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佳节，方家湾里的各户人家都沉浸在阖家欢乐的喜庆当中。
    只是这份欢乐祥和似乎独独落下了方家兄妹。
    这是老方走后的第一个新年。
    除夕夜的年夜饭是在大伯家吃的。
    阖家团圆，这是除夕夜存在的意义，辞旧迎新则是大伯大娘寄予兄妹俩的期待。
    凭着这一缕蹭来的年味，兄妹俩熬过了这个凄清的春节。
    初五的时候林越带着程月来过一趟。
    买了不少东西。
    水果，牛奶，酥心糖……
    一人拎了一个装的满满的大口袋，跟走亲戚似的。
    程月还是第一次到方华家来，也是第一次见到方华的妹妹。
    瞧着那满是岁月痕迹的泥墙瓦房，还有堂屋香案上房悬挂的一新一旧两个黑白相框，以及相依为命的兄妹俩，程月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到这会儿她似乎才渐渐明白。
    之前她不能理解方华对待感情时的怯懦，是因为她不曾切身感受过方华所经历过的苦难，也瞧不见少年肩上挑着的那名为生活的担子。
    中午俩人留在方华家吃了午饭。
    算不上如何丰盛的菜品，在兄妹俩齐心协力的手艺加持下，俩人倒是吃的挺开心。
    吃过午饭，几人坐在屋内聊了一阵。
    方华问林越这趟回来后边有啥打算。
    林越一脸的无所谓，只说先休息一阵，顺便把驾照给考了，至于后头嘛就看家里边怎么安排了。
    反正他跟程月都已经见过两边的家长了，两人处对象这事双方家里边也没反对的意思，也算是名正言顺，顺理成章了。
    估计再过阵子就该双方家长见个面了，顺便商量下两人的婚事。
    泷水不比大城市，这边年轻人十七八岁就成家的随处可见，虽说还未达到法定的结婚年龄，但只要是两家的大人点了头把婚事一办，那往后就是一家人了。
    结婚证这东西，等年龄够了再去补办就成。
    至于之后的打算嘛，听林越的意思应该是先跟着他爸妈熟悉一下建材方面的东西，以后估计也是打算做建材方面的生意。
    见好兄弟对之后要走的路也已经有了明确的规划，方华高兴之余又不免有些羡慕。
    以林越那爱管闲事的性子，这种时候总是免不了关心一下方华的情感问题的。
    方华自然还是以只是普通朋友的说辞搪塞。
    一旁负责端茶倒水的方圆，这会儿却是被两人的谈话勾起了好奇心。
    坐着的小板凳不露痕迹的往方华旁边挪了挪，装模作样的嗑着瓜子儿，俩耳朵竖的跟天线似的，生怕错过丁点的细节。
    也不怪小姑娘这么好奇。
    方华可是她亲哥！
    要是这个叫林越的大哥哥所言非虚，那个跟她哥是同学，听着好像是叫小丽的姑娘，她以后可是要管人家叫嫂子的！
    就是不知道那个叫小丽的姑娘长的漂不漂亮，性格好不好，配不配得上她哥。
    至于她哥配不配得上人家姑娘，方圆压根儿就没想过这回事。
    在方圆看来，她哥是这个世界最好的，就没有她哥配不上的姑娘。
    中间有好几次，按捺不住好奇心的方圆刚要张嘴像程月和林越打听关于小丽的事儿，都被突然打岔的方华给岔开了话题。
    直到方华将做客的两人送走，方圆也没能从那两人口中打听到更多关于‘小丽’的事儿。
    没理会方圆的一脸幽怨，方华将林越俩人一直送到了镇上。
    目送着两人乘坐客车远去后，方华转身沿着街道往回走。
    或许是正值过年的喜庆日子，这条南北贯通的泥泞破旧街道上竟难得的热闹喧嚣。
    戴着绒帽佝偻着身子的老人身旁有着平日里不多见的年轻面孔搀扶。
    往日里成天拿沙子泥巴当玩具的小屁孩儿们也都换上了新衣服，三三两两的约着一起去小卖部拿偷偷藏下的压岁钱买炮仗。
    不过这些热闹于方华而言并无吸引力。
    他只是一边走着，一边思量着家里还有没有需要采买的东西 。
    刚走出没多远，方华突然被一道从街对面传来的声音叫住了。
    “方华！？”
