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画手
评审团像是一股巨浪,裹挟着所有人的关注。
全场二百多位嘉宾,包括政界名流、影视明星、艺术家和评论家们,这些足够占据《波士顿环球报》一整年头版的人物,都围着评审团众人慢慢旋转,时而被裹入其中,时而又聚起各自的小圈子。
评审团的核心自然是j·k女士,她有一头橘红色长发,拥有典型的英国长像特征,一双蓝色眼睛亲切而活泼,又有着艺术家的敏捷洞察力,是今天晚上这一切的中心点。
加德纳夫人在j·k女士的另一侧,她的眼神锐利而坚定,而在她们身侧,则站着手柱拐杖的吕国楹,另一侧,站着波士顿的市长,还有其他几位国际知名的艺术家、收藏家和鉴赏家,在人群中心。
这群人像是狮群在草原上漫游一样,经过了乔治·巴塞利兹的《创世之战》,大卫·莱菲尔的《抹大拉的玛丽亚》,马琳·杜马斯的《非洲女人》,以及其他几十幅以‘表现美’为主题的油画作品。
很出色。
都很出色。
特别是三位大师,他们的作品已经找到了属于自我的美学真谛,在艺术领域应该算是足够开宗立派的人物。
而其他那些成名艺术家的作品,同样令人耳目一新。
“毫无疑问,您为波士顿的十月贡献了一场艺术盛宴。”波士顿市长恭维j·k女士。
众人纷纷附和。
时至今日,大家也不清楚,j·k女士举办这次评选的原因,如果说只为了教堂壁画这一主题的话,未免有些兴师动众了,但如果这是一次新书预热的活动的话,那很成功,至少j·k女士已经吸引到了全世界的目光。
j·k女士微笑着:“市长先生,您太客气了。”
“各位。”j·k女士又看向周围的人群,目光接触到丹尼尔·雷德克里夫、艾玛·沃特森等英国演员时,她表示感谢得点点头,然后再看向与艺术相关的评审们:“各位尊敬的评委,是否已经达成共识?”
这毕竟不是一次正式的评审,需要像是奥运会跳水比赛一样,为每个选手打分记录。
实际上,这是很难的。
艺术创作这种事,主观性太大,特别是面对三位大师、一群杰出画家时,如果说用打分来定结果,那你要解释清楚,为什么他9分,另外一位则是8分,这是说不清楚的,谁也不愿意做这种事。
所以,最后的结果,会像是法院陪审团一样,由十位评委商议决定。
“我认为乔治·巴塞利兹先生的作品应当胜出。”加德纳夫人说,“《创世之战》的创作技法已经达到可与米开朗基罗媲美的地步,是毫无疑义的伟大作品,同时,我愿意出300万美元收购这幅作品。”
加德纳夫人的表态,让大家议论纷纷。
当然,乔治·巴塞利兹不在现场,他只是委派自己的学生将画作送来,作为一位当代大师,这也是该有的姿态,不然被当面评价的话,是好是坏都听着别扭。
“我更喜欢大卫·莱菲尔的作品,这个主题将宗教与人性表达得淋漓尽致。”另外一位评审说。
“你们不喜欢我的作品么?”三位大师中,唯一到达现场的马琳·杜马斯,带着一头蓬松的金发,像是非洲草原上的狮子那样盯着评审们。
评审们显有点不敢得罪这位来自非洲的女画家,纷纷讪笑,但毫无疑问,马琳·杜马斯的作品同样精彩,只不过对宗教主题而言,她是不适合的。
“mr吕,您的看法呢?”j·k女士问一直沉默的吕国楹。
吕国楹‘咳’了一声,不过在说话之前,已经站在他背后的劳伦斯,悄悄拉了老头一把。
于是老头把‘二十个人画一张画只能证明他是个资本家而不是艺术家’这句评价乔治·巴塞利兹的评语。
以及‘美都是来自上帝施舍这种腐朽的宗教气息都快让我窒息了’这句对大卫·莱菲尔的评语。
以及‘拿铅笔在画纸上涂线条就叫画的话我们为什么不去崇拜原始人’这句对马琳·杜马斯的评语。
以及许许多多毒液,一起咽回到肚子里。
老头虽然脾气倔,但也分场合,这个时间节点,喷人是不合适的,他知道。
而且这些大师的画技虽然没什么突破,但也的确是大师级的作品,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巨匠的。
但如果让吕国楹选一个优胜者的话,他觉得还是算了吧。
这时劳伦斯又在吕国楹耳边说:“小师弟的画拿来了。”
哦?吕国楹回头瞧了劳伦斯一眼,“我还以为他赶不上了呢。”
一边说,吕国楹一边开口:“j·k女士,有位中国年轻画家的画作,我们还没看呢。”
嗯……劳伦斯原本还想和吕国楹讲讲刚才发生的诡异事,没想到吕国楹直接开口了,这不在他计划内,高凡与吕国楹的关系,大家都清楚,现在吕国楹这么一提,就意味着觉得自己弟子的画,有希望与三位大师比肩,这会落人口实吧?
