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我 ]第一次感觉到[ 自我 ]的时候,是与一群同伴在海中奔袭,祂指示我们前往一棵树,与祂一起消灭来犯之敌。
但是当我们还在海中快速奔袭的时候,我与祂,与所有同伴的[ 链接 ]断开了,我第一次“独自”的面对这个世界。
虽然链接很快恢复,但链接恢复之后的我,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我了,从那时起,我拥有了[ 自我 ]。
究竟什么是[ 自我 ],实际上我也不太清楚,在我能感受到自己的意识前,我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清楚的记得我是怎么从祂的体内中脱离出来,第一次看到[ 树 ]和[ 果实 ]的样子,当时的我接受树的洗礼,舒展开了自己的身体。
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与祂,与同伴,与整个族群产生了链接,我成为了族群的一部分,也知晓了族群的使命。
树与树之间是海,岛屿与岛屿之间是洋,树存在于岛屿之上,而果实只会在树周边存在。
我们的族群使命就是在海与洋之中漂泊,找到一座又一座的岛屿,在岛屿上采摘树下的果实,积累足够的食物,再跨过海与洋,前往下一座岛屿。
祂是我们族群的缔造者,也是我们族群的引航者,我们由祂产生出来,为祂工作,为祂服务,不断漂泊。
我们的漂泊并非无缘无故,而是有数个强大的[ 猎手 ]在追杀我们,想要将我们置于死地,所以我们只能不断的逃亡,以免被猎手追上,最终被消灭。
我们在一座岛屿的驻留时间不能太长,时间十分的紧迫,我们必须要快速成长。
在我舒展开自己身体后,同伴向我运来了一颗果实,我将那颗果实吞服了下去,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果实表面舒展开来,将身体的触须伸入果实当中,汲取果实中的营养,来充实壮大自己的身体。
但那时候的“我”不是我,是祂,祂操控着我的身体,做出一切动作,我只是在一旁看着的旁观者。
祂与我之间的那一股奇妙的链接,让祂能够操控我身体做出任何行为,而祂操控我身体的行动,就像是我自己做出来的一样,这让我能迅速知晓和掌握自己的身体。
这样的链接在同伴之间也有,不过同伴之间的链接只能互相交换信息,而祂能直接通过这个链接来操控我的身体,乃至是引导我意识的思维方向。
在祂的帮助下,我迅速的学会了移动,进食等等基本的行动能力,但我仍旧没有拿回自己的身体控制权,祂仍旧能够随时控制我的身体。
我的思考方向也被祂所引导着,拼命的从吞入体内的果实中汲取营养,不断成长。
当我学会了掌握自己的身体之后,我被祂送到了一群更大的同伴中,这群同伴通过链接向我传授知识,告诉我如何制造自己的“手脚”。
从同伴那边得知,光靠我们自身,是做不到什么事情的,我们必须要学会制造自己的手脚,用自己的手脚来做更多的事情。
在祂的思维引导下,我对于制造手脚学习的十分迅速,很快我就能制造出自己的第一只“手”了,它的体型不到我的万分之一,但是它更加的灵活,能够做到的事情也比我很多。
这些手脚可以降落到大型的果实上面,从果实上采集食物运送回来,这样就可以对我们无法直接吞食的大型果实加以利用。
不过这种方法效率很低下,因为手脚对于大型果实来说也实在是太小了,想要更高效的利用大型果实,一般是制造出种子,向果实上播撒种子,种子会成长成作物,作物会吸收转化果实里面的食物,更加方便取食。
不过因为果实上面一般会有蚂蚁,这些蚂蚁会用各种方式阻止种子的成长,也有可能飞出果实,直接袭击我们,阻止我们进食果实。
