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钰的眼角渗出一滴泪，又再次陷入了昏迷。
    大毛在前面领路，苏莞拖着沉重的担架跟在后面，月光将身影拉的好长。
    不知道走了多久，苏莞只觉得空气中有清冽的味道，光线好像逐渐充裕起来。
    天亮了？
    苏莞抬头看去，稀松的树叶之间，确实投射进来一缕缕晨曦。
    汪汪！
    大毛忽然冲着前面狂叫，并一下子窜了出去。
    “大毛，你等等我！”
    苏莞喊了一声，但是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了，声音弱不可闻。
    “少奶奶，是你在前面吗？”
    随着大毛回过来的身影，后面跟上来两个男人，分别是韩烁和慕添白。
    苏莞看到熟人，终于看到救星。情绪激动上来，却讲不出一句话，只觉得眼前一暗，便晕了过去。
    ……
    苏莞觉得自己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梦里她一直拖着顾钰走啊走啊，但是怎么也走不出那片密林。
    “星云，别走了，哥哥不想出去了……”
    顾钰的声音在梦里不是很分明，他在跟她说话，却喊着他妹妹的名字。
    苏莞想说我不是星云，我是苏莞。
    但是她讲不出话来。
    “星云，哥哥是不是很没用？连你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能力去爱人？去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顾钰的声音很飘忽，苏莞想回头去看担架上的顾钰，但是她发现自己回不了头，只是一个劲地往前拉着担架。
    “不是的，哥哥，你已经尽力了，不是你的错。”
    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顾星云的声音，苏莞抬眼四望，眼前都是一片迷雾，缭绕如仙境。
    “是哥哥的错，如果哥哥早一点找到路线，如果哥哥可以把你照顾得好一点，如果……你会平安的长大，会和哥哥一样念书，毕业，工作，交男朋友，会有很幸福的人生。都是哥哥的错，让你永远留在了五岁。”
    顾钰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像是随时就要消失一般，苏莞很焦急，慌忙想去确认顾钰的情况，但是她还是回不了头。
    “不！顾钰，不是你的错，星云的离开是因为恶人的恶念，也是因为她的体弱，你也是受害者，你不应该把过错都背在身上。你放心，我一定带你出去，我肯定能带你出去，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苏莞终于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响亮，很清晰。
    但是顾钰却不回应她。
    “苏莞，你一定要救救我哥哥，靠你了！”
    顾星云的声音像背景音响起，苏莞抬头四处找，完全看不到她的身影。
    她找的太投入，没注意担架一个侧翻，顾钰滚了下去，居然就消失在了迷雾中。
    “顾钰……顾钰……！”
    苏莞在一身冷汗中惊醒，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居然梦到顾星云，天呐，是在密林里走太久，代入她了吗？
    苏莞看了一下自己，一身病号服，毫无意外，是在医院。
    “顾钰呢？”
    苏莞想到顾钰的情况，急忙跳下床想去找顾钰，却发现自己的病床旁边拉着帘子，帘子后面似乎有人。
    她缓步过去，伸手拉开了遮挡帘，发现原来还有一张病床，床上躺着的，正是顾钰。
    他面色惨白地躺在那里，身上插了些管子，旁边还有些监测的仪器。
    “顾……钰……”
    苏莞挪步走近病床，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
    上次顾钰受伤住院，也没有这样的脸色。白的毫无活气。
    苏莞颤抖着双手想去摸摸顾钰的脸，却不敢伸手。
    她想起来顾钰流了很多血，身上的衣服几乎都被血泡湿了。
    而且有一颗子弹，是穿过了胸口的。
    他还能活吗？
    苏莞看着心跳仪上上上下下的曲线，心慌得不行。
    门外传来脚步声，病房门被推开，苏莞回头看到慕添白出现在门口。
    “你醒了？”
    慕添白看到苏莞醒来，有些欣喜。
    “他怎么样？”
    苏莞不知道自己也一样脸色白得没有血色，身子包在宽大的病号服里，更显的脆弱。
    “他刚做完抢救手术，目前生命体征稳定，只是还没有醒过来。”
    慕添白上前解释，看了看苏莞光着脚踩在地上。
    “我知道你醒来肯定想第一眼就看到他，我也知道顾钰也不会想跟你分开，就将你们安排在了一个病房。”
    苏莞听到顾钰已经没有危险，松了一口气，垂眸大颗的眼泪往下掉。
    “谢谢你。”
    苏莞突然想到什么，抬眼紧张地看着慕添白：“顾家的人知道顾钰受伤了吗？”
    慕添白摇摇头。
    “韩烁封锁了消息，加上事发在密林，警方介入的时候韩烁已经让人把现场都处理成了帮派内斗。除了我们，没人知道顾钰受伤。”
    苏莞刚刚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还好，韩烁处理这种事情有经验。
    “那天我们追进密林，没有狗带路，很快就失去了方向，路上又遇到了金牙的人的围堵，等摆脱纠缠再去找的时候，已经彻底没有方向了。”
    慕添白解释着那天的情况。
    苏莞并没有责怪他们没有找到顾钰，毕竟当时的情况，大家都能平安已经很幸运了。
    “金牙死了？”
    苏莞问，以当时在密林金牙的情况，应该是活不了的。
    “还没有。”
    “啊？”苏莞惊讶。
    “但是他在烂尾楼附近埋了炸弹，炸伤了前去调查的警方人员。警方现在控告他涉嫌恐怖袭击。他伤的也不轻，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
    苏莞听明白了，这是还没有死，但是肯定会死的意思。
    自作孽不可活。苏莞转头去看顾钰，他躺着一动不动的样子，让她无端觉得恐惧。
    “他什么时候会醒？”
    “不知道，麻药已经过了，但是他失血过多，需要时间恢复。”
    慕添白在查过一系列数据之后，认真解释。
    “温凌没事吧？她跟我一起被套了麻袋，后面我就没见到她。”
    苏莞想起来闺蜜还不知道是否平安。
    “放心吧，她没事，她来看你的时候你还没醒，我让她先回去休息了。”
    温凌不肯走，慕添白好说歹说才说服她回去睡觉。
    听到温凌没事，苏莞放心不少。
    站久了，心定下来，苏莞才发觉自己浑身疼。肩膀，手，脚，就没有一处不在疼。
    她有些支持不住地扶着床沿，坐了下来。
    慕添白有些不忍道：“你情绪起伏过大，心力耗损，需要好好养。顾钰暂时醒不过来，你要好好休息。”
    苏莞觉得有些头晕，手脚也没什么力气，想到顾钰受伤了不能让家里知道，还需要她照顾，她不能倒下，便自觉地爬上床，躺下。
    她要赶紧恢复体力，顾钰需要她。
    慕添白见苏莞很配合，看似柔弱的女孩，内心还是很强大坚韧的。
    “我先走了，今天我值班，有事就叫我。”
    ”谢谢你，慕医生。“
    慕添白微微一笑，退出了病房。
    苏莞躺在病床上，目光依然没有从顾钰身上移开。
    顾钰，我还是把你带出了密林，我是不是很棒？你也要加油，你一定要挺过这一关。我会一直守着你的。
    苏莞在心里默默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