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组长!都怪我心志不坚,这怨不得曹总!”
夏毅抬起脑袋,目光死死盯着凌组长的眼睛,没有半分的退让。自古以来,心性是最难琢磨也是最难看透的东西,修真证道求的就是一个明心见性,岂是他人能够左右?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曹刚龙低着脑袋默不作声,眼角却不停地瞅向夏毅,似乎他真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哈哈哈哈!好犟的脾气啊!夏毅,你既然加入了我玄门龙组,就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看在你斩杀刘景行的份上,今天的事情就算了!切莫记住,这种念头万万不可再有,否则定是你万劫不复之时!”
凌组长在几名村妇诧异的目光中,仰天大笑了两声,便一脚迈进了大门。
“属下明白!”
夏毅冲着她的背影缓缓点了点头,豆大的汗珠沿着鬓角缓缓滑落,在面对那条螭龙纹身的时候,他体内有什么被深深触动,那是一种面对无尽深渊时的恐惧感,是一种由内而外并发出的畏惧。
曹刚龙走到他的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小声道:“那种滋味是解龙环!那东西……不说也罢!”
“曹总……你怎么知道?”夏毅疑惑道。
曹刚龙目视着前方苦笑道:“你不要怪凌组长,她是在救你!刘远音要来了,这场葬礼是他主持!你好自为之!”
“刘……远音?”夏毅想起了这个名字,正是他刚要加入龙组时,对自己极度不满的那个左使大人。
天色渐渐入晚,帮忙的朱庄乡亲们也都散去。过来吊唁的社会大佬们也都各回各家,只有王富贵和龙组的成员留了下来。
大橙子替伤心过度的美娟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门,一扭身便和一团柔软撞在了一起。
“你叫大橙子?”凌组长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大橙子被看的一阵发毛,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恭敬说道:“大姐,我是大橙子!”
凌组长的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但又很快平息了下来,她抬了抬下巴道:“堂堂一名武童子,居然混起了社会!你那半吊子师傅没有慧眼,怎么配得上地仙的礼数!”
大橙子咬了咬牙,压住心头的怒火冷冷道:“我要学历没学历,要本事没本事!只要能有口饭吃,饿不死就行!”
凌组长撩了撩长发,指着门口惨白的灯笼道:“呵呵!饿不死就行?”
随着她的手指一指,那灯笼居然无风自摆,发出了一团耀眼的白光。
“武童子,你可知自己的天命?你本是皓月般的人物,却甘愿当这烛火!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自己因何而来?”
凌组长的声音显得有些缥缈,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一般,带着一种撩拨人心的魔力。
大橙子只感觉眼前的景物有些恍惚,那白灯笼在面前一点点的放大,一道道的白光在脑海中不停盘旋。
“我……我是大橙子!我因何而来?”大橙子的头脑中一片空白,只有这颇为玄奥的问句,在脑海中不断回旋。
凌组长满意地点了点头,龙组正是缺乏人手的时候,若是再能吸收一两员干将,未来的封神之战也就更加有底气了。这大橙子是天生的武童子,虽然四神聪穴已经开启过半,但仍不妨碍他武道的修行。
“你……从来处来,到去处去!”凌组长嘴唇微动,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
“从来出来,到……去处去!”大橙子照猫画虎的答应道,一团青气从脚下倏然腾起。
“大橙子,你还不过去守灵?”
