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者，不畏道阻且长，正道者，寻得己意，善恶无谓，从心……便是极好。”
陈远低低叹了一句，便听着旁边有惊呼传来：
“上仙嘞！额滴上仙嘞！”
是魔思淼，他小跑上前，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
拉着陈远的手，就开始嚎啕大哭，
“你说你咋那么年轻，还没有享清福，就离俺们而去了嘞！”
“……”
“我还没死，谢谢。”
魔思淼看着还睁着眼的陈远，不由得一愣，再是一喜，再是一愣，接着是尴尬，
“上仙，我不是有意的，我这不是……酝酿了一路情绪嘛……就……”
“行了。”
陈远嫌弃地摆了摆手，脑袋难以转过的他，出声问道：
“都没事吧？”
“没，没。”魔思淼摇头，却是想到了什么，好奇看了眼郎居士，沉声道：“毛蛋不见了。”
陈远点头，却不知该如何将这毛蛋献祭了自己的消息告诉给众人。
他左右为难，却听着熟悉的女声响起，
“师尊没事就好。”
是苏阿雅。
她眼眶红红的，走上前，身子微福，
“见过师娘。”
宁如雪没有应声，也没有拒绝，只是心底窃喜，但面上没有显露出分毫。
好妮子，虽说叫师娘把我叫老了些……但本国师多是爱听的，你以后修行路上碰着困难，都可跟师娘说了。
心里的话终是没说出口，宁如雪只是眼神示意了下，大致意思是让苏阿雅别太拘谨。
少女没那么多想法，只是看着陈远，轻道：
“师尊，鬼王死了吗？”
没等陈远回答，郎居士倒抢着开口，
“鬼王死了，鬼尊也没了，这楚国算是太平了。”
“那就好，那就好。”
苏阿雅点着头，微微失神地退到后面去。
陈牛志站在最后，欲言又止。
他情绪低落，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大家都心知肚明。
毛蛋是英雄，活在他们几人心中。
除了魔思淼这二愣子什么都不知道外，还在一个劲儿地说，如果毛蛋不见了，那岂不是没有人会给他做顶好吃的糖人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便戳中了苏阿雅心窝子，几瞬功夫，少女便哭得凄惨，让人心酸。
陈远难以动身，只有宁如雪上前去哄了。
陈牛志红着眼眶，来到魔思淼身前，捣了其一锤，大骂：
“我?你吗的。”
“诶？你骂俺作甚？”
“毛蛋死了！毛蛋死了你听明白了吗！”陈牛志近同吼叫一般。
“啊……”
魔思淼呆愣住，浑身凝固，只觉得今日太阳格外刺眼。
以后真的没有人给他做顶好吃的糖人了。
那个嘴甜管他叫叔叔的小女孩，再也不见了。
……
巫灵州在桃花白衣的回溯之后，变成了真真切切的城池。
布局陈设同当年在鬼王所布置假道里的一模一样。
唯独是街上没有行人，满地死寂。
他们寻着记忆，住进了西街胡同，陈舟亭的宅院里。
扫干净“陈家”牌匾上的蛛网，似一大家子陈家人一般，住进了宅院里。
院里还有那棵曾令魔思淼留下悔恨的松树。
他心大，刨地，竟还真真刨出来一只剩骨架的死猫。
“巫灵州内大大小小一切，都变回鬼修到来前的模样……虽说没有任何活人，但却真得与神迹无异了。”魔思淼说着，心中骇然。
假道到底是假的，被破时，死寂城池马上褪去伪装，变成荒芜之地。
而如今，这巫灵州却又真真切切的变在了眼前。
魔思淼惊叹归惊叹，却也只是守在陈远榻前，日日伺候着。
看来与鬼王鬼尊一战，陈远伤得不轻。
眼瞅着都快要一个月了，竟还没有好转的迹象。
宅子里的伙伴，都觉得陈远是落了疾，伤了根基，也都四下去各处采草药，欲要救治陈远。
只是最后结果如何，他们都不愿去想。
经过郎居士的嘴，他们已得知，陈远一人便两次宰杀鬼王。
众人听到此，都是纷纷惊叹。
没想到强大如鬼王那般的修士，一人便搅动得楚国不宁，却在陈远手里，死了足足两次。
可没想到，接下来更劲爆的，便是陈远按着鬼尊打了。
鬼尊是何？
整个陆上神洲的至高强者，几十万年前的无敌大魔。
只提名头便让熟知的修士丧了胆识，如此至高强者，都被陈远所宰杀了？！
更离谱的是，郎居士说，陈远在击杀鬼尊后，还消失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
离开的时候气势汹汹，可能也是杀人去了。
众人好奇陈远究竟杀了谁，却听着郎居士悠悠叹气道，
去打听打听如今天下哪国至高陨落了，估摸着，就是杀得谁吧。
恍然间。
三年已过。
陈远身上裂纹渐好，但喜欢上了赖床的感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整日浸在府邸，睡在榻上修炼。
如今楚国人烟稀少，只怕是有被别国吞并的风险。
但去年日子，郎居士与宁如雪，以及陈远三年唯一一次出门，几人在楚国边境立碑。
也就许久无别国来扰了。
陈远一人一间屋子，乐得清净。
旁人只觉得陈远享受着闲适时光。
但屋内的陈远，却是灵气奔腾，浑身震响，一边淬体，一边修行，一刻都不落下。
太用功不是件坏事。
陈远如今的紧迫感很重，他隐隐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风雨来临前，最为宁静。
陈远恨不得下一刻便踏进至高。
先去把齐国，桃花白衣留下的半截副本给刷了。
再是踏平蜀国，看看谁家皇帝这么有胆识，还欺负到自家师姐头上来了……
今年秋末时节。
陈远屋子里传来一声震响，惊得魔思淼尿滋了一手。
众人赶忙跑去，却见陈远房门已开。
先是郎居士惊道，
“破境了？！”
陈远点头。
也是熬了太久，假神通终于登临化凡了。
陈远自嘲一笑，回忆着过往：
也许现在，能将邱工死去的那位神武将军摁着打了吧？
入冬。
巫灵州外响起人群纷扰之声。
魔思淼与陈牛志两个哼哈二将前去查探了，却见是乌泱泱一帮子，西域打扮之人，头巾裹身。
他们见了哼哈二将，便下跪，
“求求大人，救救我们齐国难民吧！”
“西吧！”
“西吧！”
魔思淼眉头一挑，压低声音对着陈牛志道，“西吧是什么意思？”
陈牛志见多识广，早年走镖积累下不少风土人情经验，他一副“你总算问对人”的样子，傲娇昂头道，
“西吧，是问候，在不同语境里，意义不一，这里，可能是在向着吾二人问好。”
魔思淼闻言，当下叹了一声长见识了，便也是大声回应道：
“诸位，西吧西吧西吧……”
“你在说什么屁话？？”陈牛志惊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啊，咋啦？”
“西吧不能叠用，那就变成‘父亲’的意思了！”
魔思淼一愣，扭头看着城门前那伙子难民打扮之人，满脸惊疑又憋笑地看着自己。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怒喝：
“陈牛志！我艹你姥的！”
城头处异光闪烁，胡同惊动了胡同里的陈府。
郎居士前去探查了，半步至高若都是拿不了事的话，那也不能叫事了，该叫灾。
主屋里，陈远席地而坐，眼眸微抬，轻声道：
“国不可一日无君，该给楚国……立个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