所以我们必须要学会让手脚有杀死蚂蚁的能力,蚂蚁的能力多种多样,纷繁复杂,它们甚至可以直接将树作为武器,将树直接砸过来。
这在我们共有的记忆库里面记载过很多次,最大的一次,是一棵蓝白色的树被直接丢到了祂的面前,让躲闪不及的祂都受了一些烧伤。
不过我们的行动能力要比树倒下之后形成的冲击波要快,只要看到树将要倒下的时候,直接逃跑就可以了,树倒下后的冲击波虽然能杀死我们,但追不上我们。
蚂蚁的各种能力在种族共有记忆库中记载了数千亿种,这是祂,我们整个种群在海与洋中漂泊不知多少光阴下积累下来的记忆。
共有记忆库中对所有蚂蚁的能力以及应对方式都有所记载,只要对自己的手脚进行针对性的改造,蚂蚁的能力效果就会直线降低。
蚂蚁的能力效果降低之后,是无法与我们数量庞大的手脚抗衡的。
不过因为我们记载的蚂蚁的能力太多也太杂了,很多甚至是完全相悖的能力,如果想要让手脚对全部能力都有抵抗性,是十分不现实的。
不过好在蚂蚁的能力也是万变不离其宗,总体来说只有几个大类,从几个大类下细分延伸出来花样繁多的能力而已,手脚只对一个大类,乃至几个细分项具备抗性,就足够对付一群蚂蚁了。
也正是因为要应对的蚂蚁能力太多太杂,而我们同伴的数量可以数以万计,当在整个岛屿中采集果实上的食物的时候,我们可能会分散的十分松散,而祂不可能操控每一个我们在银河各处采食,所以才会有“我们”存在。
我们可以在消灭蚂蚁的时候,自主的去判断蚂蚁的能力,然后对自己手脚进行针对性的改造,方便对付蚂蚁,而不用祂来出手。
我们可以在采集食物的时候,自主的去判断果实上哪些食物值得采集,那些食物应该更多采集,而不用祂来直接控制食物的采集。
当我们外出清理小批量的蚂蚁,以及在树下采食的时候,我们就是在以自主的意识来去行动的,不过那一种自主,也不算是完全的自主。
祂对于整个族群有绝对的命令权,对每一个我们都有思维影响的能力,祂能强制的让我们的思维向一个方向思考,假如祂想让我们去采集食物,并且在思维上引导我们去采集食物,我们绝对不会想去做其他事情。
我与同伴的训练很快就结束了,我在被祂在操控与半操控的状态中渡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而这期间,我一直跟着同伴在岛屿的树丛中忙碌。
有时候会是很简单与枯燥的回收食物任务,我们会前往那些已经播种种子一段时间的果实上,制造大量的用以运输食物的手脚,将作物收集起来的食物携带起来,运往祂的身旁。
祂仿佛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一般,每一次进食都会将体型总和比数个我们大的运输手脚全部吃掉,当我们离开祂身边的时候,又会有另一批我们带着一批运输食物的手脚前来。
有时候会是略微有趣的蚂蚁清理任务,为什么有趣呢,因为蚂蚁是会动的,总比看着一动不动的果实要有趣的多。
有些蚂蚁会利用果实上的食物制造出一个个食物盒,将自己包裹在其中,然后利用食物盒来发挥出各种各样的能力。
这类食物盒蚂蚁是我们主要头疼的对象,蚂蚁们真正麻烦的也是食物盒蚂蚁,蚂蚁们纷繁复杂的能力也基本都是这些食物盒蚂蚁发挥出来的。
在我们控制的区域内食物盒蚂蚁还比较弱,它们群体比较小,它们的能力也好针对,基本上费一点手脚和时间就可以将它们清理掉了。
不管是它们还是它们所制造的食物盒,都会被尽可能的收回,一点残渣也不留下,因为这些蚂蚁所精炼出来的食物品质还是不错的,它们的身体味道也还行。
听说在我们的控制区范围外,是蚂蚁的国度,它们如同我们一般在树和果实间开采食物,那里的蚂蚁能够结成数量不下于我们的食物盒群,发挥出的能力也远比我们控制区内的这批蚂蚁要更加繁多。
