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奇为什么我的家庭也不够幸福,而我却会爱人,对吗?”
秦郁欢却道出了舒白竹的未尽之言,在舒白竹略带诧异的眸光中释然一笑,“我得到的爱并不公平,但它没有目的,而且我会爱自己,别对自己太苛刻了。”
爱人总是要先爱己。
舒白竹许久无言,没一会儿其余三个人也做好了妆造过来集合,这个话题就这么被打断了。
-
“意意,郁郁是第几个节目来着?”沈知茗戳着姿意,“你别总打哈欠,连带着我也开始犯困了。”
前面出场的歌舞都炸场,奈何是直播,主持人的废话总是出奇的多,连带着公布现场评委投票的票数都要做留五分钟的悬念,还得看广告。
“为什么都到直播现场了还得现场看广告,这还充不了会员。”
“哦,这是我家的广告,你要免吗?”
沈知茗:……
“怎么会?”她当即反驳,“这广告拍得可真好啊!”如果把里面的广告主角换成郁郁就完美了。
姿意轻笑:“倒也不用,我也觉得这个广告拍的无聊,看多了犯困,没新意。”
盖因她不是主要负责人,广告策划什么的决策她不参与,没想到现场播出的广告是这么……烂。
简直白瞎她花钱买的广告位,早知道就给另一个品牌做了。
[姿意:去把这家公司的账查一查。]
照理该有自己的广告部,不该是这么个粗制滥造的效果。
助理很快回复了一句收到。
然而没多久,助理发了另一个消息:[小姿总,人跟丢了。]
姿意蹙了蹙眉:[细说?]
助理:[他们上了一辆面包车,过山路的时候和一辆货车会车,过去后就跟丢了。]
姿意锁了屏幕,和边上人说过后起身从位置上离开。
“跟着小秦吗?”李海真和李心语一直在后台不远处守着,有李心语在的时候 ,李海真通常只需要负责秦郁欢的安全,其他都不用管,“有什么突发?”
姿意看向远处,在某一处与秦郁欢的眸光碰撞在一处,二人不约而同笑了笑。
“也不算突发,她家的事你应该也了解一部分,其实我一直有让人盯着那些人,防备他们狗急跳墙。”
前段时间一直安分,除了在直播间扮丑角来搏流量以外没什么动作。
姿意还找朋友给那几个号限了流,按道理他们的收入只会每日递减,再也不会回到之前的巅峰状态。
结果今天,秦郁欢的两个舅舅连带着她那快八十岁的老外公集体上了辆面包车,不知道去哪里了。
“两个五六十的再加一个老瘪三,没什么问题,放心。”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李海真还真是没什么好怕的。
“我调查过他们的资产,负数,史虎(小舅)捅过人,进去待过十年,兄弟俩现在都是失信人。”
史虎失信是因为他非法集资,史龙(大舅)失信,是秦长平去法院起诉了他而他拒不还曾经借过秦郁欢家的钱。
李海真听懂了:“你是怕他们看小秦现在越过越好,心里不舒服,背地里带了家伙过来使坏。”
她沉吟道:“我还是那句话,除非是专业受过训的人,不然来一群我也能保小秦安然无恙。”
而史家人的资产是负,只会在外面欠钱不还,自然没有那个资本请得起李海真这个级别的帮手。
“但愿如此,我相信你的能力。”这点毋庸置疑,只是……毕竟是秦郁欢。
姿意难免上心过后又上心。
交代完李海真,助理那边依旧没能找到史家父子三个的消息,连带着那辆五菱宏光的小面包车都是套了牌的,一查根本查不到。
姿意也撑不上什么手眼通天,凭着一点不放心就动用一整个州的资源给她用,只能靠着爹妈的面子让高速站那边对五菱宏光多关注一些。
她只能用史家人没这个脑子也没这个实力做别的这点自我安慰。
“叔叔阿姨不是说今晚也来蹭现场看的吗?”眼见发小心不在焉,沈知茗四处张望着,“怎么还不来?”
