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沈、乐二人在屋上偷看良久,此刻见吴令孝就要杀人灭口,沈莫扬细声道:“好狠毒!”按耐不住,提剑在屋面上砸个窟窿,便跳了下去,一时间数十片瓦璃砸在地上,纷纷碎裂。王密叫道:“什么人?”沈莫扬不答,提剑将他打翻在地,向乐新何道:“动手!”乐新何应是,抢先将身旁的两个打手刺倒,将庞辽身上的绳索斩断。庞辽道:“二位……这……庞某牵累你们了。”乐新何道:“哪儿话!”沈莫扬道:“好!先将他护送出去,这些人我来对付,你……”说话之余,冷不防被对手刺了一刀,沈莫扬忍住疼痛,接着道:“你一切小心,可不要赔上性命。”秋风剑动若霜风,径直将那人的手腕割伤。
乐新何惊道:“这么多人,你如何应对?”沈莫扬怒道:“老子不用你来操心,滚吧。”王密爬起身来,道:“想走,岂有这般容易?弟兄们将那小子拦住了。”沈莫扬冷然道:“可笑!”剑偏一侧,挟长袖带萧飒而来,当头两名打手随之倒地。王密慑于其威,后退两步,气急败坏地道:“先把这搅局的杀了。”众打手齐声而上,须臾之间就在沈莫扬身上划出两道口子。沈莫扬大声道:“还不快走?”咬牙强自支撑,将敌人挡在一边。乐新何道:“你……你保重!”带着庞辽匆匆离去。
刚到门前,忽听门外一个声音道:“何方小贼,竟敢擅闯州府?手下,且将他们拦住了。”说话间正门被人踢开,数十名护卫已将门口挡住。庞辽道:“邱兄弟,是我!”当前那人正是府中护卫长邱皓,他闻厅中打斗,是以带队赶来。但听他“咦”了一声,道:“庞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庞辽道:“事态紧急,还烦邱兄弟先让个道路。”邱皓道:“这……”甚是犹豫。王密忽道:“庞辽逆谋犯上,万不能让他走了。”邱皓向来对王密甚有微词,此刻听他发话,却也不敢做主,向吴令孝道:“吴大人?”吴令孝道:“将庞辽三人拿下。”邱皓道:“好。”挺刀率众将庞辽、乐新何两人围在中间。庞辽道:“邱兄弟,你我结交数年,难道还信不过庞某?”邱皓道:“吴大人既然发令,就算是昆仲手足,小的也只能得罪了。”庞辽道:“那你可知此刻你得罪的是天下人?”邱皓道:“我粗人一个,只知道自己是为吴大人打工,至于得罪天下人与否,却也管不着。”乐新何道:“庞大人,这些都是吴令孝的走狗,何必跟他们废话?您但跟我来便是。”神乾剑虚晃一招,将众人逼退一步。邱皓见他抵抗,甚是不喜,向手下人道:“拿下了!”众护卫闻声上前,乐新何只攻得两剑,便已被人制住。
沈莫扬在厅上孤身奋战,受创十余处,此时见乐新何、庞辽为人所擒,一时惶恐无措,右臂上又添一处伤口。庞辽苦笑道:“可恨!”正消极间,只听厅外马蹄声响,数十人马如风赶至,当先一人大声道:“休伤我家将军!”庞辽喜道:“廖深,你们来得正好!”原来他来府中之前已料到此行凶险,故事先安排手下伏于厅外打听,只要里面稍有异常,便联络府外人员入府相救。
王密惊悸道:“快……快把庞辽他们杀了。”邱皓道:“什么?杀……杀了?”王密急道:“还不动手?”邱皓道:“这……”只是看着吴令孝,不敢下手。迟疑之间,众马横驰,已将一干护卫挤开。廖深高声道:“快救将军!”挺枪上前,逼众人让出一条道路,后面人沿道赶来,将庞辽、乐新何接到马上。庞辽道:“沈英雄尚在里面。”廖深道:“甚好,我正想把那姓王的灭了。”单骑而入,骂道:“狗官受死!”扬枪朝王密刺去。庞辽喝止道:“家国之事,不可胡来!”廖深长叹口气,向王密瞪了一眼,道:“且饶你几日狗命。”驾马斜入,替沈莫扬杀散围攻打手,道:“英雄上马。”沈莫扬会意,秋风剑快发快收,跃马而上。庞辽道:“我们走!”调头开路,将拦路军士冲到一边。王密顿足高叫:“快拦住了!”但天黑马疾,马鸣声中,庞辽等人早去的远了。
