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赞迪克很冷。
    红眸了无生机地看着正拿着自己屋顶扇风的小九。
    一开始就该听程言的，他想。
    敷衍地抓着程言的手抓够一刻钟，赞迪克都没有带着程言去分给他的宿舍，送走程言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对小九的研究。
    早晨时没有工具，地方也不是太合适，他做些什么不方便，在夜里，有了充足的时间也有工具，他把小小的机器人放在桌子上，尝试拆开小九身上的各个关节。
    木头坚硬，但能看出是从须弥丛林中常见的树上砍下来的，可小九身上一些关键部位，不是用木头做成的，而是用的某种不知名金属。
    赞迪克自问已经把教令院的藏书看了个七七八八，也不知道这种特质的金属是什么。
    自顾自要把小九拆掉，手里的机器人自程言走后失落了一阵，随后就没有再对自己有什么反应，正好方便赞迪克研究。
    小九已经安安静静在桌上躺了快一整天，整个下午一眼都没有看到程言，短细的胳膊耷拉着，眼神空洞，浑浑噩噩完全不像白日在程言身边时那么活泼。
    主人……
    想到程言临走时朝自己挥动的手，小九觉得自己的心脏都一抽一抽。
    主人不陪小九。
    赞迪克对这机器人的所思所想完全不了解，也没有心情去了解，他正打算直接把小九的胳膊卸下来。
    尖锐的刀具已经接触到木料，在坚硬的木头上划出一道口子。
    小九那无神的眼珠总算转了下，挪到眼前蓝色头发红眼睛的人身上。
    他不喜欢主人，也不喜欢小九……
    所以，小九，讨厌。
    孤独憋闷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程言不在身边让小九很难过，且旁边的人对程言还不那么友好。
    小小的机器人陡然变大，直接撑破了赞迪克宿舍的屋顶，看着头顶出现的大洞，赞迪克脸黑几分，仰头看着小九。
    “你做什么？”
    小九不理他，小九只想见自己的主人，可主人不在，所以这个不喜欢主人的人别想好过。
    树干粗的胳膊高高举起，拿着赞迪克房间的一面墙丢到远处，不解气似的，在倒塌的屋子上重重踩了几脚。
    屋顶是圆弧形突出的一大块建筑，被小九随手拿起来，那样子似乎还要往远处丢，赞迪克已经看到隔壁还在呼呼大睡的其他学生了。
    面前的机器人完全不受自己掌控，跟白日能看出几分可爱的模样大相径庭。
    ……你夜里如果实在解决不了，就来找我……
    程言白日特意交代自己的话重新响在耳边，赞迪克看着越拆越高兴的小九，头一次觉得它比它主人还要麻烦。
    去找程言吗？赞迪克站在街头看着自己房子的残骸。
    才不要。
    抬步走到背对自己的小九旁边，赞迪克开口。
    “你主人看到你这样会怎么想，他会认为你是个坏孩子，就不喜欢你了。”
    小九劈柜子的手一顿，随即劈的力气更大了。
    讨厌蓝头发红眼睛，不喜欢主人，还说小九坏话。
    飞溅的木屑几乎要溅到自己脸上，赞迪克轻轻吸一口气，离小九更近了些。
    “我喜欢程言。”
    小九：“！”
    大肆搞破坏的动作突然停住，小九不确定地回头，确认那句话真的是眼前的人说的。
    他喜欢……主人。
    巨大的眼睛里显露出几分心虚，仿佛喜欢程言这句话是一句咒语，将小九从大肆破坏中捞出来的咒语。
    赞迪克面上不显，心中却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这机器人跟他主人简直是一模一样，什么心思都显露在脸上。
    既然程言觊觎的是自己，那他利用程言又何妨，到头来还不是只提出什么握手的要求，根本就无关痛痒。
    唇角勾起轻蔑的一抹弧度，赞迪克再次开口，“我爱他爱得要死。”
    小九的动作已经不仅是停住了，甚至在尝试把自己刚刚破坏的东西复原。
    怎么办，他喜欢主人，主人，生气。
    巨大的机器人突然恢复迷你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手忙脚乱去恢复自己刚刚破坏的东西，似乎说一句喜欢程言比威胁的话都好使。
    赞迪克眯了眯眼，看着收拾残局的小九，他知道该如何跟这机器人相处了。
    也知道了……该如何和程言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