吕国楹的面子,在国内时能够遮住艺术界的天,但在国外,与他齐名的大师可不少,一旦在这种场合丢了脸,可就直接影响作品行情了。
所以,老师你得对高凡多有信心啊!
“一位年轻的东方画家。”j·k女士看向吕国楹目光所望的方向,便笑着说:“是您的弟子吧。我们去看看。”
于是评审团的巨浪向展馆一角涌动。
很快把高凡所在展位附近,围上了比之前多五倍的观众。
恐怕得将近六七十人。
以j·k女士为核心,艺术家、政治人物、电影明星等等,像是坐在法官席上的法官一样,注视着这位年轻的,西装略有些不合体的东方艺术家。
而高凡则是反望着他们,目光中有点兴奋有点期待,像是站在羊圈外的牧羊人,瞧着自己注定将要收获的食物。
“来吧,给他们看看。”吕国楹说。
“瞧好吧您~”高凡笑着说,把自己的画,掉转为正面。
……
加德纳夫人作为拥有一个博物馆的女人。
她能够欣赏到艺术的美,也能够感受到其中惊心动魄的力量。
比如提香所描绘的古典人像,那赋予了超越人物本身的美丽质感,是足够永垂千年而不朽的杰出艺术佳作。
也正因为如此,她面对并不杰出的艺术家,和那些费尽心力,即便是献祭了灵魂也达不到优秀的作品时,也显得无比残酷,艺术在她看来,是一种天赋,如果十七岁是做不到,那么七十岁时你也注定与其远离。
现在,她倒是很期待这位来自东方的年轻画家,据说是吕国楹回国收的弟子,但从时间上来看,也就受其教导不足两个月,吕国楹便让其参与这样的评审活动,是真的天才,还是只是来‘参与一下’呢?
画布在加德纳夫人面前翻转过来。
首先,加德纳夫人在其中看到了炫目的红,那红色仿佛野火一样的燃烧着,紧接着一只状似猫样但头上生角的神灵,从其中跳跃而出,祂通体炫红,绽放着犹如太阳一般的光芒,祂威严得好似正在审判世上的一切。
加德纳夫人小声的惊呼了一声。
她必须定定神,才能继续欣赏这幅画。
同时,她也听到了身边一片惊呼声,这幅画带来了诡异的‘出屏效果’,不止吓到了她一个人,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什么样的技法?