众人出了州府,便往南门而去。行到一半路程,庞辽忽道:“不好,韩先生还在舍下。”廖深道:“我带几人过去接来,将军快请出城。”庞辽道:“你我患难一场,当共同进退。”遂抄巷道赶回城南府邸。其时韩章益在庭前看书,闻厅外马声嘈杂出庭观看。庞辽道:“先生上马!”直接将他拉上马来。韩章益惊道:“什么事?”庞辽不答,只是催促下属:“火速赶往北门!”便随众人驾马出门。
众人向北行走不久,又折往西门而去。韩章益听闻经过,又是感激,又是惊奇,自言道:“吴令孝何时变的这般歹毒?”忽然骤马飞停,已到了西门前,庞辽高声道:“快开城门!”火光之中,城楼上兵士道:“庞大人星夜出城,可有知州大人手谕?”听他语气,想是对庞辽反出一事并不知情。庞辽道:“听闻西郊盗匪猖獗,特前往助李将军一臂之力。”守门的听到是军政大事,唯恐误了时机,哪敢再问什么手谕,道:“庞大人稍等!”正要开门,忽听远处一个声音道:“休要走了庞辽!庞辽逆谋作乱,不可开城。”发音之处,火把斑点,王密带着一队轻骑赶了过来。庞辽喝道:“还不开门?”那守卫见情势复杂,不敢擅自主张,喏喏应声却并无动作。
原来庞辽逃出州府后,王密带人前往最近的南门追查,询问守卫得知庞辽并未从南门出走,便料定庞辽回了府邸,一到庞府打探,从仆人处听闻庞辽临走时说要去北门,王密心想去便去,何必要嚷着让家仆知道?此定是庞辽的声东击西之计,当即率众赶往就近的西门,所幸追赶及时,庞辽并未出城。
眼看敌人渐渐逼近,韩章益道:“庞兄弟,都是韩某耽搁了你。”庞辽道:“韩先生哪儿话。只恨庞谋无知,早不听您之言。”王密朗声道:“罪犯庞辽,还不下马受缚?”庞辽笑道:“庞辽一片丹心,苍天可鉴,何罪之有?”王密道:“你纠结匪寇,行刺知州大人未遂,率众叛逃,罪无可赦,竟还自言无辜,可笑!”庞辽冷哼一声,道:“罪无可赦?却不知讲的是谁。”廖深道:“与他对话徒费口舌。要不我带几个弟兄冲过去把那姓王的结了?”庞辽沉声道:“敌众我寡,我可不想贸然丢了几个兄弟。”廖深道:“现今州中精锐悉数调往西郊剿匪,我们掌握先机拼杀一场,未必会输。”庞辽不答,低声问沈、乐二人道:“庞某欲杀此门吏,夺门而出,凭两位英雄的身手,有几分胜算?”沈莫扬不屑道:“芦脓草包!半刻钟足矣。”庞辽惊喜道:“此话当真?”沈莫扬道:“我可不想陪你们死在这。”庞辽大笑一声,道:“弟兄们压住阵脚!”提起马胯下枪杆,率部下直冲过去。王密道:“好,庞辽反抗在先,诸位并力向前,诛杀反贼。”嘶鸣喊叫中,双方人马交锋起来。
有庞辽诸人掩护,沈莫扬带着乐新何抢上城楼,一路上但有阻拦之人,沈莫扬或杀死或重伤之,一下子便害了十多条性命,其余人见势惊恐,不敢上前。沈莫扬喝道:“速开城门!”那些人只得照办。庞辽带着部下苦战在前,身披五处枪伤,此刻闻城门已开,欣喜之余,一枪将对手刺死,大声道:“弟兄们,走!”众人且战且退,顷刻间便逃脱了二十余人。廖深忽道:“将军,尚有十多位弟兄没逃出来。”庞辽惊道:“什么?且随我回去相救。”掉头又冲了回去。廖深当头将两名敌人打下马匹,直入阵中,庞辽诸人在后挡出一条出路,三十多人齐心协力,一路杀了出来。王密见了暴跳如雷,叫道:“什么乱七八糟?怎么会让他跑了?”廖深对他颇有反感,听他发言,心中更是不爽,回头抛出一枪,将他官帽钉在墙上。王密惊叫一声,翻身落马。廖深哈哈一笑,策马挥鞭,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