赵风灼和姿妤两个人是最守时的,说了要来就一定会来,结果现在比赛都进行到三分之一了,边上还有两个位置空着。
姿意啊了一声,昏昏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脑子也终于清醒了一秒。
她再度猫着身子离开了座位,去到场地外面给姿妤打电话。
总是秒接电话的姿妤这次不止没有秒接,反倒是到姿意拨出去的电话快要自动挂断才通。
她的声音似是透着几分哑和疲倦“意意,怎么了?”
“妈,是你和爸怎么了,你们不是说要来看直播的吗,结果人没出现,我打个电话问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姿妤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整个身子后仰,“也没什么,就是要和你爸离婚了。”
姿意:???
“我是在做梦吗?”姿意忍不住掐了一把自己的脸,体会到痛的时候才发觉姿妤说的是真话。
可在上一世的记忆里,她父母压根没有离婚这么一项啊,自打俩人发觉她能独当一面后就隔三差五合体抛弃她出去自驾旅行,说什么要把年轻时候错过的蜜月给百倍千倍的补回来。
“那倒不是,我跟你爸商量好了,拿个离婚证,给老太太看,老太太前段时间体检出了点问题,在家犟着跟你爸闹。”
姿妤解释完,想想又补了一句,“难得有这么个机会,你要不要体验一把选爸爸还是选妈妈的纠结?”
姿意:……
“妈——”她忍不住拉长语调,“怎么这个时候还开玩笑。”
姿妤:“啧,你说我跟你爹都挺风趣,怎么生个你笑点低还死板。”
姿意:……
“奶奶是什么病?”
她记得……上一世,季敏君是她三十岁的时候走的,也是三十岁,她全盘接受父母的事业,正式开启了属于她自己的事业生涯。
姿妤那边沉默了许久,久到姿意以为奶奶查出了什么尤其严重的病,故而父母才无可奈何地妥协。
“这事……也不是很好说,”姿妤故作犹豫,“总之这段时间你顺着点你奶奶,她要找你去老宅,你就和老赵说,让他陪你过去,风雨还得是让母子俩内部消化。”
这么一听,姿意的心更凉了。
“痔疮这个事吧,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说是年轻时候没有,后来生你爹闹出来的,”姿妤自语道,“你奶奶要面子,就算去私立也不愿意,前些年不严重,也就随她去了。”
即便是现在,症状体现出来影响到了生活,季敏君还是遵守着她的“贵族尊严”,不叫任何人看见她的狼狈。
再后来……
赵风灼问她要怎么样才能去医院手术,季敏君破罐子破摔,喊了一句“你离婚,还有要么你去复通,再生一个姓赵的,否则……姿意必须跟那个戏子断掉,听我的安排结婚,她必须要有一个姓赵的孩子,我们家正经了一辈子,不可以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
等于是用自己的一件事,来威胁了下面两代人。
“老赵呢,原本是想跟老太太顶的,”姿妤笑笑,“我在边上说了句行。”
事情就朝着离谱的方向发展了。
至于姿意,至于姿意的孩子,那就轮不着老太太多操心了。
姿意:……
“选吧意意,跟爸爸呢, 赵氏给你,跟妈妈呢,打明儿起就来妈妈公司上班。”姿妤似乎没有因为这事多难过,还有心思来逗逗她那开不起玩笑的闺女。
姿意:……
“我成年了还能选跟谁的吗?”她怎么记得成年好像没这选项了。
姿妤瞥了一眼被某人偷偷打开一条缝隙的门,咳嗽一声,加大了点音量:“那可不是,小时候没让你体验过,现在也来得及,你看你妈我,从小到大拿的证这么多,差一本离婚证就大满贯了。”
“说起来,原本我应该不会做这样的决定,”姿妤想起这段时间女儿吃过的苦,不由轻叹,“最近想了想,不论是你还是我,生活都不算太难,多体验一些别的生活模式或许也有好处,人生那么长 。”
