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裁缝对着院门,一,二,三的按节奏拍了六下门。
院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个小道童。
“裁缝三叔,你回来了。”
他对另外两人却视若不见。
娘裁缝给了他一只麦芽糖,他接过糖果,看着李莫愁与何南星。
“三叔,他们是来给师父治病的吗?”
娘裁缝摸了摸小道童的头,“你师父怎么样了?“
小道童嘴里的糖一下不甜了。
他瘪瘪嘴,“师父难受的很,他总是嗯哼嗯哼,也不说话。”
“走,带我们去看看。”
走进小院,何南星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腥臭味。
李莫愁回头看了一眼何南星,“小心有诈”。
何南星会意。他先行一步,挡在李莫愁身前。
李莫愁知道,何南星这是在保护她。她心里感到温暖。
破旧的榆木床上,躺着一个干瘦的山羊胡老者。
“师父,叔叔们回来了。”
老者脸色乌青,不用想也知道是中了剧毒。
他努力睁开眼,那瞳孔已经开始涣散,没有光泽。
“不好”何南星暗叹。“若是等到老者的瞳孔再聚合,怕是神仙也难救。”
“你们先出去!”何南星三两步走到床前。
“你要做什么?”小道童展开双臂挡在何南星面前。
“灵宝,你让开。小官人是有本领的人。”
娘裁缝也看出老者要遭,他们希望何南星能让老者起死回生。
等众人走出屋子,何南星把老者拉起来。
他先用银针轻点老者的劳宫穴,疏通血脉。又轻点老者的至阳穴,锁住心神。
最后,在老者的合谷穴上,缓慢推拿。
老者毒气上涌,一口鲜血喷出,那血液乌黑腥臭,闻之作呕。
此时再看老者,刚刚黯淡无光的瞳孔,渐渐有了光泽。
乌黑的脸上,也有了血色。
何南星出指如疾风骤雨,转眼间就点了老者周身三十六穴。
老者被被何南星的真气催涌,身上的毒素被逼到手臂,缓缓向手指指端流动。
何南星用剑割破老者的手指,那血如浓墨,腥臭味极大,便是屋外的人也闻到真切。
这过程持续了约有一刻钟,老者的百会穴慢慢清明,老者哎吆一声喊了出来。
屋外之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这时听见老者的哀嚎,便冲了进来。
何南星刚好解穴收针。他看见冲进来的众人,略感无语。
“人和人的相互信任,真的很难建立。”
“打扫一下吧,这毒性猛烈,小心别沾在身上。”
何南星走出屋子,李莫愁看着他,脸上带着笑意。
她对何南星的医术,信服的很。
“南星,咱们走吧。我不喜欢这里。”
“好,都听你的。”
“两位恩人慢走,我家兄长要来感谢你们。”娘裁缝在背后说。
“感谢的话不必说。只盼你们以后,能够行侠仗义,别乱杀无辜。”
娘裁缝一阵羞愧。
“少侠慢走,老朽有几句话想要问你。”
老者在菜贩子和小道童的搀扶下,走出屋子。
“老丈有什么话就请直说。”
“你为什么要救我?”老者翻翻白眼。
“你中了毒,我刚好会解毒,便是这样。”
“少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都没有关系,在我这里都一样。”
老者点点头,他捋捋胡须,继续问道:
“少侠可听说过龙脉?”
“寻龙分金看缠山?”何南星想起那本寻龙诀。
老者点点头,“少侠果然懂得。”
李莫愁看着二人打哑语一般,有点摸不着头脑。
“在下算瞎子,有几句话告诉少侠,以此来报答少侠救命之恩。”
“老大,不可”酒疯子从旁阻拦。
算瞎子嘿嘿大笑,“天下事自有天下人来做。
老夫经此生死,头脑清明,已到无风无雨之境。你们又执着什么?”
那三人叹息一声,便不再说话。
老者捻须,“想我算瞎子三岁学艺,十五艺成,五十年来走遍尘世万千之地。
眼看荒凉之所繁华,眼看繁华之所荒凉。
一荣一枯间,看似早已注定,其实乃是气运所致。
我这里有一首杂诗,少侠你且听好了:
水从天降黄沙漫,千里江陵一条线。
北方草原野茫茫,西域白山雪漫漫。
天青海蓝出鱼虾,岭南柑橘似蜜甜。
红石谷中熔岩烧,日照香炉生紫烟。
这种顺口溜式的打油诗,何南星只听一遍,便记下了。
“老丈,你这是何意?”
老者喟然长叹,“当今大宋,十去七八。鞑靼人狼子野心,誓要夺我锦绣河山。
好在大宋尚有九龙守护,气数未尽,尚可一救。
而今鞑靼也有奇人异士,已经算出赵宋王朝有龙脉守护。他们对此,深感惶恐。
鞑靼四王子召集猛士,去寻龙断脉。可叹咱们中原武者,还醉在温柔乡里呐!”
对于老者的家国情怀,何南星是认可的。
仗义每多屠狗辈,此言不虚。
眼前这四位:一个算命的瞎子,一个醉酒的疯子,一个做衣服的裁缝,还有一个菜贩子。
这宿迁乡野里,也多有爱国侠士啊。
“老丈的情怀让人动容。只是我们人微言轻,又被江湖正道所不容。
你要是想托付什么事情,还是另找他人吧。
今日的话,左耳朵听右耳朵冒,不会有只字片语从我们师徒嘴里说出。”
“南星咱们走吧”李莫愁虽然想做个好人,但对这破碎山河也没有多少眷恋。
“老大,你怎么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了呢?”
算瞎子嘿嘿大笑,“此乃天机,不可泄露。将来你们自会见分晓。”
算瞎子神神叨叨以为绝密,却不知道,江湖中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对此早已知晓。
淮安,洪泽温泉庄园。
四王子刚刚泡完温泉,他对身边的人感叹道:“宋地繁华,奇珍异宝不足贵,这山山水水才醉人。”
子聪和尚从外面进来,满面红光。
“王爷,大喜,大喜啊!”
四王子哈哈大笑,“你这和尚,又来消遣我。我只是泡了个温泉,喜从何来?”
子聪和尚也不说话,他看了看四周。
四王子摆摆手,那些侍从便乖乖退了出去。
“你这和尚,也学起打哑语了。说吧,喜从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