夏毅伸出一根手指,对准大橙子高声喝道。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团玄奥的气机从天而降,击散了那盘旋腾起的青气。
“毅哥!我……我就去!”突然清醒的大橙子看了眼夏毅,接着狠狠瞪了一眼凌组长,飞快朝后院跑去。
凌组长深深看了夏毅一眼,吐出了一口浊气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
夏毅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懂什么!他现在若是不加入玄门,等封神榜重开……那时候就没有机会了!你凭什么替他做主?”凌组长发出了一声声的咆哮,黝黑的长发在空中胡乱飞舞。
“那你又凭什么替他做主?”夏毅冷笑一声,反问道。
凌组长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这刚刚加入龙组的新人,会有如此的底气。
“为了追求天道,为了求证这个洪荒宇宙的真相和本质!我想这些就足够了!你不能阻碍他的向道之心!”凌组长高傲地挺立起了胸膛,心中恨意滚滚。
夏毅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徐徐说道:“化气境、化神境、化虚境,合道境,一层层的突破上去,这就是你所谓的证道?那如果是这样,这就不是向道之心!”
“邪魔外道的理论!夏毅,怪不得你会起异心,你着了魔了!我们玄门坚守上古大神的教法,以突破修为境界登临至高彼岸为宗旨,证道诸天,与天同寿,这怎么就不是向道之心了?”
夏毅苦笑了一下,自己神魂登临始黄孝芒天,成为那天的天主,虽然修为境界没有得到提升,但是对于天道的理解却早就超出常人,这其中涉及天道规则和心性顿悟的法门,绝非三言两语便能讲清楚的。
他看着一脸癫狂的凌组长,忽然想起在始黄孝芒天中同修静的对话,不禁喃喃道:“吾欲与天高,天却不知吾,方登万丈峰,月竟在山头!你为证道而证道,早就失去了真意!”
“什么?你胡说些什么?”
凌组长好像被人浇下了一盆冷水,飞舞的长发倏然坠落,盯着神色淡然的夏毅,满腔怒火骤然消散,一咬牙竟然跑开了。
夏毅怔了一怔,看着满院的清冷月光,痛苦道:“自从成为天主,我能看到更多的道!但这些道……我却讲不出来!”
修静的身影慢慢从虚空中显出,他看着一脸痛苦的夏毅说道:“道可道,非常道!道这东西一说便错……那就不如不说!”
夏毅望着修静的脸颊点了点头:“不如不说!其实是如何也说不清楚吧!”
修静不置可否,扬起了手中的一张贴画道:“大尊那边已经知道你入住始黄孝芒天了!我们有所感应,昊天金厥那边也自然会知晓,双方肯定都会有所准备,所以这段时间就不能陪你了,你好自为之!”
夏毅感激地点了点头,目光投在了他手中的贴画上,那是大橙子父亲留下的贴画,也是在这幅贴画上,他知道了始黄孝芒天和须陀天帝的存在。
“这张贴画也要拿走吗?不能给大橙子留下点念想?”
修静深深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你宁可让他当个普通人,也不愿他加入玄门,又何必留下这徒增因果之物?”
夏毅一时语结,他刚才借用始黄孝芒天的一丝天威驱散凌组长的法术,就是不想让大橙子卷入这场争斗中来。他执掌始黄孝芒天,已经对于天道因果有了一丝的了悟,接下来的封神之战将会无比惨烈,孟老已经不在了,大橙子没有理由也去送命。
“修静大圣,你说玄门为何一定要给孟老,按照地仙的礼数来进行安葬?”
修静淡淡看了他一眼,微笑道:“玄门不简单啊,这个能从万古流传下来的门派,同诸天都有一些千丝万缕的联系!你能杀掉刘景行,是借助了始黄孝芒天的天威,他们应该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看似是给孟老讲究礼数,实际是在试探你!”
“试探我?”夏毅有些疑惑道。
修静昂头望了望深邃的苍穹,淡淡说道:“夏毅,你虽然修为境界不够,但仍是一方天主!你手中所掌握的力量是任何一方都不敢轻视的存在!封神之战一旦开启,诸天和昊天金厥之间的那块遮羞布就要彻底撕破了,到时候……任何人都可能成为你不死不休的劲敌!”
“是因为证道的目的不同?”夏毅猛然一惊,难道同门相残的惨剧还会再次发生。
修静微微一笑,手指在虚空中撕开了一道金光四溢的裂缝,口中徐徐说道:“第一次封神大战,各派叛变之人不在少数,并非是他们不忠不义,实则是所证之道不同而已!”
