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狗星给我的视像里,那人的魂光一下隐藏了起来,似猛虎扑食前的蛰伏。
然而我们准备好后,他却又迟迟没有出现。
等了半个多小时,我低声道:“好像是走了。”
嘴上这么说,我们谁都不敢大意,眼看火势减弱,我护着徐大发过去,在柴垛上添了松木。
烧了四个多小时。
那人都没有出现,看来是真的走了。
这么长时间,赵老歪婆娘的尸骨也烧成了一团,不是火化炉,温度上不去,也就只能烧到这个程度,勉强能装进骨灰盒里。
徐大发用棍子扒拉出来,拿出骨灰盒就想往里装。
我估摸着宋瘸子打的骨灰盒有借骨封灵的作用,不过我已经看清那只是一个被操控的鬼仆,也就用不着如此破费。
那两万块钱,估计还是全村人凑出来的。
在这经济不发达的年代,农村里吃饭是没问题,但家里要是没个男人外出打工,一家人想要拿出点现钱,那真得从牙缝里一点点省出来。
我拉住徐大发道:“徐大哥,用不着浪费。”
徐大发看了我一眼,道:“我担心那诡灵会来村里闹事。”
“放心吧!我会解决,骨灰盒我走的时候带回去,钱也退给你。”
那人不敢出现,我不可能一直在这里耗着。总得找上去,到时候一并解决就行。
就算有后患,到时候也只会冲着我来。
想定了要管到底,我也开始盘算。
尸骨的温度降低后,徐大发用一块布包起来提在手里。
我打算回村后直接就去找赵老歪。
路过大队,众人都还在排着队打电话。
电话已是程控电话,不过每个村都没有几部,找人需要很久。
不过即便这样,大家的热情度都很高。毕竟对于一辈子都不曾走出大山的人来说,能够打一通电话,已经是人生中的大事了。
我要是不进城,多年以后恐怕也就是这个样子。
大队院子里,半大孩童嬉戏耍闹,倒也热闹。
我看了眼,也没停留。
徐大发本来想去叫上村长,但山里已经耽搁了几个小时,我怕事情会有变,让他直接带我去就行。
赵老歪是真穷,比我们村里的赶年大爹都要穷。
院子的围墙就是几块篱笆,还到处都是破洞。
一间小瓦房被隔成了三间,中间住人,左边是牲口圈,右边堆放着柴火等杂物。
破旧的大门歪朝了一边,仿佛随时都会倒掉一样。
“赵老歪,赵老歪!”
徐大发喊了两声,里面没人应。
我不小心碰到“围墙”,篱笆一下就倒了,吓得我赶紧给扶回来按板正。
喊了两声没人应,徐大发伸手去敲门。
结果敲了两下门板就应声而倒,想扶都来不及。
正当我和徐大发弯腰去扶门板的时候,中间的屋里传来赵老歪的骂声道:“大晚上的谁特么没事找屎?跑来敲你爹的门!”
里屋的门摇摇晃晃的打开,走出一个六十来岁的歪嘴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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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院子的门倒了,他脸色一变,歪着嘴含糊不清的骂道:“日你娘的徐大发,你把老子的门推倒了干什么?你给老子板正的按回去,不然老子跟你没完!”
赵老歪骂着,伸手去薅东西,抓了几把,捞了一把掉了头的锄头把拿在手里就冲了出去。
我往后退了半步。
这种人惹不起,戳了推了他赖上你,顶上去,被他敲几棍子,他也是毛都赔不出来。
徐大发似乎是习惯了,直挺挺的站着。
他四十来岁,正值壮年,体格顶得上两个赵老歪。
气势汹汹的赵老歪一看徐大发不退,顿时心虚了,冲到近前就眼神闪烁,头也低了下去。
徐大发这才把用布包着的尸骨扔过去。
赵老歪以为是什么好东西,打开一看黑乎乎一团,吓得一个哆嗦,急忙扔回地上。
徐大发这才道:“这是你婆娘的尸骨。”
正常人听到这种话,在怕也要冲上来拼命了。
但赵老歪反而成了赵老蔫,心虚的不敢正视我们。
我道:“赵老歪,你死到临头了,知道不?”
赵老歪有些慌了,不过见说话的是我,愣起眼睛瞪着我道:“你是哪家的娃娃,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去把你家大人叫来。”
赵老歪也会看人,见我穿着像城里人,人不软,语气却没那么冲了。
徐大发呵斥道:“赵老歪,注意说话的态度,这是城里来的先生。”
一听城里来的,赵老歪更慌了。
我相信滚刀肉也怕开水烫,如果我是这个村的人,肯定会给他一个下马威,不然今天得罪了他,往后他就时不时跳出来跟你作对。
但今天过后可能再无相逢,我也就懒得跟他浪费时间,见他胡搅蛮缠,我让黄九控制住他,直接进了他的房间。
正所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赵老歪的生活环境,我只能用凄凉来说。
不大的间房里,墙角是一个灶炉,土砖堆砌的灶台上放着没洗的碗筷和发霉的食物,一旁的角落里,放着一堆发芽的洋芋。
我在屋内找了一圈,从发黑的床垫下找出了一沓钱,有个五六千块的样子。
徐大发跟了进来,看到床垫下的钱,讶异的道:“赵老歪的婆娘活着的时候就是个药罐子,家里但凡有个鸡蛋都要拿到镇上去换钱买药,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钱。”
我数了下,四千四百块,想来应该是个整数,被他用掉了六百块。
我把兜里的五千块拿出来压在床垫上,赵老歪的四千五百块我收了起来。
赵老歪应该见过那人,但他做局也不算差,肯定会想到这方面的事,不会让赵老歪看到样子。
村里人四处打听,要是打听不出来什么,这钱就成了我唯一的线索。
毕竟钱财经人手,多少会留下气息。
只是过去了一个多月,也不知道地狗星能不能嗅出来。
从赵老歪家出来,正好碰上来找我们的村长,热情的说他炖了一只老母鸡,让我们去吃个夜宵。
黄九有气无力的趴在我肩膀上,顿时“闻鸡起舞”,我也是饿得不行,就没有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