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十三妖的异动。”
正堂里,众皂衣见着来人,忽地低下头,恭敬行礼。
“见过天傩。”
来人,正是方才在偏殿里作画的中年男人,他此时已穿着得体,胸前披着块软甲,泛着冷光,身上的肃杀气息,让人不敢直视。
“并非是十三妖的异动,而是有人引起了大道共鸣,让十三妖的‘杀’字令都松脱了,但也无伤大雅,敕令松开半瞬,又重新封上了。”中年男人开口,神情淡漠。
众皂衣面面相觑,才拱手,
“天傩英明。”
“嗯。”中年男人随意地走上台阶,站在那落了灰的赤木大椅前,沉思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坐得下去。
便是摇了摇头,轻道:
“并非坏事,就不必禀告堂主了,传令下去,言引起大道共鸣者,引入我杀字堂内,当……天傩培养。”
众皂衣皆是一惊。
天傩是什么档次?
那是杀字堂中仅次于堂主的职位。
天地玄黄,傩害窥镜。
在地阶之下的,多是督宇境之下的修士,也只称呼为捕快,当然,还有傩、害、窥、镜由上到下四个分阶。
只有到了地阶以上的捕快,才可进堂议事,领贡献大的任务。
这时候,便要叫作捕头了,这些人多是一个班子的领头,或是八峰中有些实力的散户。
地阶捕头,又有地傩、地害、地窥、地镜。
而赵满陈如今,便处于地镜捕头之职。
玄黄之流,分层与修为挂钩,然地阶之后,便也有与修行上限、天赋以及对泗水衙各堂的贡献的要求。
譬如赵满城如今是地镜捕头,但比他年岁小,修为一样的,却能到地窥,甚至地害,当然,贡献大的同理。
天阶,便要称堂刀大人。
意为各堂之刀刃,身挑大责。
而天傩,一堂内,却只有寥寥几个。
譬如如今站在这赤木大椅之前的男人,便是堂内的天傩,修为,则已然达到了红衣魂将。
其余的天傩,要么不留在衙内,要么闭关,明面上,倒只有这么一位管事的。
而众地阶捕头震惊得,便是这天傩大人,要将引起大道共鸣之人,当作一位“天傩”来培养……
这不是意味着,如若找到此人,哪怕是给其喂资源,都要将其提升到红衣魂将层次?
便是消息一传下去,整个堂都躁动起来。
而今,在高大门外。
陈远收起了杀道外展,那门上的牌匾,也不再滴血。
两头石像,也回到了石座上,不再动弹。
赵满城看着眼前异象,却已然感受到身旁陈远的气息开始变化。
这犹如身旁多了个森罗炼狱……
吓得赵满城打了个寒颤。
“前辈,这异象不会是你引动的吧?”
还未等着回应,便看着门里“嗖嗖”掠出来几道人影。
几人见了门外之人,却是倏地停下,对着赵满城行礼。
“见过捕头!”
赵满城摆摆手道: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
几人相视一眼,其中一人拱手答道:
“回捕头,堂里天傩大人发话,说寻到引起大道共鸣之人,当作天傩培养……”
“我们此去,便是在峰里寻人。”
赵满城摸索着下巴,挥了挥手,
“去吧去吧。”
却看着数百道人影掠出大门。
“嘶,不对啊,杀道共鸣,那定然是前辈引起的,还当作天傩培养……我呸。”赵满城轻啐了一口,“我带前辈来,可是要当堂主的。”
“让我猜猜里头是哪位天傩在管事儿,我姐?还是那老杂毛,还是那几个疯子……”
赵满城嘟囔着,便带着陈远几人朝里头走去。
而堂里正殿,那中年男人站在赤木大椅前,摸着胸前软甲,轻轻叹气。
“马上开始堂比了……不知道今年,又是否有人可堪大用。”
“蚀渊将临,泗水衙可是避不开的啊……”
轰隆!
正堂大门轰得被人推开。
里头百余地阶捕头,连着赤木大椅前的天傩,纷纷一怔。
便见着四道黑乎乎的身影,出现了门外。
影子在堂里青砖地上拉得极长,看着就非同一般人。
等到光亮恢复,众人这才看清。
原来是堂主家的傻儿子。
便都一个个不再理会,继续研究殿里两旁的十三妖石像去了。
赵满城有些尴尬,便咳嗽两声,看向上方。
见那赤木椅子前竟站着个人,心中微微有些怒火。
“北天傩,家父不在,你便守着这张椅子,怕是不合规矩吧?”
陈远也打量向着男人,便觉得身上肃杀气息深重,甚至举手投足间,竟然带点子尊者气息。
那男人毫不避讳地扫视陈远几人一眼,便轻笑着看着赵满城,先是将其晾了一会,才开口道:
“满城回来了,有失远迎啊。”
赵满城见对方岔开了自己的话题,心中微有些不平,但却没有别的办法,才压下一口气,沉声问道:
“我爹呢?我有要事找他。”
中年男人摸索着胸前软甲,笑了笑:
“你离开后几日,堂主便闭关了,闭关前未言说何时出关。”
赵满城听闻,眉头微皱,
“行吧,那我去找别的堂主。”
那中年男人,亦或称作北天傩,微微错愕,
“怎地,还有别的事是我做不了主的吗?”
赵满城极度讨厌天傩这种语气,便是吐出一口气,低低开口:
“重立义字堂堂主,这事你做得了主吗?”
北天傩微微一顿,又是放肆笑道:
“呵呵呵,满城喜欢耍乐子,你且告诉本傩,是谁,要被立成那义字堂堂主啊?”
赵满城嘴角一斜,指着旁边的陈远,开口道:
“我身边的……二道尊者前辈!”
堂里所有人闻言一滞。
就连陈远自己都有些绷不住了。
果然还是将这玩笑带到了山间泗水衙里头,只是不知该如何圆了。
难道要把上面那北天傩,拉下来打一顿?
陈远暗暗思索,却听着堂里传来哄笑。
“赵满城也真是傻了,为了堂比,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带个督宇境修士回来,就敢冒充尊者?”
“我若没看错的话,那身后还有一对……是星盗吧?要不你们谁上去抓了报堂令啊。”
“确实,这装扮确实是星盗无疑,赵捕头果真是爱开玩笑的主儿。”
“……”
殿内调侃不断。
连着北天傩,都有些管理不住自己的表情,皮笑肉不笑地道:
“这?堂主?”
“来人,给这白衣修士上个牌子,让他明日去扫骑行兽圈的兽粪,也算是给其谋个好差事了。”
“督宇境二重,也敢当上堂主了,真当我泗水衙的威严是纸糊的?!”
“堂主在时你胡闹就罢了,而今他闭了关,赵天傩亦是回衙,偌大杀字堂,便由着你这小小捕头来胡作非为了,赵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