“轰隆!”
随着一阵狂风呼啸,修静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只剩下夏毅一人望着远方,默默无语。
第二日,天光微亮。
包括龙组在内的玄门各组成员,笔直的站在村路两侧,等待着刘左使的到来。
等过了半个多小时,村头的大路上缓缓开来了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在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中,从车上下来了一名目光锐利的六旬老者和一个满头银发的俊俏青年。
“龙组凌潇潇见过左使大人!”凌组长低头行礼,周围的龙组成员也纷纷拱手。
“哼!”
老者不满地扫视了一圈众人,并不理会低头拱手的凌组长,而是径直走到了夏毅的面前。
“龙组丁火,是你杀死了神门的刘景行?”刘远音的声音听起来无比疲怠,给人一种有气无力的错觉。
夏毅微微抬了抬头,看着面前一脸不屑的老者,点头道:“不错,刘景行是败在我的手下!”
“哦?那你用了几拳?”
“三拳!”
“哄……”
人群中发出一阵哄响,凌组长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当天夏毅是如何击败刘景行的,现场并没有人看到,但要说三拳便能将刘景行击毙,这起码也要合道境的实力。
“呵呵!”
刘远音发出了一声嗤笑,扭头朝身后的青年问道:“银龙,如果换做是你,你能几招制敌?”
满头银发的青年先是看了一眼夏毅,然后恭敬说道:“回禀师尊,徒儿听说过此人,他三十年前便步入化虚境,有着“破意拳圣”的称号!徒儿自认为,应在十拳之内可以败他!”
“哄!”
人群中又是一阵混乱,看向青年的目光中掺杂着震惊、羡慕、畏惧等多种情绪。
这青年是刘远音的关门弟子,据传在三年前便步入了化虚境,想不到他自认能在十拳之内击败刘景行,这样的修为起码是化虚境的巅峰了。
刘远音抹了抹下巴上的胡须,盯着夏毅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蠢货,人家一个化神境的毛头小子只要三拳,你为何却要十拳?”
名叫银龙的青年面色一窘,拱手道:“以化神境对抗化虚境,无异于以卵击石!想必丁火师弟另有机缘傍身,才能三拳击毙刘景行!”
“哦?另有机缘傍身?”
刘远音点了点头,自叹道:“不错,应该如此!凌组长,都怪当日老夫眼拙,你倒是捡了个宝啊!呵呵……你龙组居然还有这样的高手存在,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凌组长咬了咬牙,白了夏毅一眼道:“刘左使,您还看不出来个真假?他一个化神境的入门修为,怎么可能三拳打死刘景行?至于他有什么机缘造化,我可没有发现?”
刘远音盯着夏毅看了半晌,忽然开口冷笑道:“好!三拳也罢,三万拳也好!你既然杀了刘景行,就算是我玄门的功臣,你师父能教出你这样的好徒弟……这地仙葬礼,老夫就替你主持了!”
夏毅感受到刘远音隐含的怒意,微微眯了眯眼睛,朝他拱了拱手道:“刘左使,我杀不杀刘景行,玄门同神门都是水火不容的态势!我恩师并非玄门中人,这葬礼就不劳烦大驾了!”
话音刚落,刘远音的面色陡然一黑,一旁的众人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曹刚龙见势不妙,劝解道:“夏毅,刘左使德高望重,能给孟老主持地仙葬礼是求之不来的福报,你就不要再推脱了!”
夏毅看了一眼曹刚龙,缓缓摇了摇头道:“孟老对我恩重如山,我和大橙子觉得还是我们自己送他老人家最后一程吧!”
刘远音迈出的左脚停留在半空中,他瞪着夏毅冷笑道:“不知好歹的东西!看来老夫此举是多余了!”
夏毅耸了耸肩头,对他歉意的拱了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