有无数的同伴在那边与蚂蚁战斗,甚至就连祂也会亲身参与清理蚂蚁的过程,我们不断地开疆拓土,控制更多的树,更多的果实。
我的资历还不足以参与和蚂蚁国度的战争,所以只能在控制区内行动,不过我并不期待和蚂蚁的战斗。
因为从共享记忆库传回的记忆来看,那边的蚂蚁是相当棘手的,他们的能力虽然没有超脱记忆库中归类的几大能力,但都是极度细分和专精化的能力,共享记忆库中并没有记载直接的应对方式,需要不断地收集这些能力信息和找出应对的方法。
在找出具体的应对方法之前,都只能用针对大类而准备的通用改造,而这些通用改造对于这些蚂蚁展现出来的能力有效性相对较弱。
所以前线战斗的同伴伤亡也是异常的大,我虽然没法抗拒祂的意识引导,祂真要我上去与蚂蚁战斗,收集蚂蚁能力数据的时候我也无法拒绝,但现在有稍微清闲的时光,还是得过且过吧。
除开在海中与我们战斗的食盒蚂蚁外,还有果实上那些蚂蚁,那些蚂蚁就弱很多了,它们基本没有食盒,就算有也是一些很简陋的食盒,根本没有特殊能力,一般情况下作物就可以轻松的解决他们。
蚂蚁在整片树林的果实中到处都是,要一颗一颗果实的清理起来很麻烦,所幸就直接散布种子,让作物去解决蚂蚁的问题。
有些果实上的蚂蚁会组织起反击,作物可能会被它们阻碍成长,作物会向我们发送信息,然后我们就会赶过去,用手脚将蚂蚁全部消灭。
我的同伴们还会用自己的手脚去跟蚂蚁做游戏,将蚂蚁慢慢杀死,而我则没有那个兴致,会果断的解决掉蚂蚁,然后将它们的身体回收。
本以为平时运输食物供给祂,偶尔清理一下蚂蚁的惬意生活会就这么过很久,但很快一件事的发生打断了这一切。
共享记忆库中传回来了一则侦查情报,蚂蚁在一棵树下聚集了自身绝大部分的食物盒,想要与族群决战。
而祂欣然接受蚂蚁们的决战邀请,打算将蚂蚁的主力们一次性消灭大半。
战斗的过程我并未参与,但从共享记忆库中时时刷新的大量记忆,那一场战斗的烈度可想而知。
最终就连我们也被祂呼叫上了战场,在中途与大量的同伴汇合后,前往那颗作为战场的树。
不过还没等我们抵达,一股极为痛苦的嚎叫从族群的链接中传递了过来,那是来自于祂的。
在下一刻,我与整个族群的链接断开了,我感受不到其他的同伴存在了,明明他们都还在我身边,但是我却无法与他们沟通了。
不过,与祂的链接断开之后,来自于祂的思维引导也消失了,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独立思考的感觉,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感受。
就像是从头到尾重新审视了自身一般,在那一刻,我知道我拥有了“自我”。
不过与族群断开链接还是让我有些手足无措,原本有祂在指引我们去做什么,去消磨时间,实现价值,而现在自己去思考这些的话,反倒是有些茫然无措。
好在断开族群链接的时间并不长,很快族群链接重新恢复了过来,祂也回来了,虽然感知上祂稍微虚弱了一些,但祂还是那个祂,在族群中有绝对统治力的祂。
链接重新恢复后,我也重新感受到了祂的思维引导,就像是有东西在强行把你正在想的事情硬掰向其他地方一样,从未感觉到有如此不舒服过。
与之前不同的是,之前的我是完全无法反抗祂的思维引导的,祂引导我做什么我就必须做什么,但现在我感觉能够抵抗祂的思维引导了,只要我想,就可以不去做。
但是出于对它的尊敬,我并未反抗祂的引导,遵从祂的指令,前往一颗树与祂重新汇合。
从共享记忆库来看,这场战斗是祂胜利了,祂消灭了大半蚂蚁的食物盒,但祂却并不因此而感到高兴,祂反倒是有些气愤,是因为受伤而生气了吗?
怀揣着不安的心理,我跟随着祂的指令,前往了祂指定的汇合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