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凛办事稳当又迅速。
五天后，初华宫重整完成。
而夜清尘也迎来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早朝。
之前边丞玉以皇宫潜入刺客，陛下受到惊吓为由，停了早朝。
从前天开始丞相就派人来询问圣上龙体是否无恙，拖了这些天终归还是要将一切步入正轨。
重华殿上，乌泱泱的一群人跪在殿内，夜清尘着一身墨色绣金龙华服高坐龙椅之上，目光扫过所有朝臣，最后停在了第一排。
那里跪着边丞玉和丞相文穆。
“众卿平身。”
清冷的声音带着少见的稳重，于大殿之内回响。
百官起身后皆往高位窥了一眼，昔日怯懦的少年帝王如今竟是矜贵无比，全然不见以往的胆小与惧意。
边丞玉更是目光如炬，直直看向龙椅上满身威严的少年，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偏执和占有。
他知道将人放在那里会引来注目，但他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仅仅是朝臣带着困惑的窥探，就让他难以抑制的生出一股杀意。
突然有些后悔。
左右于这些人而言，帝王只是一个傀儡，何不将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呢...
丞相文穆先是惊叹皇上的转变，后余光瞥见身旁边丞玉的眼神，心下骇然。
先帝临终托孤，只是新帝有多无能他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所以即便朝堂成了边丞玉的一言堂，他为着黎民百姓，也没有过多阻挠。
毕竟百姓的日子确实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况且边丞玉行事虽狠辣，但总好过那昏庸的帝王。
太后垂帘听政那几年，民生疾苦，新帝利用先皇势力扳倒太后母族之后仍旧唯唯诺诺。
可观如今的皇上，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而这只手遮天的太师，似乎也不太一样了。
“陛下，臣有本奏。”一个雄壮伟岸的大臣站出来，‘砰’地一声跪在大殿平铺的大理石地面上。
夜清尘听着这沉重的声响，有些牙疼，面上却一派严肃：“准奏。”
“陛下，年初西戎蛮族犯我大烨边境，臣上奏请求出兵，陛下说年关刚过不宜劳民伤财，如今已是春末，臣恳请陛下准臣带兵前去击退蛮族！”
夜清尘思绪一转，想起原主就是在那个时候险些被边丞玉算计御驾亲征。
视线一转，意料之中地撞上一双幽深墨瞳。
夜清尘眼里划过一抹缱绻笑意，随后说道：“西戎蛮族虽只是个小小的部落，但事关百姓，朕自当准允，此事便交由太师安排。”
此话一出，百官皆满脸的难以置信。
要知道此前的早朝，一旦有人上奏，皇上就会急不可耐地想要将事情包揽，恨不得亲力亲为，绝对不会让太师插手，而边丞玉往往会在皇上没有开口之前就驳回朝臣的奏请。
两人就像宿敌一样，针锋相对。
如今皇上怎么还主动将如此重任交给太师？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开口的边丞玉身上。
边丞玉对众人的视线视若无睹，往前跨了一步，掀起锦袍下摆跪在地上：“臣谨遵陛下旨意。”
众人的眼神从疑惑瞬间转为震惊。
就连一旁的丞相文穆都瞪大了双眼，心道这边丞玉莫不是鬼上身了。
整个大殿陷入安静。
唯有龙椅上的夜清尘，眸中带笑，缓缓开口：“太师办事，朕自然放心，太师快请起，朕受太师诸多照拂，此后太师不必行跪拜之礼。”
这纯属夜清尘的私心。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大臣震惊的不止是边丞玉对他的态度，还有边丞玉的这一跪。
根据资料显示，边丞玉自先帝驾崩后，就再也没有行过跪拜之礼。
太后忙着和原主争夺权力，不会贸然得罪边丞玉；太后一族倒台后，边丞玉成了朝堂第一人，原主更是没有与之抗衡的能力。
如今边丞玉心甘情愿行跪礼，不过是因着坐在龙椅上的人是他罢了。
边丞玉起身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夜清尘，声音低沉浑厚：“臣，谢陛下隆恩。”
对于这一殊荣，边丞玉将其当作了两人之间独有的情趣。
至于朝臣们怎么想...
边丞玉不在意，夜清尘也不在意。
丞相文穆敛下眉目，垂首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是夜清尘和边丞玉不同寻常的行为扰乱了朝臣的思绪，接下来竟是无一人再上奏。
夜清尘睨了一眼台阶下新上任的太监总管。
太监总管安平垚是边丞玉安排的，办事妥帖，忠心耿耿，瞧见夜清尘的眼神，急忙往前跨了一步高呼道：“退朝！”
尚沉浸在自己混乱思绪中的朝臣恍恍惚惚地离开。
夜清尘趁着没人注意，对边丞玉眨了眨眼。
边丞玉瞬间沉了双目，指尖无意识地轻捻着腰间坠着的一枚墨色玉佩。
那是少年今早亲手为他系上的。
“太师。”一个样貌普通的青年叫住了边丞玉：“太师留步。”
边丞玉眼里闪过一丝不耐，薄唇轻抿，声音冷冽：“何事？”
青年是边丞玉一派的，乃兵部侍郎陈方冒。
参与了年初边丞玉算计皇帝御驾亲征一事，所以现在有很多疑惑：“太师同意皇上派兵，可是另有打算？”
比如说再算计一次什么的。
边丞玉眼神骤然变得森冷犀利，语气带了些微的杀意：“做好你该做的，不要妄想揣度本官的心思，否则...”
没说完的话陈方冒心知肚明。
看着边丞玉往宫里走去，陈方冒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心里不断提醒自己，这可是一头不受控制的猛兽，要想保住小命，保住荣华富贵，定要谨小慎微。
陈方冒脚步匆忙地离开。
谁也没有发现，一旁的拐角处走出来一个人。
文穆看了眼陈方冒的背影，又转头看向皇宫，眼里闪过一抹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