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林是个天生的猎手,敏锐、善于抓住机会一击必中。
也许在云澜启口未语之时他就已经用那双看不清神色的眼睛识别出云澜将要说的话。
不然他怎么能在云澜“当然”两个字刚吐出来还未来得及收回尾音时就迅速出击,在那唇瓣闭合之前精准滑入锁定里面的小舌。
在云澜的印象中,方文林是温柔而强大的,是对他呵护备至的,是小心翼翼的。
他原本以为这场“火”是由他主导和控制的,也确实是他撩起来的“火”,但后续发展却完全失了控。
方文林如同解开枷锁的野兽,右手强势地将他按进怀中,左手护着他的后脑抵在门板上,让他像个夹心饼干一样被困在门板之间。
这一套动作干净利落又迅猛,强大的惯性使得客栈的门板猛的一晃,发出吱嘎的抗议。
门外便是公共走廊,店小二上来给其他客人送完水路过,被这巨大的动静吓了一跳。
这天字一号房内住着一对儿神仙似的夫夫,刚刚确实回了房,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屋里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店小二犹豫再三还是上前叩叩叩敲了三下门扉。
“方公子?方夫郎?”
无人应。
“奇怪,难道是风吹的?”
小二的声音渐行渐远,但云澜绷紧的身子却没有一点放松,意识到门外有其他人可能会听见或发现他们在做什么就觉得羞耻!
尤其是那三下叩门,近在耳边的声响以及敲门时似乎传递到脊骨的震动让他身子都麻了半边,直往下坠。
为了稳住身子,他的双臂不得不由环改抱,将自己的身子紧紧与方文林相贴。
这般“主动迎合”更是助长了方文林的“放肆”,大舌莽撞地攻城掠地,毫无章法,蛮横霸道,似要在每一寸都留下自己的气味和痕迹。
这般野蛮人的做法将云澜的呼吸弄得乱七八糟,逼的眼角都红了。
要……要窒息了……
就在他打算狠狠咬一口这野蛮人以报其掠夺呼吸之仇时,那厮竟然一收攻势放开了他的双唇。
得以喘息,他张口就想骂,却被方文林再一次精准堵住,依旧强势而霸道,却无师自通掌握了诀窍,不会将人吻到窒息。
腰间的手臂也松开了些,转而用滚烫的大掌在他的后背上下抚摸帮他顺气,这动作甚至称得上温柔似水。
后背贴心的安抚与嘴上强硬的态度让云澜有一种强烈的割裂感。
就好像、就好像有两个方文林在……
这种想法危险又刺激,加以方文林进步神速的吻技,这下他是真的被逼出了眼泪,软软地挂在汉子身上予求予取。
也不知这个吻持续了多久,乱了衣服,湿了睫毛,就在他以为终于结束了的时候,方文林的右腿膝盖轻巧地顶开他的双腿。
!!!
这混球想做什么?!不会是要在门口……
“方……”将要出口的话再次被打断,骤然拔高的视野让他有一瞬间惊慌。
方文林竟然像抱小孩儿一样把他抱了起来!
他现在整个人坐在方文林的手臂上,双腿分开卡在方文林的腰上!
“不怕。”
方文林的声音又低又哑,却是哄孩子似的语气,抱着心上人两三步便进了里间。
珠帘被粗暴地掀开碰撞出哗啦的响声。
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云澜既紧张又期待。
精壮的汉子欺身过来时压迫感十足,云澜没有躲闪,还主动伸手抱住了汉子的脊背。
月光照不进珠帘遮蔽的床榻,只余两片月白银黑交织的衣角隐约可见。
“嗯……”
带着一丝哭腔的呜咽稍稍拉回年轻汉子的理智,重重地喘了两口粗气,方文林微微撑起身子,豆大的汗珠滑落,洇湿了云澜的衣襟。
衣襟不知何时被扯开了些,露出了漂亮的锁骨,因为出了汗,透着晶亮的色泽。
咕嘟。
没出息地咽了口水,很想在上面留下点什么。
突然的停下让云澜有点茫然,蒙了雾气的双眼迷离地看着汉子。
汉子也在看他,那眼神仿佛要将他“拆吃入腹”,没来由地腰就有些软。
方文林哪里受得住这样的眼神,忍得青筋都直突突。
亲了亲云澜微红的鼻尖,声音里满是克制,“没有准备东西。”
“青草膏……”
话出口后云澜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羞得手指都蜷缩起来,将汗湿的银黑流云锦捏出难看的褶皱。
“澜儿,别激我,”方文林的声音颤抖的厉害,显然是忍到了极致,“明天,明天就得赶路。”
明天开始就是几天的舟车劳顿,在没有任何准备情况下,他舍不得云澜多受那一份苦。
年轻的夫夫正是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的阶段,被迫中断的情事让两人都不太好受。
没来由地,云澜就有些生方文林的气,这气来的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但他就是不想让方文林“好过”。
