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住一晚，心里只有无限的平静。
像海啸前的平静。
这样的事情，不多见。
这样的生意，也很少做。
做一样生意做到天下闻名的，仅此一家。
错过了，也就那样。
以后挣钱的机会不会少，但是像这样，一次性闻名全国，引发震动的，仅此一家。
陈东思绪毫无定式。
从大西洋飘到太平洋。
从美国股市到上交所。
这次成功之后，就不必再小打小闹了。
他有些理解那位重庆人了。
长城贴瓷片，打造东北的“香港”，放卫星做芯片。
一个在苏联和中国之间，做了如此大的“倒爷”，确实看不上什么小生意了。
要的是噱头。
一举成名，塑造金身。
还小打小闹，是自降身价。
还有说法，干活干的好，不如ppt做得好。
这位重庆人是践行这句话的祖师爷。
可惜，玩脱了。
只募资，不办事。
陈东想着想着，慢慢睡着了。
隔壁就是汪小姐，穿了睡衣躺在床上，心跳加快，兴奋和担心共存。
第二天五点，天放晴。
陈东叫醒汪小姐。
“你没睡觉吗？成国宝了。”陈东大拇指擦了擦汪小姐的眼睛下面。
“我太兴奋了，睡不着。”汪小姐噘嘴说。
“走吧，去吃点东西，马上第一架就从苏联起飞了。”
汪小姐仰头，百思不得其解。
“你都不激动的吗？”
陈东诧异道：“怎么这么问？这么大的生意，我不激动才怪。”
“一点都看不出来。”
陈东想了想，给出一个欠揍的理由。
“可能现在已经挣了不少了，有点麻木了？”
汪小姐不响。
几百万身家的宝总说这话，谁能反驳。
有本事你也挣五六百万试试。
按照汪小姐现在的工资，挣个200年也就挣出来了。
不过那是什么红粉骷髅！
两人下楼，招待所的大堂有人等着，看到陈东，连忙上前。
“宝总，汪小姐，林经理让我来等二位，我先带你们去吃饭，吃完饭我们去塔台。”
两人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豆花饭，便前往塔台。
林经理看来也是刚醒，看着跟陈东差不多，都波澜不惊的样子。
两人点了香烟闲聊片刻，那边已经有人接到莫斯科的消息，飞机起飞前检查工作已完成，马上就要起飞了！
没有实时传送画面，只有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工作人员握拳道：“起飞成功。”
啪啪啪。
塔台里响起掌声。
汪小姐松了一口气，看向陈东和林经理，两人相视一笑，一起拍着手。
“五个小时候，就到中国了，我们也别在这里等着了，出去谈。”
陈东点头。
“你们继续坚守岗位，随时汇报。”
工作人员向林经理严肃回应。
“是，请领导放心。”
陈东跟着林经理到会客室喝茶抽烟。
起飞完成，接下来基本没什么问题了。
今天的天气情况是双方气象部门确定过的，特意挑的时间。
按照预定航程，中午和林经理吃过饭，林经理和秘书以及陈东汪小姐再次回到塔台。
下午两点三十分，飞机到达四川境内。
秘书指着显示屏上的红点道：“已经到了拉瓦。”
林经理看向陈东。
“真是没想到。”
陈东遥望机场远处的天空，回过头。
“没想到什么？”
林经理摇摇头。
“试飞时间安排在明早，从双流机场起飞，按照民航局给的航线，往湖南转一圈再飞回来，半天之内就有结果，其他验收，今晚就会进行。”
陈东颔首：“辛苦川航的同志们了。”
林经理呵呵笑道：“这话说的不对，我们本来就是干这事儿的，是我应该对宝总说声这些，对我们川航来说，这是解决燃眉之急的事情，往后有什么需要我们川航帮忙的，力所能及的地方我们一定尽力。”
“不说这些，验收完才知道是真的帮忙还是帮倒忙。”
林经理看了看秘书，秘书马上笑道：“宝总是做外贸的，不太清楚我们的运营规则，实际上飞机既然能从苏联成功起飞，且能安全抵达双流机场，这就说明飞机性能不会有什么基本的安全问题了，而且从政治上考虑，宝总说过苏联现在缺少外贸出口的渠道，这次宝总为他们牵线搭桥，他们要是出了幺蛾子，让别的国家怎么看他，其他有心想要去边境做买卖的商人恐怕也会止步不前了。”
“你这个秘书，眼界很开阔嘛。”
林经理马上调侃道：“这些都是鹦鹉学舌罢了，这两天宝总和我谈事，她多少也该听进去了一些，比不上汪小姐在外贸生意上的专业性。”
汪小姐郝然一笑。
陈东不满地道：“怎么？怕我挖墙脚啊？”
林经理哈哈笑道：“怎么会！现在下海做生意的数不胜数，她要是有想法，我绝对不会拦着。”
陈东看向秘书，对方笑了笑道：“多谢宝总抬爱，不过我从小就想在航空部门工作，倒是辜负宝总的一番心意了。”
陈东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说这事。
下午四点，塔台上的红点已经进入双流机场的雷达范围，比预计时间提前了十分钟。
陈东盯着监控屏幕里巨大的图-154客机，忍不住握紧拳头。
惊险的一跳。
塔台控制人员迅速反应，地面人员也有条不紊的坚守岗位。
塔台的调度人员已经和飞行人员建立联系，不过陈东听不懂，因为那边用的是俄语。
飞机：这里是mu-1401，马上开始下降。
塔台：你好航空mu-1401，这里是双流机场，目前气温22摄氏度，风向西北，风速为3级，能见度21公里。
塔台：1401，双流收到。01l跑道就绪，请备降至临边飞行程序，尽快降落。
飞机：1401了解。
塔台：非常好，欢迎你降落至双流机场，请尽量减少滑行时间，听从塔台的指令，确保安全降落。
……
在一声声没有感情的交流中，陈东已经看到了他购买的飞机在跑道上滑行了。
很快，飞机停稳，六名机组成员从飞机中出来。
陈东看向林经理，表情轻松，仔细观察，能看到陈东额头的密汗。
飞机的降落，无惊无险。
接下来的试飞，由苏方工程师和川航技术员进行交接。
苏方技术员看到过来的陈东，走过来和陈东握手。
“所有零件都进行了补充。”
这是陈东的要求。
有一個问题，是这个时候的很多人意识不到的。
苏联还有三年就解体了，也就是说，这四架飞机只有两年的质保。
陈东记得一次很大的灾难，貌似就是因为一个非原装螺丝，导致的。
追根溯源，就是同一机型的tu-154m。
“这位是川航负责人林经理，验收和试飞工作全部由林经理负责。”
“同志你好。”
面对体制内人员，这位苏方技术员敬了军礼。
林经理同样的方式还礼。
以前都是一个阵营的，谁家官员还没几年从军经历？
陈东看向远处巨大的飞机，心潮澎湃。
手里突然伸进来一个柔嫩的莲藕，陈东轻轻一握，与身后的汪小姐视线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