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刑部尚书王泽,侍郎公孙止,大理寺卿包正,少卿李云健,京都府尹贾冰。全都来到了御林别院,毕竟事关重大。而原大理寺少卿包拯在老大理寺卿告老还乡之后,被提拔成了大理寺卿,自然李云健这个大理寺丞也就提拔成了少卿。让这几位京中大佬在深夜为了公事,集体来到同一地方的,还不多见,若不是涉及外交,而且出事的又是准备给三皇子做妾的高丽公主,恐怕也不见得会有这么大的排场。
如今,京畿处,刑部,大理寺,京都府这已经是南国刑案的最高配置。
别院四周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枷锁所笼罩,那戒严的态势愈发显得森严可怖。整座别院就像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堡垒,依然死死地将外界拒之门外。
那张竹筏静静地放置在内厅之中,它的存在似乎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而女尸身上所覆盖的那块白布,宛如一层神秘的面纱,既遮挡住了死者的面容,却又隐隐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微风拂过,白布微微飘动,仿佛那女尸随时都会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给这个原本就充满诡异氛围的别院增添更多的惊悚色彩。
尽管刑部,大理寺和京都府三个部门的负责人此刻都齐聚于此,但他们的脸上却都露出了犹豫和迟疑的神情。每个人的眼神中都透露出一丝对这“烂摊子”的畏惧,谁都不愿意成为那个第一个伸手去触碰的人。毕竟,他们都清楚地知道,躺在白布之下的很可能就是那位身份尊贵的高丽公主。她的死,无疑会在两国之间掀起一场轩然大波,谁也不敢轻易地承担起这个责任。这就导致了,虽然部门长都来了,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拍板,做决定,所以也没人准备验尸,也没人开始问话,所以有时候领导们到了,也只是到了而已。
在场的这些人,可都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他们个个心思缜密,精明过人。他们明白,查办这样一桩案件,即便查好了,也未必能得到什么奖赏,搞不好还会因为一些疏漏而被问责。相反,如果查不好,那百分之百要承担起全部的责任,甚至可能会因此而身败名裂。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对于这些已经在官场中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官员来说,自然是避之唯恐不及。
于是,这三个部门之间开始出现了互相推诿的情况。每个人都找各种借口推脱责任,试图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别人。他们彼此之间的眼神交汇中,闪烁着算计和试探的光芒,都在想着如何让对方去接手这个棘手的任务。然而,就在局面陷入僵持之时,杨公公突然出现了。他带来了陛下的旨意,宣布这件事由京畿处同知全权负责,其余三部则协同处理。这道旨意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打破了现场的僵局,也让众人不得不暂时停止了推诿。但在他们的心中,对这个任务的抵触情绪却并没有消散,只是迫于圣旨的威严,不得不勉强接受。
原来吴晴在得知此事后,深知此事关系重大,便迅速行动起来,一边派人前往刑部与大理寺传达消息,同时也暗中让人加急起草了一份折子呈递给陛下。他深知只有得到宫中的授权,自己的行动才能名正言顺,也才能更顺利地展开调查。此刻,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天终于亮了起来。
吴晴看着眼前忙碌的场景,心中却隐隐不安。他让人掀开那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尽管大家之前都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当那具面目全非的女尸再次展现在众人面前时,还是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每个人的心头,让大家不禁心头一惊。尤其是那些昨夜未曾看到尸体的几位大佬,他们虽执掌刑狱多年,见过无数惨状,但如此触目惊心的景象还是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嘴,强忍着胃里翻涌的欲望,生怕一不小心就将隔夜的食物吐出来。
昨天由于天色太过黑暗,众人未能看清尸体的全貌,而此时,在明亮的光线照耀下,朴人猛的神色变得异常激动。他原本就因过度紧张而有些站立不稳,此刻更是颤抖着手指着尸体,向后退了几步,若不是身旁有人及时扶住他,他恐怕就要狼狈地跌落在地。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尸体上的那件衣服,声音微微发颤地说道:“这……这是……这是孝敏的衣服,是我亲手送给她的,也是她平日里最为喜爱的一件衣服。她总是穿着它,仿佛那是她的幸运符一般。没想到如今………”说罢,他眼中闪烁着泪花,脸上满是悲痛。
虽然心中早已隐隐猜到那具横陈在眼前的冰冷尸体极有可能便是那位尊贵无比的高丽公主,但当从朴人猛那张略显紧张的嘴中吐出这样笃定的话语时,那种确认感还是如同重锤一般敲击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空气仿佛也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吴晴眼见此景,心中不由一紧,连忙急切地向朴人猛询问道:“朴王子,朴公主还有其他的特征了吗?我们必须要尽可能多地了解她的情况!”朴人猛微微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确实还有一个,这个特征只有我知晓,那就是她后颈脖处的那颗红痣,在小时候一起玩耍打闹的时候,我无意间发现的。当时由于她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正好将那颗红痣给遮住了,所以即便是我们的父皇,也从未得知此事。”
