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灯哭够，止住眼泪，躺在草坪上开始认真分析利弊。
    如果选择继续复仇。
    那么结局很明显，在梦里她也已经走过一次。
    最后她会跟仇人一起团灭。
    整个复仇过程中，她会心理备受折磨，等报复完成，解脱，死亡。
    看上去似乎不太美好。
    姜灯当然不想死。
    那么，如果选择就此放下呢？
    不复仇，会怎么样？
    嫁给周雾之后，似乎现实生活里也确实不会再有什么烦心事。
    上辈子害她的绑匪已经解决，做一个豪门阔太太，没人能给她气受。
    就连系统也惧怕周雾，只要跟他待在一起，等熬过了所有小说剧情，她就彻底自由了，并不会死。
    看上去很美好。
    除了午夜梦回，她会被上辈子悲惨死去的自己质问以外，姜灯想不到任何缺点。
    那么，要选择放下吗？
    姜灯指尖无意识攥紧身旁的一丛杂草。
    虽然还是上午，但天色已经渐渐开始变黑，乌云聚到一起，位置就在姜灯头顶。
    马上就要下雨了。
    雪城夏天的雨不下则已，一下就是暴雨。
    姜灯中断思绪，发地址联系保镖过来接她。
    消息发出去后，姜灯很快从草坪上爬起来，到附近的亭子里坐下避雨。
    等车过程中，她继续纠结，不停问自己：
    要放弃复仇吗？
    你甘心放弃复仇吗？
    一道闪电忽地划过天际，天边一声惊雷，随即雨点哗啦啦浇下来，亭子四周很快坠落下成串的雨珠。
    姜灯隔着雨幕向外望，抬手接住噼里啪啦砸下来的雨，凉意顺着她湿透的指尖爬上心头。
    内心激烈斗争过后，姜灯已经有了答案。
    她不甘心！
    她宁可对不起别人，也绝不接受对不起自己！
    如果放弃复仇，即使活着，她也永永远远不会快乐。
    在自己不快乐和大家一起全都不快乐之间，姜灯选择后者。
    哪怕现在还有回转的余地，哪怕复仇走到最后会是一条绝路。
    她也心甘情愿，绝不后悔。
    而且……
    换一个角度看，她还要感谢那位大师呢。
    虽然梦境中复仇的过程很痛苦，但何尝不是另外一种透题呢？
    她既然已经在梦中痛苦过了，又何苦再为接下来的报复内疚？
    姜灯微微眯起眼。
    那她梦里的苦不是白受了。
    谁说梦里的苦就不是苦？她可是相当于重生了第二次。
    心结已解。
    这次，就算再让男女主和姜正全再死一次，姜灯也不会再做噩梦。
    是他们欠她。
    毕竟，她已经提前承担了报复的果，但他们都还活得好好的……
    欠她三条命。
    何况……
    就算是复仇，她其实也未必会死。
    她完全可以对着梦境查漏补缺，修改原来的计划，设计出一个更加完美的复仇方案。
    不是吗？
    姜灯勾了勾唇，等雨水冲掉指甲里的灰泥和草屑，擦了擦手，一抬眼，看到公园门口进来、朝她愈来愈近的三个男人。
    两个保镖，和……
    走在最前面，许久未见的男主——
    周雾。
    梦中时间过去太久，他的样子在姜灯记忆里都有些模糊了。
    她更熟悉噩梦里全身泡了海水变得浮肿、裹着白布的他。
    眼下活生生的周雾出现……
    姜灯脸色沉下来，有些怔忪。
    男人一身白衬衣黑西裤，撑着一把黑伞，大步朝亭子跑过来。
    “阿玉，你昨天晚上到哪里去了？去住酒店了吗？宝宝，我给你打电话发消息你怎么都没看？”
    人未到，声先至。
    低沉磁性的嗓音中夹杂着一丝换气的喘息，穿过雨幕钻进姜灯的耳朵，周雾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进亭子，收伞。
    他眉头紧皱着，有些担忧的样子，张开手臂就要揽她进怀里。
    姜灯站起身，旁移一步，躲开了。
    男主不知道那个老头昨晚设了局吗？
    【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
    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周雾手臂落空，随即又看到姜灯这样的问话，愣住。
    “我昨晚在公司加班，回去太晚了……”
    因为这些天姜灯夜晚都不愿意跟他一起睡，加上她身上不明信息流的问题，他加班的时间长了些。
    “阿玉，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刚进门就睡过去了，一直到今天早上才醒……”
    “我发现你不在，立刻就出来找你了。”
    周雾反应过来，慌忙解释。
    “阿玉，我不是故意拖了一夜才出来找你的……”
    他说话的同时，也在不动声色观察姜灯。
    不对劲。
    阿玉怎么好像又变了。
    眼神跟之前不一样了。
    周雾确信他没有认错人，但姜灯看他的目光很冷漠，隐隐透着浮躁和倦怠，好似不认识他。
    有点像是……
    她刚重生回来的那个下午！
    但又有明显的不同。
    周雾心中悄然一凛。
    怎么回事？
    阿玉不是已经重生过了吗？为什么又像是灵魂出走离开过一样。
    难道他猜错了？
    不是单纯的重生……
    那这次呢？这次阿玉又经历了什么？
    周雾有些焦急：
    “宝宝……”
    原来他不知道。
    姜灯顿觉索然无味，恹恹收回视线。
    看神情，不是假话。
    那个老头也只说，是周雾请他帮忙，具体详情一字不提，估计从男主这里拿了不少好处。
    姜灯对周雾这种瞎掺和、帮倒忙的行为感到十分厌烦。
    净会给她添乱。
    如果没有他这一出，她根本不必遭梦里这一通罪。
    她让周雾帮她去对付女主的正事，周雾倒是一件不干。
    真行。
    想到这儿，姜灯立即又转回脸指责他：
    【你是不是背着我又见当初那个给我算命的大师了？】
    周雾脸色僵住。
    【以后不准再见那老头！】
    【我跟他有仇，我不喜欢他，听见没有？！】
    阿玉的变化难道跟大师有关？
    可他明明求大师帮助阿玉，为什么感觉阿玉的状态完全没有变好，整个人情绪更差了？
    周雾心中瞬间冒出一连串疑问，但他暂时来不及细想，面上赶紧点头应下。
    “对不起宝宝，我下次肯定不见他了。”
    【没有下次。】
    姜灯烦他，转头拿起他放到一边斜靠着木椅的伞，撑开，往亭子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