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翠哈终于梦到儿子李小宝了,很明确地知道,来到自己梦里的就是儿子李小宝。
其实说是梦到,至始至终吴翠哈都没有看到李小宝的脸,只能听到到李小宝冷气森森的声音。
李小宝说,他如今不做阴差了,因为泄露天机,被罚做劳役,每天在牢房里看管不守规矩的鬼魂。在那边也如阳间一样,会有许多犯错误的鬼魂,这些犯错误的鬼魂都被关押到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守着这个空间的差事,是阴间最坏的差事。
他还让母亲吴翠哈放心,即使这种境遇,还是能探听到一些消息。母亲算卦时遇到的生死问题,还是可以说出名字知道结果的。
李小宝还说,那场车祸是因为一车的人都到了死期,包括开车的司机,阴差们早就集合好,在即将出事的路上等候着。
吴翠哈没有死,完全是因为作为阴差的儿子李小宝保护了她。
汽车撞击路旁树木的时候,李小宝在车里挡住吴翠哈,没有让她被剧烈的撞击伤到。
汽车坠河的时候,李小宝把母亲从车窗丢到河里,丢下去之前,先把坐在吴翠哈身旁已经被撞击死亡的男人的尸体丢下去,让尸体漂浮在水面,这样才可以保证,母亲吴翠哈掉下去抓住尸体,不会真的沉下去溺水。
直至吴翠哈为了救春红掉进河里,双脚被水草缠住,都是冥冥之中阴差在要吴翠哈的命,同样也是李小宝挡住要抓走的阴差,支配春红去营救了吴翠哈。
在梦里,听了李小宝的讲述,吴翠哈才知道,春红根本不会游泳。春红那时在水里游得鱼儿一般,是李小宝在作怪。
春红的死期也到了,却没有死,是因为作孽过多,还要被留下接受折磨,承受各种报应,这样才能来赎罪,什么时候罪过赎完,什么时候才可以死掉。春红活着,就是为了洗清身上的罪孽。
吴翠哈还是不能理解,当初母亲丁红之临走时,说过还剩下的阳寿给了自己,自己现在才37岁,加上母亲给的阳寿,不可能这么快就到寿了。
事实往往是惊人的,李小宝看到名单上“吴翠哈”的名字,起初也不能相信。悄悄潜入阎罗殿去给母亲吴翠哈查了阳寿的数量,让李小宝大跌眼镜的是,母亲吴翠哈的阳寿,写得清清楚楚,就是37岁。
李小宝没有和母亲说,自己偷改了数字,37变成了73,这样做如果被发现,李小宝将要面临灭顶之灾。
李小宝只想让母亲在阳世过得更久,只有过得更久,母亲半生的痛苦,才能有机会迎来转变,他真的不能看到母亲,这样就结束短短的人生,他毫不犹豫地做了,自己即便永世不能托生,也都值得了。
经历了这场生死之后,吴翠哈变得胆小如鼠,害怕自己突然死掉,害怕自己的死会连累儿子李小宝在阴间获罪。她变得异常在意自己,任何可能出现潜在危险的事情,她都马上远离或者停止。
她前所未有的希望自己的人平安无事。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恬静,真的如吴翠哈所愿,一切平安。她希望这样平安的日子,一直持续到37岁结束,如果37岁过去了,足以说明,自己生辰死期被改没有被发现,自己或许就可以高枕无忧地一直活到73岁。
那样的话,作为阴差的儿子李小宝应该就可以平安,没有被定罪的危险。李小宝在阴间便可以过的很好,如果不再泄露天机,李小宝恢复到原来的职位,应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吴翠哈想明白这些以后,从此不再算卦,只做烤土豆生意。烤土豆生意不好也不坏,够生活也不成问题,就这样,吴翠哈带着傻子房瑞东,做着这样的小生意,倒也无忧。
吴翠哈又开始盼望着自己来到38岁,可是自己是个捡来的孩子,并没有实际意义上的生日,她到底是哪一天出生的,她自己也不知道,无奈之下,她只能盼望着这一年快点过去。
旧的一年结束,新的一年开始,才能证明李小宝没有事。
明天就是元旦了,这样的一年,变得极度漫长以后,终于就要过去了。吴翠哈心里有一种暗藏的喜悦,不敢流露,生怕被老天看出来。
李方翠一大早自己一个人来了。
吴翠哈没有见到胡立,正觉得奇怪,李方翠突然扑过来,抱住吴翠哈大声叫道:“奶奶,我妈妈让我来告诉你,她要生了,要生小弟弟了!”
“啊?要生了?”吴翠哈很久没有见到胡立了,她记忆中,好像都把胡立母女忘记了。更忘记了胡立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是李小宝的孩子。
她急切地拉着李方翠要跑,被刚到顶峰熟食店门口的孙二娘看到了,孙二娘几乎天天能找到理由来顶峰熟食店门前这条街,不是买熟食,就是买烤土豆,其目的很明确,就是来看看神婆吴翠哈,虽然神婆已经不算卦,她还是忍不住关心这个神婆。
得知情况后,孙二娘让司机开车,拉着一起去胡立住的地方,把大着肚子的胡立,送到了医院。进了产房的胡立,还不到二十分钟就生了。
护士抱着婴儿出来叫家属的时候,吴翠哈走上前的脚步都顺拐了,她太激动了!又太紧张了!孙二娘二话不说,从护士手里接过孩子,抱在怀里。
“我是第一个抱孩子的人,以后这个孩子脾气秉性像我,不要像这个人!”孙二娘指了指吴翠哈,笑了笑说,“心太善良了!”
这时吴翠哈才看清了婴儿的小脸,粉嫩白皙的小脸,像极了李小宝,简直如同从李小宝的脸上扒下来的一样。脸型稍长,嘴巴抿着,细长的眼睛还没有睁开。
“这孩子长得挺好看啊!”孙二娘抱着孩子红着脸,喘着粗气,她大概有很多年没有抱过刚出生的小婴儿,婴儿在她的怀里,她双臂向前端起,像抱着炮弹一样。
“太像了!一模一样!”吴翠哈擦着眼泪,喜极而泣。
“像谁?”孙二娘不理解地问。
“像我儿!像我儿子李小宝!和我儿子长得一模一样!谢天谢地!我儿子有后代了!”吴翠哈的上下嘴唇抖着,眼睛已经笑弯了。
“翠哈,他睁开眼睛了!这么小的孩子能睁眼睛吗?”孙二娘大惊小怪地尖叫着。手上的婴儿又变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小婴儿真的睁开眼睛,环顾了一圈。
婴儿的视力在刚生出来时是为零的,可是这个孩子,好像能看到一样,玛瑙一样晶亮的黑眼珠,叽里咕噜的望着他眼前的世界。
那双眼睛里,竟然有着李小宝特有的眼神,若不看着就是个婴儿,吴翠哈会以为自己看错了,眼前分明是李小宝再世。
“小宝!是你来了吗?真的是你,你就哭一声给我听听!”吴翠哈随手又擦了一下眼泪,悄声伏在孩子的面前说。
婴儿的眼睛转动了两下,停留在吴翠哈的脸上,突然小脸抽搐到一起。
“哇!”的一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