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颜和裴崽崽可不知道，她们娘俩的突然离开，还害得刑天被当成杀人犯进了趟派出所。
    亏得的是有黄书记和招待所的服务员给证明，不然的话，换了一般人，还真不容易自证清白了。
    陌颜这边和崽崽两人，已经沿着长江水道，逆流而上几百公里了。
    长江流域，两边绿水青山，植被丰富，因此，即便是在水里行舟，陌颜也不缺异能的补充。
    一路上，遇上船只的时候，他们的小舟会飞快地穿梭而过，即便有人看到了，也只会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而大多数时候，她们的小舟，是见不到人的。
    本身就比较小，又是绿色的，在江水中漂浮，看起来就和水中的浮萍一般，不会引人注目。
    裴崽崽很喜欢这样在水上飘的旅行方式，听着小舟外面的水声，世界一点也不安静，但是却又很让人安心。
    水流的声音，总是轻而易举地能抚平躁闷的神经。
    偶尔妈妈放慢速度的时候，她还能透过小舟上的窗口，看到水里的鱼。
    还看到了好几条江豚。
    后世这小东西都已经绝种了。
    而此刻的长江了，还是能看到的。
    绿水还是绿水，青山也还是青山，还没来得及成为经济发展的牺牲品。
    不过这样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用不了几年，就会一去不复返了。
    到后世，长江必须靠禁捕，禁排污，才能勉强控制住长江里面的水生生物，不至于都灭绝。
    想到这里，裴崽崽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陌颜都乐了，“你一个小幼崽，怎么三五不时的就像个大人一样，长吁短叹的？”
    “这次又是想到了什么啊？”
    “妈妈，你说，是钱重要，还是环境重要，生态重要！”
    陌颜没敷衍她，而是仔细的想了想，才回答，“那得分情况！比如像从前的裴家村，大家都很穷，活都活得很辛苦了，你和他们说要保护环境，不要乱砍伐树木，她们会听吗？”
    裴崽崽摇头。
    “那比如现在的裴家村，你和你族爷爷说，让他告诫所有的村民，不要乱砍伐树木，会造成山体滑坡，生态破坏，他们听不听呢？”
    “听！”
    裴崽崽肯定的点头。
    “为什么？是现在的裴家村不缺钱了？”
    陌颜又问，分明是引导裴崽崽思考呢！
    裴崽崽想了想，“有了妈妈之后，咱们村一切都不一样了，虽然现在大家家里也还是没有钱，但是大家在妈妈的引导下，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不结实的房子全部都推了，现在全村热火朝天的盖新家；柱子哥哥，二毛狗蛋他们都可以上学了，我们村还有了学校，阿莱老师教大伙认识药材，妈妈你还发动全村种药草，等收获了药材后，就能卖到钱了。”
    “还有山上去打猎再也不像过去那样危险丛生，甚至有丧命的危险，山上有野猪王，还有大黑大灰他们，约束着凶狠的动物不下山，也不糟践咱们种的粮食了，还会给村里送野兔子，野鸡等等肉食。”
    “所有的这些，都象征着咱们裴家村，从此过的日子比桃花源还要美好，这种生活，没有一个人愿意失去。”
    “所以他们一定，也不敢不听妈妈你的话，你让他们不许砍伐树木，他们一定会听，非但他们会听，如果有其他外来的人，上山不听劝，干了滥伐的事，咱们村子里的人，都会教他做人。”
    陌颜一一点头。
    “崽崽说的很好，所以你总结出来了吗？是村民们有了保护环境的觉悟了吗？”
    裴崽崽想了想后，不得不失望的摇头，“不，是他们怕失去他们已经拥有的利益。如果保护环境，就能拥有上述我例举的这所有的好处的话，他们会毫不犹豫的保护环境。”
    “可如果有一天，不保护环境，能得到比上述更丰厚的好处的话，他们也会选择破坏环境。”
    陌颜再度点头，“我崽崽说得很好，现实世界就是这样的。人都是利己主义的。如果对人类本身没有益处，或者得到的好处远远不够的话，没有人会存在公心。这种公心不仅仅是保护环境，任何对世界有益处的事情都不会有人干。”
    “可一旦与自己的切身利益相关，那么就会有人出来做这件事。这里面没有人存在什么绝对的正确，只在于彼此的立场和所处之地的不同。”
    “所以，妈妈教你一课，不要以己度人。也不要道德绑架。更不要有圣母救世的想法。只要活好你自己的人生就可以了。”
    陌颜摸了摸幼崽的头，她的这个小幼崽，很多时候，活得很拧巴，又很执拗。
    你说她心地柔软善良吧，她有时还挺偏执的，陌颜能感受到她偶尔的内心世界是极其阴暗的。
    你说她黑化长歪了吧，她又挺有怜悯心的，对与她无关的普通人和动物，她极其的心软，也很容易共情，以至于真的达到感同身受的地步。
    就是这么矛盾综合体一样的幼崽。
    陌颜觉得她的内心世界，似乎一直是处在一个不断裂开，又重新拼凑，重新组装到一起的感觉。
    这样对于一个还在长身体的幼崽来说，是不是有点忧虑过重了些？
    因此，陌颜希望她的小幼崽，还是不要思考太多与自己不相干的东西，安心吃饭，努力长大才是第一正事。
    裴崽崽没看懂陌颜眼底的复杂的情感，但是能感受到妈妈不是在嫌弃，而是在心疼她。
    她偎依过去，试图当个抬杠选手，“妈妈，难道就没有除了利益之外的例外了吗？”
    陌颜想了想，“当然有！”
    裴崽崽顿时坐正身体，一脸期待地看着陌颜，“妈妈，什么办法？”
    陌颜举手挥了挥拳头，“绝对的武力！”
    “还是拿咱们裴家村做例子！你之前说的那么多的好处，我一样也没给村子里，但是我还是要求他们不许滥伐树木，要求他们保护环境，村民们肯定不服对不对？”
    “一定有人会想着我算老几，凭什么要听我的话，他们会变本加厉的上山去滥伐。但是这个时候，我让他们知道，谁上山滥伐了，上去了一个，我就杀掉一个，谁来也不好使，这个时候，哪怕我没有给到他们利益，他们也会听我的话，保护环境。这就是第二个办法，生命。”
    “所以崽崽，你记住，拿捏一个人，只有两样东西好使：利益和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