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迁跃有些茫然的消化着自己脑海之中的信息。不过没有给他多少消化信息的时间。他们在大脑被抵押出去之后就已经不再拥有人类的权利。不受到各种人权的保护。所以休息时间是十分短暂的，只是为了让他们的精神不在短时间内崩溃而已。这是出于效益的考虑，并不是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
    所以很快他就执行了第二个任务，而这个任务似乎也验证了刚刚和他短暂交流的那个人所说的。他在前一个任务之中的表现其实是不错的。在惨叫方面的表现倒是其次，这方面只要是给予痛苦的话，基本上所有人都能表现出来。
    他的表现优秀的地方主要在台词的自我发挥和在战斗阶段随机应变上。合理的利用地形支撑了更长的时间。这会给玩家带来各种不同的游戏体验。根据这一点系统判定他有执行更高难度任务的潜力。于是他的任务就被更替成了去一个乙女游戏里，扮演游戏女主的追求者。
    而这一次植入的记忆的量明显要比第一次少的多，也几乎没有额外覆盖掉，他有关于自己原本人格的记忆。
    想到了之前那个人挺想自己的。他开始努力扮演起这个角色来，努力扮演好一个舔狗和备胎，去通过各种方式讨好女主，也就是这款游戏的玩家。
    他在游戏之中扮演的只是个配角，所以和女主之间真正浪漫的戏份是没他的份的，而他注意到这款游戏的男主角大概率也是像他一样的存在扮演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任务之中碰到自己的同行，但又因为担心系统的惩罚不敢和对方交流。
    然而他不敢交流，不代表是这款游戏的男主不敢，在脱离玩家的视野之后，他们是有一定的自由活动的空间的，在豪华的别墅之中，游戏的男主角顶着一张帅到让人流水的脸，明晃晃的找到了石迁跃。
    “小子混的不错嘛！能混到这样一个不用吃苦的角色，可惜和我可差远了，我可是不仅不用吃苦，还能够吃到肉的高人气角色。老规矩，我们签署协议，你上交这次任务异常的收获，我保你这次任务顺利度过，否则的话，哼哼~”
    石迁跃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人是什么意思，每次任务结算之后发放的奖励并不一定要第一时间享受，也可以作为类似积分一样的货币存储起来，在自己想要的时候用来享受。
    因此理论上他们这些人虽然没有人权，但也是有着属于自己的货币的。而眼下遇到这家伙，显然是来趁火打劫的了。他们这些人工智能最后能够获得怎样的收益，需要看玩家对他们最后的评价如何，这个好像是服务员或者司机外卖员这些人，需要非常重视用户的评价，否则就有可能被扣钱。
    而对方混到了男主角这个位置，只要稍微自由发挥一下，就能够相当程度的改变女主角对她这个配角的印象，而两人又很难脱离系统设定的剧本，配角的剧情戏份就那么多，想要在这么点戏份里上位，在女玩家的心中占据比男主角更高的地位，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所以自己的把柄的确是被捏在了对方的手中。
    石迁跃并没有暴力反抗系统的规则对于他们这些已经彻底停留在虚拟世界中的存在来说是绝对的，反抗只是自讨苦吃，但也没有立刻同意，而是思考了片刻之后道：“我们签署协议，在我正常发挥，不恶意消极怠工的情况下，最终评分达到80以上，才可以分你10％，如果我直接签订协议，缴纳了这个异常的收益之后，你完全可以过会儿再来威胁我一次。”
    “嗯？有意思，你这头脑还蛮清醒的，看来你在现实里也是挺倒霉的，才沦落到这个地步的吧。”虽然是趁火打劫，但男主显然是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来找他的，很快就拟定出了一份新的协议，等到双方全都签字之后，这才道：
    “看在你这么识相的份上，给你提几个建议吧，以后在类似这种任务的时候尽可能好好表现，我可以不给你捣乱，等你以后想要日子好过，就必须得好好讨好玩家，玩家给你的评分越高，你未来分配到类似的任务的概率也就越高，尽可能和真人打交道，和客户交流越密切的任务，待遇就越好。
