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冉神情一僵，周身鬼气愈发浓郁，连带着周围的温度都降低了许多。
夜清尘偏过头一看，是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又看向被素冉抱在怀里的小鬼，心中了然。
男子看了一圈周遭的情况，见祠堂外墙被砸毁，碎石中还躺着一个似乎死了的人，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一步。
正好看见不远处的素冉，男子脸上的恐慌更加明显：“你...”
“这么惊讶干嘛？”素冉见他被吓得脸色苍白，讽刺道：“你这胆小怕事的样子和三年前简直如出一辙。”
男子表情变了变，有些心虚地挪开视线，这一下又将祠堂内的惨状看了个一清二楚，不由得双腿发软跌坐在地。
“呵~”素冉讥笑了一声，摸了摸怀中小鬼的脑袋，柔声道：“小秋，记住了，咱们是男子汉，就算是做鬼，也要做一个顶天立地，有责任心的鬼，万不可如他这般胆小如鼠。”
小鬼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懵懵懂懂地点头：“啊~”
男子这才注意到她怀里的小鬼，张了张嘴，声音如同哽住：“素冉，这个孩子...”
“与你无关，莫要往自己身上贴金。”
男子愣怔了一下，视线瞥到已经蔓延到门口的血迹，语重心长却又带着几分惧意说道：“你，你怎么可以害死这么多人，倘若你心有不甘，负你的人是我，你尽管来找我，为何要牵连无辜？”
“我牵连无辜？”素冉眼神冰冷地看向他，一身鬼气不受控制地往外溢，声音带着浓烈到难以划开的恨意：“我原以为你只是个缩头乌龟，没想到你还是个虚情假意的伪君子！”
“这个村子里就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王太婆将我阿娘推倒，害得我阿娘摔断了腿，仅仅只是因为阿娘拒绝让她在我家田里拾稻穗。张麻子眼红我在后山拾到草药，抢走草药后还四处造谣说我勾引他。我阿爹用命换来的野兔却被村长以孝敬长辈为由强行拿走。”
“我阿娘去世后，他们还不满意，逼死了我阿爹，就为了让我成为一个没有牵挂的祭品！和那些被他们献祭的可怜人一样，只为了满足他们的贪欲！”
“我以为你是不一样的，一个念过书的教书先生，见了世面，应该不会像他们那般愚蠢，可谁知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素冉流下两行血泪，怀中的小鬼急忙伸出小手替她擦掉，嘴里还“啊啊”地叫个不停，像是在安慰她。
素冉闭了闭眼，低下头爱怜地摸了摸小鬼的脸，再抬起头时，已经是一副释然的模样：“这些都不重要了，一切都结束了...”
“素冉...”男子从地上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却又因害怕而停下：“就算他们做错了事，你也不该做得这么绝啊。”
素冉笑了笑，抱着小鬼朝着他走去，见他后退了一步，不由得笑出了声，直接闪身到了他跟前：“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们害死我阿爹阿娘，还把我活埋了，我如今来报仇有什么不对？”
“至于和你之间的感情...我没有不甘心，也不会后悔，只是这个结局配不上我当初的一片赤诚之心，我真心待你，你却舍我而去，是你配不上我的真情，该遗憾的是你，而不是我...”
素冉猛地伸出手，尖利的指甲带着手掌穿过王书的胸膛，掏出其心脏，看了一眼后嫌恶地丢到地上。
甩了甩手上的血，转身跪在地上：“河神大人，我虽然报了仇，却也杀了这么多人，自知罪孽深重，只求河神大人能放过小秋，他从未害过人。”
说着就嗑了三个头。
可等了好半天，既没等到自己魂飞魄散，也没有等到任何问罪的话。
抬起头一看，被火把照亮的空地上，哪里还有人...
...
夜清尘窝在沧陵怀里，把玩着对方骨节分明的手，问道：“接下来去哪里呢？”
邪物不止这一个，可以说这次像是组团来的一样，需要一个一个去解决，但好在有这个河神，还有已经锁定所有邪物的小白貂，找起来也不会太麻烦。
沧陵微微低头，下巴搁在他肩上，眼眸带笑：“去做好事。”
“欸？”
马车在宽敞的官道上突然消失，凭空出现在了一座山脚下。
在这本该落叶纷飞的秋季，这座山却是一片葱郁，参天大树笔直生长，翠嫩的小草间还有花朵齐齐绽放，几只蝴蝶翩翩起舞。
沧陵牵着夜清尘迈入山中，眨眼之间便出现在了半山腰，趴在沧陵肩上的小白貂好奇地东张西望。
登上山顶，一座别致的院落沐浴在阳光中，院子里正在晾晒衣服的紫衣男子听见动静，转过身来，看清来人后微微一愣。
沧陵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屋子问道：“岚嵘呢？”
男子放下手中的衣服走过来，指了指山下，说道：“他去镇上买东西了。”
又看向沧陵，抿了抿唇问道：“阁下可是嗯...疯公子？”
疯公子？？
夜清尘眨了下眼，怔怔地抬起头看着沧陵。
沧陵眼神微冷，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很好，可惜你刚洗的衣服了。”
男子疑惑地看着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狂风骤起，吹得人睁不开眼。
狂风呜咽着吹进院子，掀翻了晾在竹竿上的衣服，将院子里精心养着的花连根拔起，尘土飞扬。
就在狂风要摧毁屋子时，一道语气焦急的声音响起。
“啊——你这个疯子要干什么！”
对于这位看穿沧陵本质的山神，夜清尘有些好奇，转头一看。
一道墨绿身影飞奔而来，落在紫衣男子身旁，拉着人上下打量着：“阿言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吓到没，头痛不痛，胳膊酸不酸，胸口闷不闷？”
紫衣男子红着脸摇头：“我没事。”
岚嵘见他没有丝毫不适，这才回过头满脸怒气地指着沧陵：“你这个疯子，五十年不见你怎么越来越不讲道理了！我跟你说，你要是吓坏我家阿言，我跟你没完！你...”
说着说着就看到了被沧陵搂在怀里的夜清尘，倏地瞪大了双眼，又转了转眼珠，眸底狡黠一闪而过：“咳！这位公子，能冒昧问一下，你和疯...沧陵的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