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换作平时,这样几个大佬交手的机会,她一定沉下心来好好观摩。
可惜现在,她心似一团乱麻,跟着溪山君一招一势,忽上忽下。
半个时辰后,已有一个大乘后期巅峰的仙域之人死在他手中。
而他身上的伤也在不断加重。
来到扶风大陆后,她是第二次感觉到自己如此无助。
又过去半个时辰,溪山君以付出左腿的代价杀掉第二人。
剩下那个也同他一样,身受重伤。
纪星回已经没有力气站着,她整个人跪倒下来,求他放她出去。
在两人相继交手十招内,溪山君终于像朵彻底枯萎的花倒地不起。
与他一同倒下的,还有那位仙域之人。
很快仙域中人强撑着从地上爬起,而他连个手指也不曾抬动。
纪星回眼中涌出绝望的泪水,无声地张大嘴巴,她想说的是:
“不要!不要!”
“停下来!”
“放我出去!”
这种看着心爱之人在自己面前被肢解,对她而言太残忍。
她的祈求,没人能听见。
仙域中的人举起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刀,对着地上的溪山君砍去。
“啊啊啊!!!”
她终于发出了声音。
她双手抱头,无助地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她仿佛被拉回那个目睹自己父母被大卡车撞飞的雨夜中。
无论是那晚还是现在,命运之手都不曾对她留有余地。
溪山君听着她的尖叫声,也觉得自己心脏跟着揪疼,他还来不及解释,他对她的心意。
还来不及说他没有不喜欢她,他爱惨了她,但是他不能。
在他身后虎视眈眈的,是三百多位大乘期修士,他不敢拿她的命去睹。
纪星回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溪山君被分成一块又一块,鲜血流了一地,她像个木偶一样坐在原地,眼中泪止不住的流。
她是爱他的,她想。
所以她看着自己的爱人一步步以这样残忍的方式离开她,在那个仙域之人揭开归虚瓶盖时,她眼底的死气沉沉,终于有了点波动。
她想起世界树在内域中吞噬那些灵药的事情,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她将世界树身上的力量抽取到自己身上,一拳挥出,她用了任何办法都无济于事的阵法,终于轻轻地颤了颤。
这座阵法将她与外界隔绝,所以无论是她用出来的那些法宝还是此刻世界之树身上的力量,都没被任何人发觉。
而这一拳,也让她还未完全恢复的手臂爆出一朵朵血花,接连十拳,阵法的无形护盾上,也只出现了一丝裂痕。
那瓶归虚水,也已全部倾倒在溪山君身上。
他尸体方圆百里所有活物,瞬间化为灰烬,土地变成一片片黑夜侵蚀的地方。
正当纪星回和那个仙域中人以为他已经生机尽断时,所有地上的黑气向他残片所在之地收拢,直至变成一朵黑色的莲花,绞上那个仙域之人身上,不过片刻间,那人便尽还于天地。
黑色莲花中闪过一道青光后,在两息之内化成溪山君的虚影,那层地上的块块躯体,也变成正常的颜色。
虚影的他不再是满身是血的模样,也不再穿着玄衣。
他一袭青衣,就如初见时一样,不同的是,脚边有几朵开得正艳的青莲。
困住纪星回的阵法也极尽温柔地将她放在地上,她不敢有所停歇,用上自己最快速度到这虚影之前。
溪山君望向她还滴着血的双手和烂掉的手臂,心中不解,阵法明明是保护好她的,怎会如此?
她望着地上的一片片残体,腿软得快要站不住,虚影冲她一笑,柔声安慰:
“别怕,世间一切,皆是虚妄,若实在害怕,你服下颗锁忆散,将这段记忆封锁便是。”
她蹲下身,想要触碰他被分离出来的部分躯体,才一靠近,识海和身体就受到火灼冰冻的极痛之感。
将眼中泪水揉干,她身后望着溪山君摇摇头,嗓子已被重度撕裂,又无法传出声音,精神力也不能和这虚影建立任何联系,她在心里说:
“我不要遗忘,我要铭记。”
她用祈求的眼神望向溪山君,对着自己喉咙处一点,不顾后面修复声带要付出多大代价,她用残缺的声音问:
“告诉我,我要怎么救你,我要怎么救你?”
掌心向上,立即多了十瓶灵液:“我有很多宝物,我有用之不尽的灵液。”
溪山君笑了笑,正准备说些什么时,只见她另外一只手拿着片青色的莲花瓣,语气极为激动:
“这个是不是你的本体,你还有本体没被归虚水浇过,你还有救是不是?!!”
溪山君没回答她问题,双手相捧,点点青光从他身上而出,最后化为一个青色玉盒。
盒子被打开后,地上那三具仙域中人的尸体尽上飘出五颜六色的东西,像是萤火虫一样。
而浅浅的盒子中,则是深不见底,里面装满了一盒子这样的东西。
他道:“这些全是我这半个多月来杀掉的仙域之人,他们是将自己修为自动打落到大乘期,尽管身体仙元力全部转换成灵力,但被杀死后,还是能取出少量的仙元力。
这些东西你留着,将来劈开仙门,有用。”
纪星回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矫情和不顾大局过,她一点不想听他这样像交代遗言的话,她要听——怎么才能救他!
“星回。”溪山君道:“我可能真的还有一线生机。”
这句话于她而言,无异于天降神兵。
她依照溪山君的话,亲手,亲手将她被分成一块块的尸体拼凑完整。
有些地方,其实已经认不出来是哪一块。
但刚才的一幕幕,不断在她脑海中回旋,于是她按刚刚的记忆,一个个位置来回复盘。
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她终于将他拼凑完整,那片花瓣轻轻覆于他身上。
本以为这片本体会被修复的情况并未发生,她好不容易拼凑好的身体,竟然又一块块缩小飞到这花瓣上。
她用不万分不解的眼神凝视着他。
“你可还记得,谢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