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皇柒不以为意的一个“嗯”表明确有此事,“此次回去,应就差不多了。”
但他自有安排,如音没有多问,又想起一事:“昨夜,我看到岳泠溪手上有烫伤的痕迹,我在想……会不会与太皇太后寝宫失火有关。”
这宫里藏了太多的秘密,比如此时,一个明明已经死去的太皇太后却被安置在院中,当病人一样照顾着,外人不知真相。
听闻如音所言,御皇柒让陶衍依着这方向去查一查,对外宣称意外的失火是否另有内情。
夜里又下起了雨,伴着雷声,如音与御皇柒下棋。
闪电明亮的时候御皇柒收了棋盘,牵如音打算早些歇下,忽而一道惊雷破空,声势摄人,随之隐约有人的呼叫声。
如音转头看窗外,却被御皇柒一把将窗关上,抱着上了床,帷幔落下,窗外疾风骤雨,闪电雷鸣便都与他们无关了。
…
行宫禅殿,夜巡的侍卫冲入殿内,抬眼一看,惊恐后退。
殿中大佛头脸身上,金粉熔流,斑驳一片,盏盏烛火被风吹得明明灭灭,更映衬得佛像斑驳诡异。
“快,快去禀告皇上、还有高大人!”侍卫长稳着声音道。
本是该歇息的时间,高旭昌最先赶到,抬头望见禅殿之中那本安然而立的佛像,也是心中一怔。
“这是怎么回事?!”
身后传来怒言,高旭昌回头俯首道:“皇上——”
“朕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御景煊瞪望着殿中大佛,原本庄严慈目,此刻却是斑驳狼狈,震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剩满腔暴怒。
“皇上息怒,应是方才落雷所击,损伤了佛像。”高旭昌道。
“此佛像立于禅殿多年,未曾出事,为何今夜发生此事?且其余之物完好,唯独佛像有损,这是预示什么?!”
赶来的众人听闻不敢多话,诚如皇帝所言,殿中一切完好,唯独最重要的佛像金身被毁,金水销熔一片斑驳,甚至还隐隐出现裂痕。
来仙华行宫的目的便是为了向上苍求福祈雨,此刻发生此等异象,难以安心。
高旭昌命人检查禅殿之中所有物品,都并未发觉异样之处,御景煊目光落在供台之上,走过去将一只锦盒打开。
里面是一叠佛经,是他命施玉莹改过自省,祈福誊抄的经文,今夜才刚供于此处。
此刻翻看,才注意到其中笔迹不尽相同,御景煊深呼吸,道:“让玉妃即刻过来!”
不多时,施玉莹赶到,神色略微不安,“臣妾给皇上请——”
“看看你做的好事!”
随着眼前皇帝怒言,砸到脸上的是一叠纸页,施玉莹下意识闭眼,便被御景煊拖到佛像之前,仓皇俯倒在地。
“朕命你改过自省,抄写百遍佛经,你却不思悔改敷衍了事对神佛不敬,如今引来大怒如何平息,你可承受得起!”
施玉莹撑着蒲团起身,为自己辩解:“皇上,臣妾并未对神佛不敬,这是冤枉——”
“还说没有,你看看这些经文,有几张是你写的?”
施玉莹爬到御景煊脚边,哭着求情:“臣妾错了,皇上息怒、臣妾错了——”
众人悄然退出了殿外,只听到内里一直传来女子的哭声求饶。
雨仍在下,雷声逐渐隐去,高旭昌望着暗黑的天空,指间点算,白眉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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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如音伴着雨声睡得挺好,起身之后听雁还说起昨夜禅殿发生之事,好奇心起,用过早膳打算到禅殿看看。
昨日还有众人祈福的禅殿此刻已是大门紧闭,如音推门入内,感觉一切如常,唯一不一样的,便是那屹立的大佛。
金漆之表面全部熔化,脸面身上斑驳残破,在烛火的阴影中令人生惧。
如音又来到禅殿外,站在空旷之处远观,禅殿顶如塔。
“在想什么?”
御皇柒来到身边,随她目光望向禅殿。
“你相信,是施玉莹触怒了神佛,才导致的异象吗?”如音问他。
“我们相不相信不重要,众人都如此认为就当是吧。”
御皇柒冷漠目光收回,将拿来的披风给她披上,“这两日落雨,天寒。”
如音还在想着什么,任他给她系带,“高大人是不是还在祭坛,我想过去看看,在这挺闷的。”
“你让人跟着,我便答应你去。”
他清清淡淡一句,应允是有条件的。
如音不得不同意,在他唇角快速亲了一下:“好,我早些回来,希望回来之时能听到好消息。”
按理来说,今日淮北那边急报便要抵达,希望传来的是好事。
姜凡随如音往祭坛去了,陶衍来到御皇柒身边:“主子,近来王妃与高大人来往颇多——”
“随她去吧,这宫里,困不住她。”
御皇柒目光落在已看不见人影的远处,近来越发觉得如音有些捉摸不透,但只要她肯留在他身边,他说过愿意给她最大的自由。
爱就像手中沙,怕握太紧,会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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雩祭祭坛,姜凡被吩咐留在下方等待,如音一个人上了高台。
高旭昌端坐高台之上似在打坐,那形如蜻蜓的法器一直在风里转着,不会有人擅自来此,高旭昌感觉到脚步声,睁开眼。
“王妃前来,所为何事?”
“闷了,随处走走。”如音走近两步,从此处看下方,除了陶衍,远处树下还有一道女子的身影,依稀蒙着脸。
“高大人,对昨夜禅殿佛像被毁之事,怎么看?”
高旭昌并未回答,反问:“老臣想听听,王妃是怎么看的。”
“这个——”
高台风大,要是着凉御皇柒又得念叨,如音往台下走,高旭昌起身,与她一同下来。
“雷火所及,金石销熔,大可能是雷劈的。”
高旭昌问:“那为何其他无恙,只有金身之处损毁?”
“这就跟雩祭之时落雷,当场只损毁了金银器物一样,不过是特性。”
“七王妃所识甚广,不同寻常,老臣颇有启发。”
如音笑道:“浅薄猜测而已。”继而转头对默默跟来的女子问道:“吕姑娘可有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