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首都到巴布的飞机遇上强烈气流是常有的事情,起飞之前都会有详细的介绍和强调。
但是徐染睡着了并没有听见。
而在遇气流之前,机长会在广播里循环广播,负责经济舱和头等舱的空乘也会一个个位置排查隐患,确定系好安全带。
徐染平时坐飞机听到这种循环广播一般都不会太在意,又巧了负责头等舱的空乘,也就是给杜笙送酸奶那个,因为之前的事情,磨蹭了下没来检查。
多方因素,才导致了徐染和杜笙双双陷入危险。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飞机才慢慢稳定下来。
中间因为杜笙要用力拉着舱门的杆,但又放不下俩人的手,杜笙手用力就会压着徐染的,干脆让徐染松开,直接抱着自己更好。
徐染也听劝,直接松了手。
确定飞机稳定,徐染立刻松开,将杜笙的抓墙的手拉过来看。
果然,血肉模糊,五个手指的指甲已经全部开裂外翻。
徐染一时无言,异样的情绪在心头划过,快到自己都没抓住,盯着杜笙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事,小伤。”杜笙安慰道。
徐染抿唇,拉着杜笙的手腕往座舱走,让他坐下。
广播里响着平稳飞行的提示音,徐染按了服务铃,头等舱的门一会就打开。
空姐拎着医药箱快步走了进来。
看来是在监控里看到了头等舱的情况。
徐染伸手拿过药箱,打开,扫了一眼,比较齐全,稍稍呼出一口气。
然后找出碘酒,用镊子夹了大棉球蘸了蘸,拉过杜笙的手,将手指上的血擦掉。
除了大拇指的指甲只有开裂,另外四根手指的指甲已经全部外翻破开,松松地挂在甲床上。
徐染唇抿得更紧了,换了棉签蘸碘酒,一点点蹭掉甲床上的血。
棉签扔掉,她看着指甲有些手足无措。
似是知道徐染在犹豫什么一样
“剪掉吧。”她听见他说。
徐染抬头看向杜笙,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痛苦,只是额头的汗出卖了他。
十指连心,怎么会不痛?这比崩枪子儿还要难受一些。
徐染点头,然后拿过剪刀,一手拿着镊子。
将歪歪扭扭躺在甲床里的手指甲,轻轻地用镊子夹起来,在指甲和甲床的几缕细肉连接处,利落地用剪刀剪掉。
徐染手很快,剪完,杜笙愣是一声也没吭。
止血,上药,包扎,徐染又专业又快,将手指包的又整齐又好看。
但也避免不了地肿了一圈。
空姐拿着垃圾,说了抱歉,徐染黑着脸,也没看她,只是挥了挥手,让她离开。
离开的空姐识趣地关上舱门,头等舱里又只剩下徐染和杜笙俩人。
徐染一直是半蹲着做这些,等空姐出去,才抬头皱眉看杜笙。
“你明知道,不来我也没有危险。”
杜笙一愣,张了张口。
“我…”
“欠你一次。”徐染打断杜笙的话。
徐染的问题,朝纲了。
他不能答,怎么回答?
说他行动快过脑子,为了她不顾危险。
说他哪怕在危险的时候下意识地还是想看看她安不安全。
说他明知道她可以,但还是担心。
他不能说。
徐染也知道,问出口就已经不合适。
所以她果断地截了话头。
杜笙定定地看着徐染,徐染也看着他。
她清亮的瞳孔里是疏离和不容拒绝,主动为这一次的舍身定了性。
他如琥珀般的眸子里是听她说出这些话的毫不掩饰的受伤,星光破碎。
让徐染几乎支撑不住要败下阵来。
良久,杜笙收回视线,轻叹一口气,抬起左手轻抚了一下包好的右手。
说了个“好。”
徐染松了一口气,但心口又闷闷的。
刚刚内心闪过无数念头。
她甚至想杜笙如果携恩图报她要怎么狡辩才站上风。
毕竟这件事的动机彼此心照不宣,她没有要他来救她是事实
但也是她,明明可以松开再去找个地儿窝着的时候。
趋利避害地选择了最轻松的方式,让他一个人承载两个人受了伤。
为她受了伤,也是事实。
她不是一个做了事情会后悔的人,害他受伤的愧疚有,这份情她得承。
但也只能承人情,不能承感情。
他们,不可以。
杜笙并不是一个纠缠的人。
徐染低头掩下情绪,再看了下杜笙的手,起身,叮嘱。
“不要沾水,得两个小时换一次药。”
“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就叫我。”
杜笙没有看她,恢复清冷模样,应了声“好”
飞机已经平稳飞行,但头等舱里因为各自的行李都散落在走廊里。
刚刚她把空姐赶出去,杜笙受了伤,她自然不能让他来收拾。
她实在是没有什么收拾东西的天分,看着满地狼藉,一时头大。
幸好的是,散落的都是她的一些东西。
杜笙的只有一个完整的挎包。
她先将挎包拎起来,塞进杜笙的行李区。
然后找到自己的袋子,将散落四处的自己的随身物品,一个个扔进袋子里。
也不看是什么,捡一个就往里扔一个。
把手机灯光打开,往犄角旮旯里也看了看,确定没有遗漏。
就将袋子拉链一系,把包塞进自己的行李柜里。
再回来走到自己的座舱,发现杜笙靠着座椅靠背闭着眼。
受伤的手搁在桌子上,指尖处纱布已染上一层红色。
徐染站了一会,还是回了座舱坐下。
飞机上的止血药自然没有那样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趁手的药,自己并不能做什么。
这么一折腾,自己也有些累。
拿起手机定了闹钟,一个半小时后起来给杜笙换药。
然后闭眼,也靠着靠背眯一会。
头等舱安静下来。
等徐染再醒来,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闹钟没响?徐染皱眉。
扭头看杜笙,发现人家正在自己换药,五个指头,纱布已经包好三个。
包的也不算差。
徐染起身,走过去,从杜笙手里接过纱布,将剩下得手指也包好。
将桌上的垃圾都卷起来,然后扔掉。
把医药箱收拾好,放到自己的座舱这边桌子上。
杜笙的唇崩成了一条直线。
直到飞机落地之前,徐染又给他再换了一次药。
到达巴布是下午三点,坐上节目组的车。
俩人都没有一句交流。
上车之后,徐染就给严季科去了视频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
严季科正穿着白色的实验服,戴着口罩。
接起视频的严季科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然后才把口罩摘下来。
“到了?”
徐染柔和了眉眼,“嗯,刚到。”
“在上班吗?”
严季科点头,那边就传来叫“阿科”的声音。
徐染就说。“报个平安,你先去忙。”
严季科眸子里就染了笑。
“好。”
徐染收起手机,挂了电话。
接他们的车是一辆商务。
徐染先上车,直接钻进去,坐在第三排。
杜笙坐在第二排。
挂了电话,徐染看着窗外零星的路灯,放空了脑子。
闷闷的心绪才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