她好歹是白手起家,发家前也是吃过几年苦头的,学习用功,不敢怠惰一秒,生怕浪费一秒她的人生就会因此崩塌。
有了姿意后,她就决定不让姿意尝过去自己吃过的苦,别的她没吃过的苦也算了,什么都愿意顺着姿意。
除了舒白竹,姿意就没在别的什么事上遇到过难处。
姿妤不知还有上一世,以为是她过于保护姿意,为此反思过很长时间,一时也不知她的这份保护是好还是不好。
“妈妈,你是在……自责吗?”姿意发现近来姿妤除了爱逗她,身上的暴脾气倒是收敛了。
“有一点?”姿妤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不知道是不是太保护你了,还是妈妈太优秀了,无形中给了你压力。”
都说父母也是第一次当父母,会有做不好的时候,然而她的意意又何尝不是第一次当女儿,大家都是第一次,哪里有什么谁要更体贴谁的说法。
姿意不知被戳到了什么笑点,“妈妈,优秀不是错,你是我妈妈,但你得先是姿妤,如果我因为你出色而感到压力大,那是我的问题。”
毕竟姿妤从来不对她的成绩有要求,她甚至在最开始已经做好了两个九八五结出一颗小苦瓜的心理准备。
办公室的门缝再度被推开了一些些,露出赵风灼清秀的半张脸。
“不和你说了,你爸来了,晚上和郁郁好好过,这段时间她很辛苦,无论结果怎么样,帮爸爸妈妈转达我们的祝福和遗憾,郁郁今晚一定是最闪耀的。”
等到姿妤挂了电话,赵风灼才哭着一张脸进来,“我又不想离婚了。”
姿妤撑着脑袋,斜了赵风灼一眼,眉眼间流淌着姿意惯有的同款肆意,“那妈的痔疮不割了?”
赵风灼:……
“全麻好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姿妤:……
“好大儿和前夫弟你还是当前夫弟吧,我胆子小。”
回头老太太醒过来得翻天。
“总有别的办法,”赵风灼仍想尝试一把,“她用命威胁我,我也可以,我不想离婚。”
“你可别。”姿妤冲老赵招招手,老赵很上道的绕过办公桌在她跟前蹲下,任由姿妤抚着她的脸,“你也听见了,我就想拿证,等老太太做完手术了咱们再领证,当年领证领的就有点随便了。”
不过当年领证随便这事儿吧,还真怪不到赵风灼头上。
人家费尽心思,还考虑到她不喜欢大张旗鼓出风头,求婚仪式弄得又低调又高调的,低调在只有他们俩知道,高调在于……
从认识第一天到求婚那日,赵风灼几乎每日都留下能值得纪念的东西,照片、车票,或者姿妤给他买的东西的包装袋,什么都有,和普通小情侣一样,做了一本又一本的纪念册。
姿妤孤儿院出身,她出生的年代里,被抛弃在孤儿院门口的孩子都算是父母留了点好心,大马路上,垃圾桶旁边,哪些离谱的地方都能捡着个孩子。
作为被抛弃者,姿妤对东西总是有着想留恋却不敢留恋的矛盾,偏偏——
赵风灼有这么个囤鼠一样的属性。
而那日,她有一个重要的约,以她的性子,也无法给予赵风灼同样的热情。
“这些年……委屈吗?”姿妤很想知道这点,“以你的条件,单图脸,你可以有无数种选择。”
家世、学历这些就不说了,赵风灼可以全都拥有。
“不委屈,”赵风灼也不在意地上脏不脏,靠着姿妤的腿坐在了地上,他并不算高,胜在身材比例好,一双长腿圈在地上莫名有几分可怜相,“你比我辛苦,换个别的家庭,你也不用独自带意意那么多年,一家人都会帮衬你。”
姿妤为他生了一个全世界最可爱的女儿,给了他一个最好的妻子,而他却连自己的母亲都没能说服,真比起付出,他微不足道,光是把姿意抚养长大这点,赵风灼每想一次都会暴风哭泣。
“在那么多人里,你愿意接受我给的情绪价值,是我的荣幸,我不想离婚,我们总会有别的办法。”
姿妤给的安全感足够多,但……
结婚证也有安全感啊!
在外矜贵优雅的贵族公子老赵同学抱着老婆的小腿哭得稀里哗啦。
姿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