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站住！”大丁丽大喝一声。
    “对，你站住！我们还没说完！”小丁丽反应总是比大丁丽慢上一拍。
    “那就快说！”孙秀珍不耐烦地说，身子都没有完全转过去，斜着身子等着两个丁丽说话。
    “你说吧，要多少钱？这件事能过去！你说个数！我们全家也没有精力天天和你在这耗着！”
    “钱？那要等我男人的伤完全好了才能说！现在没有治好，你让我怎么说个数？况且我们俩都指着在酒店工作挣钱养家，不工作，就意味着没有收入！没有收入就无法养家糊口！我去工作，有什么毛病嘛？你们耽误我去工作，你们是要给我钱吗？”
    “呃......”
    “没什么说的，我要走了！”孙秀珍转身就要走。
    “等等！孙秀珍，医药费我们这边出，用多少出多少！额外补偿给你们家一笔钱，这件事就算过去，和我们君酌酒店再无关系！你看怎么样？”小丁丽憋了半天了，终于说出来。
    “是啊，该治病治病，额外补偿给你们！”大丁丽肯定地说。
    两个人事先商量好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的办法，早就忘到脑后勺了。
    “那怎么行？医药费你们付，再给点钱补偿，然后这个事就与你们没关系了！你们想得真美！我男人伤成那样，你们给点钱就完事了？以后他没有劳动能力，我只能在家照顾他，你让我们一家人以后怎么办？那点钱早晚都要花光，坐吃山空吗？”
    孙秀珍再次转回身，双眼迸射出锋利无比的光，那道光，就像要穿透小丁丽的脸，扎进她的头脑里，把刚才那样的想法叨出来。
    “那你的意思，我们要养你们家一辈子了？”
    “哼！这都是便宜你们！”孙秀珍从鼻腔里冒出来的话音儿，刺耳但是还能让人听懂。
    “便宜我们？有事解决事，你这样的心态，我们怎么解决？解决不了，就这样一直下去？”
    “一直下去？怎么可能？我男人伤好后，做伤残鉴定，根据伤残鉴定再谈补偿，还有一个条件，就是我们两个人，以后君酌酒店在赔偿之外，按月发工资！一分都不能少！直到我们八十岁为止！我要是活不到八十岁，就给我儿子，我孙子！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孙秀珍淡定自若地说，说着说着，目光久远，仿佛看到了自己八十岁，还能拿到君酌酒店的工资，两个人躺在炕上就能数着钱，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那种做梦都向往的生活，好像就近在咫尺。
    “啊？太过分了！要养你们到八十岁？给你养老送终得了！”
    “可以这么说！好了，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也听明白了！我去上班了！”孙秀珍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你也不用脑子想想一想，君酌酒店都不一定能开到你八十岁！”
    “那我不管！只管每个月都有钱！不给钱我就拿着合同告你们！告死你们！到那时候，你们有钱都解决不了！”
    两个丁丽面面相觑，对于孙秀珍的话，只能说是让她们瞋目结舌。可怕的事加上可怕的人，就像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黑黢黢地压上来，两个人感觉在大山的面前，渺小如蝼蚁一般。
    顶峰熟食店门前，柳丁把地上的饭碗拾起来，接着把剩下的半碗饭狼吞虎咽地吃掉，这才想起来，给房瑞东端过去的饭碗还放在大铁桶上，他一动没动。
    房瑞东掏干净炉灰，又拿着扫帚扫着铁桶附近的垃圾。他简直就和一台机器一样，一刻也不能停歇。
    “房瑞东，你快吃饭吧！一会儿饭碗都烤炸了！”柳丁抢下来房瑞东手里的扫帚，扔在地上，把饭碗塞到房瑞东的手里。
    房瑞东也不说话，端起饭碗埋头吃，三下两下就把一碗饭和菜吃了进去。
    “你慢点吃！别噎着！”柳丁望着房瑞东，深深地叹了一口，慢悠悠地接着说，“房瑞东啊，你变傻了还挺能干活！不说话也是一个好习惯！你说啊，冷不丁这么一瞅，谁能相信你是个傻，唉，不能这么说！这都什么事儿呢？”
    吴翠哈从小屋里走出来，柳丁立刻紧张起来，他以为吴翠哈肯定会胖揍房瑞霞一顿，结果等了半天，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看吴翠哈平静如水地走出来，不会这个傻女人，认可了房瑞霞的做法了吧。
    房瑞霞跟着走出来，脸上放着光，眼睛里一闪一闪地蹦出喜悦的音符，之所以说是音符，是有原因的，她的眉毛，一根一根的立起来，眼睛一眨，眉毛跟着跳动，真的像在演奏，每动一下，房瑞霞的眉眼就在笑一下，她的嘴巴不动，整个人都是马上要开怀大笑的状态。
    柳丁顿时明白了。
    房瑞霞快步走到吴翠哈的前面，几乎是讨好地说：“翠哈，这边烤土豆你也不用操心，我和我哥就把这点儿活干了，你放心，烤土豆的钱，我们一分钱都不要，全都给你！”
    吴翠哈没有吭声，默默地来到铁桶前。房瑞东已经把炉灰掏干净，土豆都洗干净放在盆里，地面扫的非常干净，吴翠哈一时不知道该干点什么活了，站在那里非常茫然。
    “柳条，我们，我们藏猫猫啊？”房瑞东从吴翠哈走出来，就一直不安地盯着她，手上的扫帚掉在地上全然不知。突然挤出满脸皱纹，也和他妹妹房瑞霞一样，讨好地问。
    “哎呦，房瑞东！你和我把那个大桶抬起来！走！和我进屋！”
    柳丁向房瑞东使劲儿迈了一大步，声音超级大的说。他想用自己的声音把房瑞东刚刚说过的话掩盖住。不然，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妥。
    房瑞霞也略带歉意地看着吴翠哈，想在吴翠哈的脸上寻找到生气的蛛丝马迹，好扑上去按住，熄灭！同时也拉住哥哥房瑞东，小心地说：“哥！藏什么猫猫啊？没人有空和你藏猫猫！都多大了！你是大人！不是孩子！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藏猫猫！再说了，我最后一次告诉你，她是吴翠哈，不是柳条！记住了吗？”
    “来！我和你藏猫猫！”吴翠哈清楚地说。
    柳丁和房瑞霞难以置信地望着吴翠哈，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房瑞东喜出望外地盯着吴翠哈，他大概以为自己听错了，也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来吧，你藏起来，我找你！”
    吴翠哈自己用手捂住眼睛，挺直了腰板。柳丁和房瑞霞两个好像不存在一样。
    房瑞东小跑了几步，停了下来，他急切地想找到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可是又一时间找不到，急得在地上转圈圈。
    柳丁拉了一下他的袖子，指了指顶峰熟食店的灶房，示意房瑞东进去。
    房瑞东还真听明白了，一溜烟儿跑进去，藏了起来。
    “你可以找了！”柳丁轻声说，他看着神婆，鼻子发酸，莫名其妙地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