这人将他弄得乱七八糟,他也要礼尚往来不是。完全忘记是他自己煽的风点的火。
搂着人脖子不让人离开,方文林起身坐在床边,他就着搂脖子的姿势顺势起身,然后在汉子的薄唇上吧唧亲了一口。
清脆响亮的一吻活泼俏皮,这使小性子的模样也让方文林稀罕得紧,可在看到云澜那双剪水秋瞳里的狡黠后他的直觉是不妙。
果然下一瞬耳垂就被温暖包裹,被云澜红肿的双唇狠狠地吸允了一下。
一声闷哼,似痛苦似欢愉,未经人事的汉子一个激灵差点当场缴械投降。
当他本能地反手去抓罪魁祸首的时候,刚刚还娇娇软软的人儿似游鱼滑不溜秋地就躲开了去。
而他不仅没逮着人还挨了一脚。
云澜:“滚下去,今晚不准上\/床。”
二十一二岁新婚半年的汉子就这样没出息地被赶下了床。
……
翌日,天朗气清。
吴伯一大早就赶了马车到客栈楼下等待。
客栈掌柜与吴伯相熟,两人也经常互相介绍客源,这会儿时候尚早,店里没什么客人和活计,两个人就沏了一壶茶坐一起摆龙门阵。
这昨日的乞巧节就是现成的话题,而说起这个乞巧节这话题的中心就自然而然地转到了楼上天字一号房的神仙眷侣。
“回来得挺早?”吴伯端着茶碗,一对儿稍显稀疏的黑眉微微上挑,“这方家夫夫年岁不大,正是爱玩的时候,怎的回来那么早?”
“嗐,”客栈掌柜一脸你懂的表情,明明这会儿店里大堂就他们两个,他还用眼睛左右扫了一下才斜倾着身子凑近吴伯,“你不是都说了嘛,年岁不大。”
耐人寻味的眼神和语气,吴伯悟了,放下茶碗也学着掌柜的动作凑近了些。
“昨晚二顺还说听见了巨大的响动,”掌柜说着嘿嘿一笑,“还是刚回来不久。”
吴伯:“年轻人呐……”
掌柜:“年轻人呐……”
方文林和云澜一下楼就瞧见吴伯和客栈掌柜分坐四方桌两边,两人的上半身都朝对方倾斜以至于只有半拉屁股挨着板凳,头碰头地也不知在说些什么悄悄话。
“吴伯,掌柜,你们……”方文林话还没说完就见“亲密无间”的两颗头倏地分开,那躲闪的眼神怎么看怎么心虚。
???
吴伯和掌柜确实挺心虚的,背后议论别人还让正主给撞见,谁来不心虚?
为了缓解尴尬,吴伯率先开口,“方老爷,可需要帮忙搬行李?”说完便去看方文林的表情。
嚯,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年轻的方老爷顶着俩乌黑乌黑的眼圈,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刚刚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有些哑。
反观其身后的方家夫郎则是精神奕奕,容光焕发,声音也是清亮的。
这……吴伯和掌柜互相对视一眼。
那眼神太过复杂,方文林一时没能分辨出里面的情绪。
是果然如此,似游移不定,是意外和震惊,有关爱和怜悯……
还是云澜看不下去出声打断了这沉默持久的眼神交流,“不用了吴伯,东西我们都拿下来了,车子是停在门口吗?”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吴伯和掌柜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不认同和谴责,但转瞬又变成了理解和同情?
若是眼神有实质,方文林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窟窿。
……
客栈里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云澜和方文林回家的进程。
马车轱辘轱辘出了曲陵府城门驶向家的方向。
已经合作过一次,双方已经有了默契,吴伯不是个话多的人,赶车驾马得心应手,跟在商队后边不远不近。
他的旁边坐在哈欠连天的雇主,一上午过去,那打的哈欠都能吹走一头牛了。
“吴伯,您有什么话直说就行。”
方文林是多敏锐的人啊,那吴伯几番欲言又止,时不时偷瞄的眼神可都被他看在眼里。
此话一出,吴伯的表情更丰富了,似心虚似纠结,几个深呼吸之后才下定决心,左右瞄了一眼见没人关注这边才小声和方文林说:“方老爷,老朽认识一个老郎中,医术了得,尤以、尤以强阳之术闻名,您若是需要 老朽……”
“不,我不需要!”方文林听到强阳就瞬间明白了吴伯这一路上的欲言又止以及客栈里的掌柜那怪异的眼神,赶忙打断吴伯的话。
吴伯一看方文林的表情也咂摸出一点意思,恍然觉出自己好像想多了,这下更是尴尬了。
两个汉子,一老一少相顾无言,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开口时就听车厢里传来一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