    清脆的嗓音听着有些耳熟，意外中似乎又带了些惊喜。
    方华循着声音看去，兀自一愣。
    街对面的小卖部门口，一道高挑秀丽的身影静静伫立，视线交互后那人又朝他挥了挥手。
    方华忙点了点头，回以仓促一笑。
    那头上戴了一顶粉色针织帽的少女身上穿着一件浅蓝色长款羽绒服，脚踩一双卡其色雪地靴，阳春白雪似的秀丽容颜于街道上来往穿梭的行人中格外惹眼。
    江燕？
    她怎么在这儿？
    但随即他又反应过来，人家就住镇上，出现在这儿有啥可奇怪的。
    正当方华以为这次偶然的遇见既然已经打过招呼了，到此就该结束各走各路时，街对面的那道身影却是迈步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我就说背影瞧着眼熟，没想到还真是你！”走到近前，笑意盈盈的江燕脆声说道。
    虽意外于江燕说话时的温婉态度，方华倒也没多想，只是浅笑着回问道：“你们也放假了？”
    江燕闻言却是眉毛一挑。
    “怎么？只准你们工地放假，还不兴我们导购员过年了？”
    只是这好似置气的话语听着却有些傲娇俏皮的意思。
    方华尴尬一笑，不知该如何接话。
    好在江燕也没计较的意思，见方华独身一人又是从车站那边过来的便好奇问道：“从城里回来？”
    方华解释道：“没有，林越过来找我，刚送他们去了车站。”
    “林越？”江燕眨了眨眼，似乎很有兴致：“你们俩还有联系呢？好像在学校那会儿你俩就挺熟的。”
    方华笑了笑：“嗯，他年前也从广硕离职回来了。”
    江燕又问：“你刚说他们，还有谁？”
    方华略微犹豫，但又觉得好像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便如实说道：“还有他女朋友。”
    听到林越是带着女朋友过来的，江燕倒是没有觉得太意外。
    跟方华不同，在学校那会儿林越可算是班上的活跃人物，尤其是喜欢在漂亮女生面前抛头露面，作为班花的江燕自然也是印象深刻。
    “不会是赵雪吧？”江燕突然盯着方华问道。
    方华愣了一下，不知道江燕怎么会联想到赵雪。
    “不是，也是我们学校的，电子工程部那边的。”
    得知不是赵雪，江燕应了一声便没了继续打听的兴致。
    之所以会想到赵雪，还是因为在学校那会儿林越跟王涛因为赵雪起冲突的事儿，到现在江燕还有印象。
    或许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方华当时好像也牵扯进了其中……
    她跟赵雪关系并不熟络，属于那种出了学校就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的关系。
    即便是偶然碰上了，估计也不会主动打招呼的那种。
    说起以前的同学，江燕又想起了年前上班时遇见陈兴和周建豪的事。
    “年前的时候你碰见陈兴和周建豪了？”
    方华不清楚江燕怎么会知道这事，但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
    许是瞧出了方华脸上的疑惑，江燕瘪了瘪嘴，用带着几分嫌弃的语气解释道。
    “我也碰见那俩货了，一嘴不阴不阳的普通话，脑袋烫的跟鸡窝似的，还喜欢背后说人坏话，看着就烦……”
    不得不说，以江燕艳若桃李般的秀丽容颜，即便是一脸的鄙夷嫌弃之色，瞧着却也有种赏心悦目的别样风情。
    方华只是匆匆一瞥，便赶紧挪开了视线。
    对于江燕的评价方华的动心是深表赞同的，不过念及同学关系，方华只是笑了笑没做声。
    见方华只是傻笑不吱声，江燕没好气的瞥了方华一眼，隐约还带着点幽怨。
    你傻笑个什么劲儿？
    你以为我是为啥这么不待见那俩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