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七看着陆婉昭，表情认真又严肃，“老陆，如果你还是两年前的你，我今天绝对不会说这些，因为那时候的你在做你认为对的事，你是开心的，自洽的。
但是现在，你觉得这件事不对了，你不开心了，不自洽了。那你就去做你认为对的事，不要因为别人的想法而否定自己。
我知道师父对你很重要，我理解这种感受，我师父也对我很重要，她也像我妈妈一样，我从小就没有父母，也是师父把我养大的。
我尊敬她，爱她，但是我还是我，如果师父让我做我认为不对的事，我一定会告诉她，我不愿意。
这不代表我就不爱她了，我还是会很爱她，可是我不能因为爱她就无视掉我自己的意愿，我首先是我自己，然后才是她的徒弟。
你也一样，你首先是你自己！然后才是其它的什么身份，如果你把自己都弄丢了，你哪里还有精力去照顾别人？
如果不能尊崇自己的内心而活，那人生该有多憋屈。就算让你回去修一百年的心，你也找不到自己。”
戚七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陆婉昭每一个字都听的很清楚，她在心里反复咀嚼戚七的话。
沉默了好一会儿，陆婉昭才不确定是说道：“可是，身为驭灵师，除魔降妖本就是职责所在。”
戚七语气轻松的笑着：“那你怎么还没抓我回青苍山？是因为打不过我吗？”
“我怎么会这样做？”陆婉昭下意识的反驳。
“为什么呢？我也是妖，空空也是，辰天也是，如果你那么听师父的话，怎么不抓我们？”
“你们救过我，而且，你们是我的朋友啊。”
“是吗？你师父知道吗？身为驭灵师，可以和妖族做朋友吗？”
陆婉昭显得很沮丧，她没有说话，因为她不敢和师父说实话，从小的教育都告诉她，不能和妖族有瓜葛。可是她已经这样做了，她心里早就认了这几个朋友，这也是她内心矛盾的点。
在虚无之地的时候还没有这样的纠结，因为那地方的环境容不得她想这些，那时候他们整日在一起，并肩作战，生死相依，更不可能去想这些。
可回到现世，青苍山的规矩，师父的训诫，身为驭灵师的职责全都回来了，这让陆婉昭过得十分割裂。
这段时间，她也遇到过让她动恻隐之心的灵或者妖，就像彭袁那样，并没有做过什么危害社会的事，陆婉昭在面对那样的对手时，她实在是没忍心下杀手，可师门对她已经有诸多不满了。
如今，听到戚七的话，她好像想明白了些什么，可是又无法说服自己。
“喝奶茶吗？这家超好喝。”戚七揽住陆婉昭的肩膀，指着旁边的一家奶茶店。
“啊？”陆婉昭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没反应过来。
“走走走，我请你。”戚七不由分说，已经拉着陆婉昭去奶茶店了，“我推荐这几个，都是它们家的招牌，巨好喝，你选一个。”
“这个吧。”陆婉昭随机点了一款。
“好。”戚七在手机上下了单，然后就拉着陆婉昭在旁边坐下等。
排号的人有点多，估摸着要等个十几分钟，两人就在店门口的花坛边坐着。
“老陆。”
“嗯？”
“你师父不知道对不对？”戚七的目光看着奶茶店的方向，语气还是那种随意轻松的状态。
“什么？”陆婉昭愣了一下，都不知道戚七问的哪一出。
“不知道你交了妖族的朋友。”
“嗯。”陆婉昭低下头，她没来由的觉得羞愧。
“我刚刚是乱说的，你别当真。如果和你师父实话实说会落得和朱家先祖一样的下场，那还是别说了。做自己的前提，是得活着。”
“不会……我和他还是不一样的，好歹是师叔伯们看着长大的，他们不会那样对我。”
“不会就好，我是怕你一根筋。如果真有什么，我们好汉不吃眼前亏，该道歉道歉，该认错认错，好好修心，做不做自己都不重要，活着才重要。”
陆婉昭脸上带了一丝苦笑，感觉戚七把青苍山想成了龙潭虎穴。
不过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还挺好的。
陆婉昭无奈笑道：“知道了，我相信师父他们不会为难我的，不过我也会小心的，你放心，我只是回去修心，又不是回去修坟。”
“会开玩笑就是没事啦，整的那么多愁善感的，难为我还要充当心灵导师，我收费可是很贵的。”
“没问题，先赊着。”
“嘿，我给你惯的臭毛病。”
“那没办法了，只能继续惯着呗……”
……
陆婉昭又恢复了笑脸，不过这次，她的神情都轻松多了，好像有些事豁然开朗，戚七的话，她多少是听进去了一些。
两人又逛了一会儿，午饭也是在外面吃的。
下午看了一场电影，然后两人又一起去逛菜市场。
戚七拖着买菜的小车车，就跟来扫货一样，什么都要买。
陆婉昭：“我们就三个人，吃的了这么多吗？”
戚七：“没事，吃不了的可以存起来。”
陆婉昭：“这是什么？这个我不会做啊。”
戚七：“没关系，空空会做。”
陆婉昭：“这个好像要腌一下，你会吗？”
戚七：“我不会，但空空会。”
陆婉昭：“车子已经装不下了。”
戚七：“没事，装得下。”
戚七把东西一样一样往小推车里放，小推车就跟个无底洞一样，怎么都装不满。
陆婉昭也看明白了，戚七是把东西都塞进储物袋了，买菜的小车就是个摆设。
……
傍晚十分，两人终于回到奇物斋。
空空接过戚七递给他的食材便上楼忙活去了，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那动作娴熟到让人心疼。
戚七拉着陆婉昭上楼，虽然陆婉昭已经认可了戚七这个朋友，但一楼的货架上毕竟还摆着那些瓶瓶罐罐，又是气运又是寿命的，甚至还有灵魂。
陆婉昭虽然什么也没说，但让她一直坐在下面看着也不太好，好歹陆婉昭还是个驭灵师，灵魂交易这种事，她并不十分认同。
戚七也怕她心里膈应，所以并没有在底下停留。
通往各界的门都变得暗淡下来，奇物斋打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