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省得了,多谢告知。”
鹿鸣涧示意陈迁时转身,将药箱对着她,然后她扒拉出来了一些伤药,给行歌的烧伤涂抹着。
“行师妹,你从何处得知这些?”
行歌已经交代完了,此时如释重负,恢复了和缓的语速道:
“我先前追上了纯阳宫的一队道长。他们与那藤原加奈战斗过,说她武功稀松平常,但有着阵法和法器的加持,刀枪不入、控火入微,非常难缠,让他们折损过半。好在他们捉到了她一个手下,拷问之后才得知了这些。”
“东瀛忍者性子通常宁死不屈,招出来的东西会不会是故意撒谎,诱导我们去送死?”鹿鸣涧很是怀疑。
“师姐说的极有可能……那忍者虽然说了许多,但他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最后用不知道什么法子,竟然挣脱了束缚,自己突然整个人爆炸掉了!几个道长……”行歌被鹿鸣涧一提醒,也不自信起来,脸现悲痛道,“尽数灰飞烟灭。要不是我本就站得远些,恐怕也难逃一死。”
陈迁时脸色一寒,冰冷道:“会须为他们报仇。”
事关他数位同门之死,鹿鸣涧知道怎么安慰都是苍白,只给他甩了个“清心静气”
她继续跟行歌分析道:“要是这忍者存了必死之心,倒有可能讲的是真话。左右你们在他看来都要被拉上垫背了,再做欺瞒反而容易被听出不对来。”
陈迁时“嗯”了声:“不管真假,我们当做真的注意些就是。”
行歌吃了药,又得了鹿鸣涧帮助活气生肌,竟然能自己站起来了,对两人行礼道:“师姐,道长,前路危险,此去小心。我还有袖弩可防身,你们不须担忧。”
鹿鸣涧看向行歌抬起的皓腕,那里果然装了个机括小弩。想来刚才那逃命的鬼影忍者,便是没想到这里有人,中了她的暗算。
她望着这精巧的机关袖弩,想起章敛弄的那些玩意儿:“行师妹也精于天工。”
“行走江湖,没有功夫傍身,总要有些别的倚仗。”行歌伤势大好,很是振奋,“我这就去山下寻那小林道长。若你们能破解阵法,我就直接带他离开。”
两人称好,别过行歌,又小心行了两个时辰,才走到半山处。
一座孤亭矗立在此,往外望是空阔的天幕和山景,往山上看,亦能见不远处白皑皑的洗剑池。
鹿鸣涧向亭中驻了几息:“若是平安清欢时节,这里真算是个偷闲浮生的好地方。”
因为行歌所说的惨事,陈迁时心中沉重,都没了心思与鹿鸣涧调笑,低声叹道:“我本也打算带你来这玩的。没想到来是来了,却玩不得。”
“等此间事了,这空雾峰还是你们纯阳宫的胜景之地,咱们再来就是。”鹿鸣涧安慰。
陈迁时不欲让她担心,强笑道:“好。”
拐过山路,两人将洗剑池前场景一览无余,都在彼此眼中见到了惊色。
这岸边和对过山壁上尸首横陈,陈迁时大致一扫便知,死了三个纯阳道人,其余皆是倭人。倭人们个个一身素朴黑衣,脸上皆覆鬼面;只有一个人,不仅戴了红色鬼面具,头上还有极具东瀛特色的带角帽盔。
他应该是倭人忍者的头领,但连同其手下鬼众,被三个纯阳道人一同了结在此了。玉石俱焚。
白雪尽染红黑。战况极为惨烈。
鹿鸣涧接过了自己的药箱,看陈迁时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长剑背手走了过去。
他从三个道人手中,摘下他们生前不离身的佩剑。其中一把还被其主人牢牢握住,陈迁时使劲掰开了他的手,才将佩剑取出来。一一将三把长剑插在了本属于雪名的朴重剑匣里,陈迁时拉了拉胸前系带,确保剑匣好好地、牢牢地被挎在背上。
“走吧。”陈迁时声音染上了几分哑意。
鹿鸣涧紧跑了几步跟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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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处嵯峨山壁顶端,两人发现了第一个石柱。其形貌规整,一看便不是天然所成。
陈迁时“扶摇直上”加“梯云纵”,直接到了山巅,果然见石柱上端坐着一个人——高帽狩衣的倭人。
没有二话,陈迁时直接仗剑而上,将那人一剑穿心!
可那人中剑却不倒,连血都没流出一滴,反而从口中念出几句东瀛语言,便突然狂风自来,将陈迁时漫卷而坠。
鹿鸣涧大吃一惊,忙飞身上来接住他。幸好她预留了金属飞爪在山壁上紧抓,才没有双双被这怪风吹走。
待站稳脚跟,鹿鸣涧才收了飞爪。
陈迁时环顾四周道:“不是活人。雪名没有穿过血肉的感觉。”
鹿鸣涧看了看那既不追下来,也没有继续召唤天风的“人”,疑惑道:“阴阳师装扮,难道是傀儡……”
陈迁时道:“既然有了第一个柱子,想来行歌所说的情报可信度极高。”
鹿鸣涧道:“嗯,找找其余几个,再做打算。”
两人联袂牵手,展开轻功,在这周围一圈转了一遍,果然相继发现了四个石柱。每个石柱子上都坐了一个阴阳师傀儡,若是靠近了攻击,它们便会还手。虽然每一个能力单一,但强度都不俗。
譬如第一个那位能够召唤天风,后面三位分别能够点燃天火、劈出刀气、以及散布毒雾。这些能不能伤到陈迁时与鹿鸣涧不提,但每个傀儡都不惧攻击,即便被雪名从中斩断,但等他们二人再次回转时,那傀儡便又恢复如初了。
“当真邪门。”陈迁时又砍了一圈,落回到鹿鸣涧身边,神色有了些惊疑不定,“这些东西不知是什么材质所为,怎么能够无限再生?我刚才将召风那个剁成了碎末,可没一会儿,它又当着我重新坐起来了……”
之前,鹿鸣涧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换换思路,便自愿留下来观察喷毒那个傀儡。毕竟,四者之中,还是它对两人最无威胁。
鹿鸣涧若有所思道:“你说得对,或许它们不是修复了,而是‘再生’……咱们不管破坏多少次,它们都有新的替代品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