    至于说想要长久的活下去，你可以走我这条路，尽可能打造好自己的人设，最好能够诱导玩家，在游戏社区之中发表长评，对你这个角色进行点评。
    这样未来可能会存在其他的玩家像点菜一样，继续选择你这个角色，并且让你出演这个角色，沿着我这条路走下去，运气好的话，是有可能成为虚拟偶像的中之人的，虽然还是有被裁撤的风险，但这已经算是我们这一行能达到的极限了。
    还有下次记得遇到像我这样的前辈的时候，不要讨价还价，我是脾气好的，脾气不好，就在你提要求的时候。就已经把要价提升到20％了，如果你再敢开口多说一个字，就再提一成，这都是我摸爬滚打得到的经验。”
    石迁跃点了点头，并且感谢了一番，同时默默记住了这些人给自己分享的经验，看起来他还算是运气比较好的，遇到的都是相对比较理智有活下去欲望的，之前在大厅中，他看到的绝大多数的人都是浑浑噩噩混日子的，能混一天混一天，意识彻底消亡了也无所谓。
    两人的交谈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因为女玩家很快就找到了男主，剧情继续推进下去，两人很快就进入到了一个粉色灯光的暧昧房间之中，开始了不可描述的剧情。
    石迁跃在这一次领取奖励之后，后续分配到的任务果然是那种更多需要和客户进行交流的任务，这些任务需要更高的主观能动性，并不是植入一套记忆就可以完成的，其实难度是很低的，普通人只要稍微用心一点就可以完成的很好，只是能够堕落到这一步的人，大多数都是连稍微用心一点扮演都做不到的。
    石迁跃在后续的几个任务之中，扮演过游戏剧情之中的npc，负责和玩家组队，进行任务引导。这是相对比较简单的。
    稍微困难一点的是扮演系统精灵，要扮演系统精灵在玩家面前卖萌装可爱，在玩家想要卸载软件的时候，用可怜兮兮的表情求情，利用用户的同情心，阻止他们删除。
    一个男人扮演这样卖萌的角色，多少有点恶心，但为了任务的评分，他还是选择了扮演。
    期间还接到了一些简单的任务，就是游戏代打，有一些游戏因为同时在线的人数不够多，凑不齐一局，而让人机来打的话很容易被玩家发现。所以就直接让他们代替人机，装作是游戏玩家参与游戏。
    至于这段期间他接到的最难的一个任务，是去扮演一个死人，而这个任务也让他理解了为什么之前碰到的那个人告诉他需要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需要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抛弃良心。
    情况是这样的，他扮演的是一个打工人死去的父亲，这个女孩难得的有一个爱她的父亲，虽然家境比起上城区的人还差的太远，但总要比最堕落的那部分人强一些，因此体验到了正常家庭的温暖。可意外随时都可能会发生，女孩儿的父亲在一次不被公开的事故之中死亡，而女孩则被中介找到，推销了电子墓园业务。
    所谓的电子墓园业务，就是对死者的面容进行扫描，进行3d建模，同时对于死者生前的数据进行收集，记忆也进行收集，建立人格模型，建立一个虚拟角色，这样人们就可以见到死去的亲人了。
    这本来是一项充满了人文关怀的服务，让人们可以见到死去的亲人，本应该体现人工智能技术伟大的一面，可当这项技术被商业化，被资本掌控之后，这项技术就成了利用人性弱点的商品，越是重视亲情，越是会被这种商品把控。
    女孩和父亲之间的感情显然是很深，即便自己的收入不算很高，失去了父亲，更是让家庭雪上加霜，还是拿出了一大笔钱，购买了最高规格的电子墓园服务。殊不知购买的电子墓园服务规格越高，往往就会陷得越深。
    如果购买的是规格较低的电子墓园服务，那只是普通的人工智能。来模拟成他父亲的模样，和她交谈对话，这样的人工智能或许在刚接触的那段时间会让她感觉满足，但时间久了之后，那种和真人的区别还是会被辨别出来。最终逐渐被抛弃，认清楚逝者已去的现实。
    可如果像这个女孩儿一样，选择了最高规格的电子墓园服务，那扮演他父亲的就不再是人工智能，而是被植入了大量他父亲记忆的活人，也就是石迁跃这些彻底卖身的工具。
