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那白衣中年去远,心中自然长松口气,乐新何担挂沈莫扬伤势,便要徐、史二人陪护他回城照料,史霜阳自刚才恶斗以来,早吓得魂不附体,闻言欣然答应,徐芊蕙确是不肯,偏要与乐新何入湖探寻公西玉。沈莫扬道:“今太湖风波四起,公西玉尚难自保,你孤身前往,浅尝辄止,勿作无谓之事。”乐新何应是,分别之后,便在湖口雇了一艘小船进湖。
其时朝阳跃于滨上,太湖中晨雾顿开,一片灿烂炫目。乐新何赞道:“好美!”徐芊蕙吃了一惊,脸红道:“你……你说我吗?我……我今天还没打扮的……”乐新何道:“不是,我是说这湖,不过……你也蛮好看的。”徐芊蕙道:“说我好看证明你有眼光,可这湖嘛,就难看死了,除了水还是水,嗯,水也不好看,比起西子湖来,那差的太多啦。”乐新何道:“你就爱瞎说,这太湖八百里空阔,哪是你这女儿家能看得懂的?”徐芊蕙道:“你就看得懂啦?好,那你说说,这湖有哪里比得上西湖的?”乐新何木讷一阵,道:“这……这里总比你的西湖大吧。”徐芊蕙道:“大有什么用?人家……人家大海比这个还大呢,又有什么好看了?”乐新何道:“大有大的观点,小有小的看处,你只说小的好可就不对。”徐芊蕙道:“我偏要说,你管不着。”乐新何道:“你……你真不讲理!”徐芊蕙不理他,便自个哼起歌来,乐新何听她莺声婉转,又见船下湖水依依,柔意大生,一时竟轻了手中橹桨,仿佛便这四万顷湖水,也被自己揽到怀里了。
约摸行了半个时辰,船入中湖,四面天水交接,茫茫无际。乐新何道:“太湖如此之大,这般寻下去可不是办法。”徐芊蕙道:“寻不到便寻不到呗,我们在这赏玩一天,也不吃亏。”乐新何道:“怎么能这么说?公西大哥身陷困境,你还想着玩?”徐芊蕙道:“我又不认识他,干嘛不让我玩?”乐新何道:“那你一个人玩,我可不陪你。”徐芊蕙道:“好啊,那你下船去,别坐在上面。”乐新何道:“这是我租的船,凭什么要我下去?”徐芊蕙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哪儿不是花我爹给你的钱?”乐新何想不到她算起旧账,哑口无言。徐芊蕙坏笑道:“懂事了吧,那以后你就乖乖听我的话,我包你有用不完的钱。”乐新何道:“我不要你的钱……”徐芊蕙奇道:“不要钱?那你要我什么?”乐新何道:“我要你的……”话没说完,徐芊蕙忽指着前边,道:“快看,那有条大船!”乐新何惊道:“什么?”回头一看,果然见水天处一艘大船款款驶来。这船形状甚伟,不像俗物,乐新何道:“不好,该不会是贼船吧?”徐芊蕙吓得要命,忙道:“快点转个方向,可别惹到了他们。”乐新何道:“不行,说不准公西大哥他们就给抓到上面去了,我须得过去看看。”徐芊蕙急道:“你不要命啦?”乐新何道:“我只是看看,并不找茬,不碍事的。”徐芊蕙道:“万一他们见我生得漂亮,要将我捉去,可怎么办?”乐新何道:“那你把头低下,别让他们看见了。”徐芊蕙道:“我一低头,他们就知道我心里有鬼,更是想看我长得怎么样。”乐新何被她这么一说,顿时没了主意,徐芊蕙道:“还不掉头?”乐新何叹气道:“好吧!”便想掉头,却听那船上一人道:“乐兄弟哪里去?”乐新何听出是公西玉的声音,细看之下,见船头站立三人,中间碧衣竹剑者正是公西玉,惊喜交集,当即迎了上去。
