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等了,再等秦小妹就要被卖给老瘸子了。
宝妹一口气跑出去老远才敢回头,见婆婆没追上来,她这才松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准备上山。
在这村里行走是一刻也不能放松的,像宝妹这样的外来媳妇想要独自出村、上山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果然,她才刚走到山脚,就被地里干活的两个男人叫住了。
是马老二一家人。
“有金媳妇你干啥去?你男人今天不在这片儿干活吧?你要上山?”
男人满脸警惕,并不因为宝妹来的时间长就信任她。
这种时候经年累月攒下来的好印象就起了大作用,宝妹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低着头,轻声细语道:“是哩二哥、三哥,大娃这两天有点儿拉肚子,我上山找找草药给他熬水喝。”
她老大的儿子今天确实有点儿拉肚子,小孩子夜里贪凉不肯老老实实盖被,常有的毛病。
乡下地方缺医少药,能用草药治就用草药治,犯不着上医院去耽搁挣工分,因此几乎人人都认识几样常用的草药。
这理由合情合理,两个男人没有起疑,但还是不放心宝妹自己去山上。
他们家里也是买了人的,有些事情还是谨慎点儿好,要出了事倒霉的可不止马有金一家。
“你等一会儿。”叫二哥的男人拦着宝妹不让她进山,招招手叫来个小孩子。
赶巧了不是,来人正是梁凯。
不放心他傻里傻气的一个人待在家里,马老二干活的时候特意将这买来的香火带上,叫他在田埂上玩儿,时时看着。
这会儿人人身上都有任务,可不就梁凯一个人闲着。
听话的走到男人身边,梁凯大眼睛直勾勾看着宝妹,眼神里透着股清澈的愚蠢,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孩子不正常。
“虎崽你和婶娘去采药吧,就在旁边看着玩儿就成,要是有不认识的人过来或者跟不上婶娘就来喊爹,听见没?”
看着自家这听话漂亮却胆小的孩子,马老二有心想让他练练胆子。
已经是个傻子了,再娘们儿唧唧的没有半点儿阳刚之气,这花了大价钱的香火迟早有一天要断在他手里,这样可不行。
虽说梁凯也是买来的,可马老二自信会调理人,梁凯肯定比马有金家的媳妇儿要识相,再说这就是个傻子,他能往哪儿跑?
还不知道上山去找毒药要耗费多少时间,宝妹见推出来监视她的是个小男娃松了口气,着急道:“那我就带虎崽一块儿去了,走了二哥!”
乖乖牵着宝妹的手,梁凯跟她一起去了山里。
说是进山,但其实这一片地方早被马家村的村民们寻摸个遍了,走在林子里时不时就能遇上割猪草的和捡蘑菇的村民,这些可都是移动的监视器。
再往上的原始森林虽然能避开这些人,可连进去的路都没有,眼下就是想去一时半会儿也去不成,宝妹是想也不敢想。
进了林子以后,宝妹和梁凯对视一眼,两人都没说话。
不知道宝妹是帮秦小妹做事的,为了维持人设,梁凯一到没人的地方就松开手走的远远的,找了颗小树苗蹲下自顾自开始玩儿,一点儿要监视宝妹的意思也没有。
他又不是真傻,人电影里都说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村儿里就两种人,原住民和被拐卖的受害者。
在梁凯看来,只要是和自己一样被拐来的那就是同志。
他现在这态度其实是在特意给宝妹制造机会,盼着她能顺利逃走,然后带着公安回来救自己和婶娘。
倒也不是没想过要和宝妹一起逃,可梁凯自打被拐以后就飞速成熟起来,清楚知道自己是个累赘,宝妹自己一个人走,拼一把兴许能逃掉,带着他可就不一定了。
再说和宝妹并不熟,梁凯也不敢轻易托付信任,他只是小,又不是傻,上一次亲信别人的苦果他到现在还没有摆脱呢,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心里默念“我是个傻傻的哑巴”,梁凯慢慢走远,他盼着宝妹能理解他的心意赶紧逃命,可等了半天回头去看,却见宝妹不仅不走,还跟上来了!
飞快的低头搜索认识的不认识的毒草,全都薅起来藏进自己的袖子里、裤管里,宝妹跟在梁凯屁股后头忙的不亦乐乎。
直到她肥大的衣裳里都快塞不下了,宝妹才抬头看向梁凯。
后者漂亮的脸上分明写满了疑惑,但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己,宝妹见状愣了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孩子不对劲儿。
他也是买来的,应该也想要回家去,回到自己爹娘身边去吧?
马老二对他再好也不可能越过亲生父母去,再怎么说后者也不可能像看犯人一样把他锁在家里。
想通这点,宝妹手下动作不停,开始把草药往梁凯的裤管里塞。
还是谁也没说话,俩人都对对方有顾忌,但又在沉默中初步达成了某种共识,场面诡异的非常和谐。
下山的时候俩人都胖了一圈儿,这一片地方水分好,因为有狼群出没所以也没有什么野生动物,草木茂密,益草多的是,毒草也不少。
晚上宝妹借口要去帮瘸子劝劝秦小妹,顺利带着毒药去了小破屋。
“尖尾荨麻、白皮草,致幻;下红籽、断肠草,损伤内脏;夹竹桃、五味果,上吐下泻。没想到这些都能找到,这不得烂穿肠?”秦小妹把毒草一一分类后忍不住叹气。
“其实我一直以为我是个好人,但有时候心善真会被人欺。分一分吧,今晚咱就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