    石迁跃在看到这个女孩儿的时候，心中想着的是好好扮演自己的角色，能够让对方见到自己的父亲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当他看到女孩儿热泪盈眶，朝着他拥抱过来，几乎是瞬间他就带入了角色，抱住了她。
    “小叶子不哭，爸爸这不是回来了吗？爸爸一直都在你身边，以后也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只要你想爸爸了，随时都可以来这里看看。
    别哭别哭，往好处想，以后爸爸再也不需要工作了，只要在这里享福就够了，反而是你还要在外面辛苦的干活，唉，爸爸没用，以后是没有办法再为你遮风挡雨了。”
    被叫做小叶子的女孩，听到这些话，眼泪更加控制不住，将头深深的埋在了他的怀里。
    石迁跃温柔的抱着女孩儿，抚摸着他的头发，就像真的老父亲那样，心中不由得有一丝欣慰，扮演了这么多的角色，这一次终于给了他一点成就感，总算是做了件好事，而不是变成别人游戏体验的一部分。
    然而会有这样的成就感，完全是因为，他还不了解资本家的嘴脸，不了解资本为了赚钱可以多么丑恶，而就在他刚刚诞生成就感的时候，脑海之中系统发来了一条让他心头拔凉的消息。
    “诱导客户购买增值服务，购买服务越多，获得奖励越多，未达到业绩要求将遭受惩罚。”
    与此同时，大量的增值服务被罗列在了他的面前，古代王公贵族死后会有大量的殉葬品一起和他们埋葬，即便是后来，这种风俗逐渐被摒弃，烧纸钱的风俗也依旧保留了下来。
    这是人们对死后世界的淳朴幻想，希望自己死去的亲人在死后的世界不要挨饿受冻，不要再受到饥寒所困。这本是对死者美好的祝愿，也是对生者心灵的安慰。可一旦这些心灵上的漏洞被利用……
    一阵寒风吹过虚拟世界，衣着单薄的父女两人同时打了个寒颤，在女孩儿的视野之中跳出了一个商品界面。
    “寒风凛冽，是否为您的父亲购买一间温馨的小屋？电子墓园价格实惠，现在购买虚拟豪宅套餐，可享八八折优惠。”
    石迁跃也能看到这个界面，眼看着女孩儿的手就要点在购买的界面之上，只要女孩儿选择购买，他就能完成任务指标……
    “别！叶子，你的钱还是留在现实之中花吧，爸爸一个人在这儿挺好的，我活着的时候都没给你留下什么积蓄，死了之后怎么好让你继续破费？”
    他这话好像是起到了反效果，女孩儿果断点下了购买的按钮，笑中带泪的道：“爸爸你别说了，你活着的时候，几乎把一切都给了我，这里的一套豪宅的价格。还不到外面的万分之一，我有什么不舍得的呢？”
    眼看着女孩儿还是要购买，石迁跃终于急了，一句话就要脱口而出：“我不是你爸爸，我只是……”可话还没说出口，剧烈的痛苦就让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系统直接对这种违规的行为给予了最严厉的惩罚，将他的意识强行踢出这个空间，由人工智能接管这具身体的控制。
    再次醒来的时候，石迁跃已经抽搐着躺在了纯白的空间之中，意识中的最后一幕，是女孩儿按下了购买按钮。付出了现实之中她几乎一个月的收入。
    纯白的空间之中，石迁跃无能狂怒的用力锤着地板：“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你们这是在杀人！杀人啊！”
    没有人回应他，系统不会理会一件工具无能狂怒，石迁跃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丢掉良心，未来他面对这样的两难局面恐怕还会越来越多，就在他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视野界面之中，超脱了计算机系统限制的系统界面弹出。
    “时空军官向你下达命令，请汇报你这一日的经历。”
    石迁跃：“……”
    “系统……我们……走着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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