两船交遇,公西玉请二人上船。乐新何见此船高近十丈,方百余步,少说可容三四百人,暗暗奇怪。公西玉笑道:“打扰二位游湖兴致,玉在此赔罪了。”乐新何脸一红,道:“哪儿话。”介绍过徐芊蕙,便将来意一并说了。公西玉听完甚是感激,又闻沈莫扬受伤,很是自责,亦将昨夜脱险一事说了,道:“玉不知有何冒犯处,亦不知他们由何而退,此间事情甚是想不明白,今早便与史兄几人乘筏出岛,看看能否寻到丝毫线索,不想在前边岛上发现了这艘大船。”史茂星道:“不错,我与公西兄上岛探查,岛上早无人烟,但住处用物甚是整齐,想是昨夜去的匆忙未曾料理,从用器看来,这批人在岛上已住了不少时日。”林猫子道:“可惜那群人狡猾的紧,除衣食住行外,再没留下别的物事,害老子白忙这一遭。”公西玉哈哈一笑,道:“罢了罢了,不说啦,但教你我兄弟无事,今夜不醉无归。”林猫子乐道:“这话中听,宴席正好便设在这艘大船上,我等对酒当歌,举杯邀明月……”说着脸上佯装醉意。史茂星笑道:“林兄弟可说错了,如今月初,哪来的月亮?”林猫子道:“管他妈的有没月亮,一并喝了就是。”众人应声大笑。
几人谈笑开怀,不一阵船已靠岸,公西玉将受伤人员尽皆安置于船上,又吩咐其余人去岛上找些干柴、打点野味,以备今夜聚会。众人欢喜异常,一哄而散。徐芊蕙不喜如此场面,说这帮人尽是粗莽大汉、下里巴人,要乐新何少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为此还闹了情绪。乐新何拗她不过,便借口钓鱼,带她离岛出游。
徐芊蕙道:“算你这呆子还听我的话,知道带我出来玩。”乐新何埋怨道:“早要你别来,你偏偏不听,这下可好,净知道捣乱。”徐芊蕙奇道:“我哪捣乱了,我要你别跟他们厮混不是为你好么?”乐新何道:“为我什么好?”徐芊蕙道:“好要你活出一点人样啊,不然你将来跟他们一样,可就糟了。”乐新何不想和她瞎掰,便自钓起鱼来。
徐芊蕙道:“你会钓鱼啵?鱼饵都没带。”乐新何道:“没事,我钓鱼不用饵的。”徐芊蕙不信,道:“吹牛皮!”乐新何道:“不骗你,我小时候天天都这样放钓,便是你这么大的的鱼我也钓到过。”徐芊蕙道:“我这么大?不也就是你这么大吗?”乐新何“嗯”了一声,道:“钓到过好几遍呢。”徐芊蕙道:“那钓到之后,你把它怎么了?”乐新何道:“还能怎么样,自然是吃了。”徐芊蕙道:“怎么能这样,你不知道留着送给我啊?”乐新何挠挠头,道:“那时我又不认识你,再说你要这么大的鱼干嘛?”徐芊蕙笑道:“我把它放在我家的池塘里,天天喂东西它吃,把它养的好大好大,比你跟我加起来还大。”乐新何道:“养的那般大做什么?还不照样要给人吃。”徐芊蕙翻个白眼,嗔骂道:“你这死脑筋就想着吃。”乐新何懦懦道:“那么多肉,不吃多浪费啊。”徐芊蕙又好气又好笑,道:“反正我不管,你现在得给我钓一只过来。”乐新何道:“这种事可遇不可求,难办的很。”徐芊蕙道:“我要你钓你就得钓,不然……不然我推你下去。”乐新何道:“这样吧,我多钓几条小鱼,叠起来不比那大鱼小,行不?”徐芊蕙大声道:“不行!”乐新何见她存心使坏,也不高兴,便道:“那我不钓了。”说着将鱼竿搁下。徐芊蕙忙道:“好啦好啦,准你了。”乐新何道:“不钓大鱼?”徐芊蕙点头道:“不难为你,钓一百只小鱼就好了。”
二人找了一处鱼多的湖域,便钓起了鱼。这太湖水产丰富,盛产鱼虾,乐新何自小垂纶,钓艺超凡,不一会便钓了七八条鱼,徐芊蕙欢喜不已。两人一个乐乎钓鱼,一个忙着清点数目,竟尔忘了午饭,待到夕阳将尽,小舟里活鱼满满,兀自乱跳。
徐芊蕙数了一数,共一百一十五条,乐新何笑道:“听说太湖里的鱼本已鲜美,再用火烧烤,更加鲜香,今晚我们便来摆个炙鱼宴,让大伙饱饱口福。”徐芊蕙欢呼道:“那我先来挑只最大的。”乐新何见她贪心,在旁取笑不已,等到小舟靠岛,天色已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