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霄迟疑道：“微光，不是我不愿意说。我看得出莫云程很在意你，有些事情，或许他更想亲自告诉你。”
    “可他让我直接问你。”
    祁云霄轻叹一声：“我明白了。”
    他斟酌片刻，开口第一句话，就让虞微光微微瞪大了眼：
    “莫云程的母亲，和我的父亲，是青梅竹马的初恋情人。
    据说末世前两家就交好，33年前末世降临时，莫姨不幸成为孤儿，被我祖母收养，与我父亲一同长大。
    之后，父亲分化成a级执行者，莫姨则分化成b级掌控者。
    少年时期两人感情甚好，但随着年岁增长，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父亲的心境发生了变化。
    超凡者基因匹配系统上线后，检测出两人的匹配度高达96%。
    然而，当父亲得知，他与一名s级掌控者——也就是我的母亲——匹配度也有89%时，便越来越不甘心。
    于是，他背叛了自己的恋人，用一些不光彩的手段，设计诱惑了我的母亲。再后来，母亲生下了我……”
    起初，祁云霄是以局外人的口吻，平铺直叙这段往事。说到这，他的语气才开始产生些许情绪起伏。
    虞微光敏锐地察觉到，祁云霄似乎对此感到羞愧。既为父亲的背叛，也为自己的诞生而羞愧。
    “遭受恋人背叛后，莫姨自始至终不吵不闹，独自搬出了祖母家。
    父亲自觉愧对她，便试图以兄妹的身份继续照顾她，然而对方一直避而不见。
    在他纠缠莫姨时，我的母亲获知了真相。
    一开始，母亲对父亲也曾有过几分情意。但她眼里容不得沙子，自那之后便疏远了父亲。
    出于无意中夺人所爱的歉意，母亲主动接触莫姨。没想到两人很投缘，一来二去成为了朋友。
    我出生后不久，莫姨先后与三名真心爱重她的执行者结合，其中一位b级执行者便是莫云程的生父。
    那时莫云程的名字还叫莫默。我们两家从地下基地一起搬到扶摇城后，莫姨偶尔也会应母亲之邀，带莫默来我家玩耍。
    莫默从小活泼聪明，又会撒娇，是个非常讨喜的孩子，我母亲很喜欢他。”
    祁云霄眼中浮现出一丝怀念，很快又转为惋惜。
    “然而好景不长，几年后，莫姨的小队在野外执行协会任务时遇险。
    莫姨在契约者的掩护下侥幸逃脱，恰好遇上带队出外勤途中的我父亲。
    但父亲狠心拒绝了她的求救，间接导致包括莫默父亲在内的两名契约者死于非命。
    由于双重结合断裂，莫姨遭受重创。母亲本想好好照顾她们母子俩，但不久后的一天，莫姨带着莫默不辞而别，之后十几年音讯全无。”
    “直至三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无意中帮了莫云程一个小忙。他不愿欠我人情，留下了联络方式，我们才重新有了交集。
    前段时间你向我了解莫云程的情况后，我询问了母亲，才得知当年莫姨她们离开扶摇城之后，在一个四级城市遭遇了大规模机械感染体袭击，混乱中母子离散。
    自那之后莫姨下落不明，年仅七岁的莫默获救后，被就近送往另一个四级城市的孤儿院。
    当时，他在获救人员名单上登记的名字是莫云程。
    莫云程在孤儿院生活了六年，不知为何，在分化成超凡者前就主动离开了。
    之后他经历了什么，母亲似乎也不是很清楚。我们重逢时，他的实力已深不可测。
    他记得我们，但这么多年来，却从未向母亲求助过。或许，他永远无法原谅我父亲，所以也不愿再与我们一家产生任何瓜葛吧……”
    听完祁云霄的讲述，虞微光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的这番话颠覆了虞微光的认知。此前听说他俩是儿时玩伴，她下意识默认莫云程同样出身不凡。
    哪怕对方曾自嘲不配与祁云霄相提并论，她也以为总归是一个圈子的，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比起莫云程双亲都只是最普通的b级超凡者，更令虞微光意想不到的是，他童年的大半时光，居然是在孤儿院度过！
    虽然莫云程在她面前总有些别别扭扭，但从细节处可见他的家教不错，半点不像末世中野蛮生长的孤儿。
    如果说路景星曾手握三年龙王归来剧本，莫云程的身世则更接近于爽文男主。
    尽管无从得知他身后有没有什么隐藏势力支持，但虞微光有种直觉，他绝不会甘心成为任何人的傀儡。
    对于莫云程离开孤儿院后最关键的那几年，虞微光依然一无所知。既然连祁云霄的母亲也未能查清他的底细，说明他把自己隐藏的很好。
    然而，只要继续靠近虞微光，他必然会受到外界更多的关注。
    虞微光不得不承认，站在莫云程的角度，和她契约弊大于利。
    基因吸引好比两个相吸的磁场，只要离得足够远，便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如果立场对调，她一定会躲得远远的，此生再也不出现在莫云程面前。
    不过，作为既得利益者，虞微光非但不打算放手，还下定决心要把莫云程牢牢抓在手里。
    如果真如影叔所说，天命者为双塔高层所忌惮，或许有朝一日，她将不得不站在双塔的对立面。
    不愿退让，就必须在那一天到来之前，站上无人能够企及的高度。
    所以，她需要莫云程。
    默默消化完这些信息，虞微光轻抚祁云霄的脸颊，柔声问：“第一次听你提起自己的亲人，你们关系怎么样？”
    祁云霄稍稍一顿，语气平静地回答：“母亲和父亲工作都很忙，我们平时很少联系。”
    虞微光不由挑眉：合着工作狂属性还是遗传的啊！
    “那她们之间……”
    祁云霄眷恋地蹭了蹭她的脸：
    “母亲的六名契约者中，她与父亲感情最为疏远。不过，出于工作需要，在外界眼里，她们的关系应该还算体面。”
    “嗯。”
    祁云霄不需要她的同情或安慰。他含着金汤匙出生，双亲健在。原生家庭给他造成的最大负面影响，或许也只不过是对基因匹配的失望。
    而如今……
    “微光……”
    祁云霄轻吻她的额头，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我一直都很幸运，而与你相遇，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谢谢你肯要我，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不用谢。”虞微光温柔地弯了弯眼角，“你值得你所拥有的一切。”
    ……
    翌日清晨。
    正睡得迷迷糊糊，虞微光感到有什么贴着自己的唇瓣，口鼻间满是温热的气息。
    还没认出对方是谁，又沉沉地睡去。
    再次醒来时，她已身在一个令人无比安心的怀抱中。
    虞微光伸手抱紧面前熟悉的身体，惬意地眯着眼与他耳鬓厮磨。
    “阿无，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