罢了,本官不与你一般见识!”说着,吕乾大踏步向前,不再搭理身后的谢迁。
谢迁冷哼一声,对于这个对手,他刚正不阿的性格从来都是不屑一顾,以他的性子来说,对于党政一事,实在不是他所擅长的,要不是先皇陛下从不听信谗言,对于谢迁实在信任,恐怕谢迁早已经被人攻讦,早已经下台,甚至已经身死了,哪还有机会站在这里与首辅大人斗?
卯时三刻,顾千屿准时起床,穿衣洗漱,然后去师父的小小道观吃早食。
早食每日有专门的小道士送来,都是些素菜加馒头或米饭,并没有什么美味的东西,但顾千屿吃的津津有味,倒是他那个年轻师父张道陵,有些吃不惯这些粗茶淡饭。
毕竟一直云游在外的他虽然不是每天都山珍海味,但至少每天都能吃上顿肉食不是?
这回了鹤鸣山已经两月有余,还从未开荤过,从山下带上山来的肉食已经让师兄喂了山上那只号称是自己师侄的大黄狗,想到这里,张道陵便气不打一处来,甚至想将自己那个不靠谱的师兄拉过来打一顿。
只是他是万万都打不过自己的师兄谢道然的,虽说自己在武学之上的天赋被认为是远远高于自己的师兄的,只是每次尝试,都是他败下阵来,甚至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在他的师兄手下坚持过十招以上。
同为玲珑武榜前十的人物,差距怎会如此之大?
只是张道陵也不是计较这些的人,只是对师兄总是偷走自己偷偷私藏的禁书这件事情很是不满。
那书是自己好不容易才托人买到的,但还没等看几遍,便被师兄偷了个干净,仿佛无论自己藏在哪里,师兄都能找出来一般。
后来张道陵便学会了一招,将那些书撕开,然后一页一页分开放置,这里藏一点,那里藏一点,这样即便是被师兄找到,至少还能剩下其他的。
这件事令师兄头疼不已,因为每次偷偷来找师弟的禁书,都找不全。
这一局的较量中,张道陵占了上风,喜不自禁的他经常在师兄面前炫耀不已。
对于这件事情,师兄始终不发一言,实际上作为师兄的谢道然,师弟的这点小把戏他怎么会猜不透?只是他从来不去揭穿就是了。
对于这个前途远大的小师弟,谢道然一向最是宽容。
但是如果作为师兄的,告诉师弟,他那些拙劣的藏东西的把戏其实早就已经被自己找到了,不知道师弟会是作何感想?
“哦,对了,顾千屿最近怎么样?”谢道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年轻道士努努嘴,冲着山下的方向,掌教顺着他努嘴的方向看去,只见郁郁葱葱的山林间一片雾蒙蒙,在那片雾的尽头处,五个小小的身影,正在艰难但努力的奔跑着。
“我已经教过他一些简单的剑招,他的进步速度令我吃惊,鹤鸣山上的那些打基础的剑招,他几乎都已经烂熟于心,而且动作标准,实属罕见。”
“而那些剑招,他耍起来虎虎生风,对于我这个师父来说,最重要的似乎就是教给他一些剑招,然后告诉他一些修行法门,其他的似乎完全不必操心,他的天赋足够支撑着他每天飞速提升。”
“更难能可贵的是,现在的他,努力程度比当年师兄您还要刻苦的多,不出半年,想必此子便能在武道上登堂入室,踏入二品。”
“这么快?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果然是个练武的天才,师弟啊,你没看错人!”
“师兄我什么时候看错人过?”
“明日便去太清宫中,将那本《太乙玄门剑》取来,赠给顾千屿吧。”掌教轻抚胡须,淡淡说道。
“师兄,这,还为时尚早吧?”
“不早了,荆楚王朝危在旦夕,想必小皇帝在宫中的处境已经很危险了,顾千屿是身怀大气运之人,对荆楚王朝的未来来说相当重要,他早日完成历练,便能早日为国效力。”
“可是师兄,师弟问过他,对于报效国家这件事,他兴趣平平,只是每天想着报仇而已,想要让他进入庙堂,恐怕没那么容易。”
“他会去的。这是他的命,谁都改变不了。”掌教轻轻叹息,过了许久,才继续说道:“也是个苦命的人啊!不知道下次雷劫出现的时候,他能不能躲得过去!”
“师兄,我是不会让我的徒弟躲不过去的。”
“师弟,你是打算,以身渡雷?师兄可是提醒你,这是上古禁术,从古至今,也就只有凌霄祖师成功过一次,还是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师弟你可不要做傻事啊,这种密法,不说真假,即便是真的,几百次里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一次,太冒险了,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放心吧师兄,我有分寸。”
“那就好。”
随后,年轻师叔祖哈哈大笑,但不知怎的,那放肆的笑声中,总感觉有一丝悲凉在里面。许久,笑声停止,对于年轻的师叔祖来说,这个平日里对他没大没小的,不爱叫他师父,总是叫他牛鼻子老道的少年,已经被他当成了生命中最亲近的人。
年轻师叔祖从小便没有了家人,在他三岁的时候,是师父救了奄奄一息的他,然后将他带上山来,可惜的是,在他八岁那年,师父羽化升仙,之后的日子,便是师兄一直带着他。
打他记事起,便一直都是师兄在照顾他,他对师兄的感情之深,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师兄毕竟年纪大了,又是掌教,有些时候不便出面,所以很多事情都需要他自己去做,比如怎样去习武,比如怎样去修道,比如怎样去收徒弟,比如怎样去教徒弟。
师兄永远会站在他的身后说:“师弟,你加油啊!”
但他知道,那是师兄能够给他的最最珍贵的东西了。
道这种东西,是需要自己去悟的,有些人一辈子都悟不出个道来,有的人打坐一夜,突然就想通了,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方式,每个人在他的心中,都是不一样的。
年轻师叔祖想起来刚上山时候的场景,白发苍苍仙气飘飘的师父牵着他的手,缓缓往山上走,走过山脚下那座悬挂巍峨匾额的牌坊,走过鹤鸣山的千级台阶。
他小小的步伐就那么轻飘飘的往山上走,在走到迎仙阁的时候,他便一眼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只有三岁的他赖在那里不再前进,那时候的迎仙阁,还没有那座小小道观,有的只是一山坡的青草。
小小的身子趴在柔软的草堆里,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黄昏天气,师父不见了,躺在他旁边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准确的说是个中年道士。
道士身着灰色道袍,头上发丝用钗子挽起来,那张清秀看不出年纪的脸庞,静静地望着天空,就像这天空中,有什么武功秘籍或者道门功法一般。
小小的张道陵站起身来,仰着头望着道士望着的方向,小小的身躯发出重重的叹息,问道:“师父呢?”
“师父闭关去了,从今天起,你跟着我,我是你师兄。”
“师兄?师父呢?”小小的孩子用那双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中年道士,问道
“闭关去了闭关去了!你怎么回事哦!”
“师兄你生气了?”
“没有,师兄怎么可能生气呢,应该生气的是师父才对,是他将你带上山来。”
“可是师父闭关去了!”
“看来师父是故意将你扔给我的,那就好了,从今天起,我教你,你可真幸运,投在了师父门下,这下好了,这整座鹤鸣山上的大部分人都得叫你一声师叔。”
“那你也叫我一声师叔!”
“我是你师兄,你……算了,你还笑,不懂,师兄就不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