朴人猛说完这些话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静静地看着李云健缓缓戴上那副专门用于验尸的手套,然后郑重其事地对着自己和朴王爷说道:“朴王爷,朴王子,实在是抱歉了,接下来我需要做一些事情来确定这具尸体的真实身份。”在获得了二人的点头应允之后,李云健缓缓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扶起那具女尸,在周围所有人那一双双充满期待与紧张的目光注视下,他轻轻地撩开了女尸后颈脖处的那缕发丝。刹那间,一颗鲜红如血的痣赫然呈现在众人的眼前,而这颗红痣,就如同最后的致命一击,彻底击溃了高丽王爷的心,以及高丽王子朴人猛内心深处那最后一丝防线,成为了压垮他们精神世界的最后一根稻草。
随着那股强烈的崩溃情绪如潮水般在朴一生和朴人猛心中翻涌,他们仿佛被巨大的悲痛所吞噬,紧紧地抱住那冰冷的女尸,泪水如泉涌般倾泻而下,哭声回荡在空气中,带着无尽的哀伤与绝望。整个高丽使团的众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随后便纷纷半跪在地上,低垂着头,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许久之后,那压抑的气氛仿佛才稍稍缓和了一些,金生火和姜生赶忙一个小心翼翼地扶住朴一生,另一个则稳稳地托住朴人猛,生怕他们因为这过度的悲伤而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他们的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担忧,试图用自己的力量给予这两位一丝慰藉。
而韩上官,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是毅然决然地站了出来。他面对着众多南国大臣,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大声说道:“各位大人,我高丽公主平白无故地惨死在南国的土地之上,这是何等惨痛的悲剧啊!难道各位,真的就可以对此置之不理吗?我们高丽虽地处偏远,国土狭小,但我们同样拥有着国家的尊严和荣誉,我们需要一个交代!!!这个交代,不仅是对于我们高丽公主的逝去,更是对于我们高丽全体国民的尊重!”
此时,萍郡主那清脆而又略带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现场短暂的宁静。“韩上官,我们对此次事件表示沉痛的哀悼,这一点毋庸置疑。毕竟这件事是在我南国的都城发生的,我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管。然而,请你务必搞清楚一件事,在这一系列诡异的事件背后,你们高丽使团的人嫌疑最大。”
萍郡主的这番话,宛如一颗重磅炸弹,在在场的各位心头炸响,让他们个个都不由自主地捏了一把冷汗。在这样敏感而又关键的时刻,他们深知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可能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他们生怕萍郡主的激进言论会彻底激怒高丽使团的人,导致双方之间的矛盾进一步激化,从而引发一场无法收拾的混乱局面。此刻,整个大厅内的气氛变得愈发紧张起来,仿佛一根紧绷的弦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而被姜生急切地拉起来的朴人猛,此刻满脸严肃地说道:“萍郡主所言极是,此等事关重大之事,的确与我们的人有着紧密的关联,难以推脱干系啊。”他那坚定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凝重,仿佛早已预见到此事可能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他这么一番言语,犹如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层层涟漪,其中最为强烈的波纹便是激怒了自家那位向来高傲且威严的韩上官。
只见韩上官眼中闪过一抹怒意,厉声喝道:“王子殿下,在这等关乎国家颜面的大事上,切不可轻易丢弃了咱们高丽皇家的尊严!公主殿下乃是在那遥远的南国都城遭遇此等不幸之事,你不去追究那南国的责任,反倒一口咬定与我们自己人脱不了干系,这像什么话?作为皇储,您的铮铮傲骨究竟去往何处?我们高丽国的尊严又该置于何地?”他言辞犀利,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尖锐的锋芒,直刺人心。
不 得不承认,这韩上官所言确实极具骨气,完全契合他上官的身份以及老臣所应具备的高尚气节。然而,他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语落在朴人猛耳中,却如同一股凛冽的寒风,让他心中十分不爽。这种因年龄、阅历差异所导致的年轻人与老顽固之间的代沟,就如同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此刻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引发一场没有硝烟但却异常激烈的思想碰撞与交锋。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即将爆发的火药味……
整个高丽使团,看上去是朴一生为使团正使的身份引领着众人。然而,但凡稍具眼力之人,皆能清晰地看出,朴一生之所以能担任此职,仅仅是因为他在族中的辈分较高,如此一来,便恰好符合了此次出使所应遵循的礼节身份。但实际上,整个使团内部的话语权,却是牢牢掌控在朴人猛的手中。从这点也不难推断出,朴人猛也被高丽国主寄予某种重任。而这种重任只能是传承大统。
“韩上官!”朴人猛此刻的语气已然带上了几分严肃之意,可那韩上官仿佛全然未察觉到这微妙的变化,依旧神态自若。朴人猛见状,并未停歇,而是继续沉声说道:“我言及此事与我们的人脱不了干系,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且有着充分道理的。要知道,在这趟行程中,南国负责着对外围的严密安保工作,而我们自己人则主要承担起内保的重任。南国的官员护卫,除却萍郡主及其侍女外,吴大人和朱大人得以进入此处,其余之人都被安置在了别院之外。从常理推断,他们的嫌疑自然是最为微小的。然而,就在这别院内,所有的安保事宜、侍奉左右的侍女侍从,甚至包括那忙碌于厨房之中的厨役们,无一不是我们高丽自己人。如此一来,倘若要谈及嫌疑大小之分,那我们自己人所面临的嫌疑反倒是最大的。”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吴晴也多看了朴人猛一眼,能感觉的到,他是一个有魄力的人。
朴人猛这么一说,纵然韩上官再怎么想让南国担些责任,也不好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