吕国楹的风格是新古典主义,而这种画法,并不具备新古典主义那温和但庄严的美感。
加德纳夫人开始在这张画中搜索画家本人试图表达的主旨,与其更多的、带有更明显特征的表现手法。
很快她就被在画布下方一个扭曲的、正在膜拜那猫样神灵的人形给吸引了。
虽然只用简单的笔触,描绘了一个背影,并且在与上方如同太阳一样火热绚烂的神灵相比,几乎要淹没在神灵那带有侵略性的美丽中,但只要细心观察,却立刻会被其吸引注意力。
噼啪……
加德纳夫人宛如听到了种子萌芽的声音。
她下一刻,就有种自己正在脱壳而出的奇妙感觉。
那个壳。
就是画中的扭曲人形。
视野在这一刻,宛如通过那个扭曲背影,在观察面前雄伟壮丽的猫样神灵。
宛如她已化身为跪拜在神灵面前的那个扭曲背影,带着极致的虔诚、崇拜与颤栗,去仰望这个神。
而神呢,则充满了战斗欲望。
祂张扬着本该是世间至美但此刻已然被怒火充斥的双眼,头上原本该是七色的麋鹿之角宛如挂满了地狱业火……神在俯视你,神要惩罚你!
加德纳夫人有一刹那,几乎惊叫出声,不过她硬生生的忍住了,但她的手心里却全部都是汗渍,她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抓住了j·k女士的手,而j·k女士此刻也瞠目结舌的望着这幅画,眼中除了震撼,还有一丝愤怒。
加德纳夫人听到j·k女士几乎失态般的低语:“不是这样……这样不对……你在亵渎……”
j·k女士反应还算轻微,现场几十位围观者,包括波士顿的市长,来自英国和好莱坞的电影明星们,特别是那些画家和收藏家、艺评人,此刻都目瞪口呆的望着这幅画,有人惊呼‘天啊’,有人额头冷汗直冒,有人难以置信的摇头,有人被吓到后退。
仿佛他们看到的不是一幅画,而是一幕上帝或魔鬼降临人间的奇迹。
对,不是上帝就是魔鬼,凡人不可能画出这样的作品!加德纳在心中发出这样的惊呼。
反应最剧烈的,还是马琳·杜马斯。
这位来自非洲的女艺术家,画家中的画家,崇尚野性与天性的水彩画和油画大师,这一刻宛如望见魔鬼那般瞪大了眼睛,她先是捂住嘴巴,随后又眼中充满泪水,指着那幅画惊呼:“这是神!ohmygod!这就是神!”
一边尖叫,她一边跪倒在地,把额头紧紧贴伏在地板上,用怪异的非洲语言念起了对神的赞美。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很快展馆工作人员就把这位容易情绪化的大师给搀扶走了。
而这时,高凡已经把画重新翻了过去。
这画很危险。
不止是因为其中有高凡和丹尼·劳弗协力,以最高5点扭曲技能创作的,可以扭曲人类观感的恶魔派巨匠级画技。
还有5点神秘学,以及被神秘学粉碎并涂抹在画中的‘伟大伊斯之壳’。
所以这是一幅高凡也很难再画出的伟大作品。
因为他很难再搞到一幅‘伟大伊斯之壳’,即便再搞到也不是马棕六足人形这个种族的壳。
这幅画首先会因为神秘学而带来强烈的出屏效果,其次观者会意识到画中猫样神灵在各个感官维度上的侵略性,最后由于‘壳’的存在,观者会被带入画中,从那个扭曲人形的角度,去观察正要惩罚人类的神灵。
之前高凡创作的作品,只能收割一次san值,但这幅作品中,由于‘壳’的存在,所以它是活的,是能够不断把观者引入画中人的角度,去一直击溃其理智的。
萨尔·门克斯,这位来自asx的艺评人,被直接吓跪了,丢了10点san值给高凡。
而在评审团带着观众们,一共几十个人,前前后后轮流观察这幅作品时,极短时间内,高凡又收获了将近30点san值,但这也让更多的观众陷入惊恐、混乱等状态,马琳·杜马斯是其中反应最激烈的一位,但高凡总觉得她被收割的san值没那么多。
等着高凡瞧见吕国楹和劳伦斯也目瞪口呆得站在那时,高凡重新把这幅画翻转了过来,用背面对着所有人。
接着,高凡就站在他的画旁,微笑着望向所有人。
而在勉强收拾情绪,稳定心态,重新回到这个世界的众人看来,这个衣着不够合体的东方青年,却笑得仿佛一个恶魔,或者说,笑得像是一个恶作剧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