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到底施了什么法?人老鸨刚才怎么恭敬得像条……一样?房间都能让我们选?”
天凤楼共八层,第八层一共八间房间,个顶个都是头吞金的怪物。别说住一夜了,普通富豪散尽家财,恐怕也只是堪堪到达上八层的资格罢了。
这么一个寸时寸金的人间销金窟,此刻却破天荒地大开门户,任由莫秦萧一行人挑选。这也不奇怪为何魏无患会惊讶到如此地步,只是行走在富丽堂皇的第八层,就已经不止一次发出惊叹。
不过更让他惊讶的还是莫秦萧:这小子到底是做了什么能让天凤楼恭敬如此?居然连八层的房间都能任由他们挑选。
往昔只有它选人,哪有人选它的机会?
八层不大,和下七层动辄几十个房间比起来,走不到半刻钟就已经全部浏览完了。八间房间各自以八卦命名,依照卦象的不同,每个房间也各有特色:乾房尊,坤房阔;离房暖,坎房寒;巽房清,震房豪;艮房雅,兑房静。一时间看得有些眼花缭乱。
江云婉带领着四人,将八个房间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魏无患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本想一人一间房的,却被莫秦萧给制止了。
最终,魏无患和莫秦萧入住了离字房,小白和芥弥则入住了坎字房。喧闹一时的八层,也逐渐恢复了宁静。只有一颗心杂乱地跳着,作为不合适的配乐,演奏一场劫后余生的幸运。
直到他们各自入了房,江云婉一颗吊着的心才落了下来,拘谨的身子慢慢缓了下来。只有她知道,那领头的莫秦萧的身份有多特殊,一旦招待不好,对天凤楼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所幸,一切都结束了。剩下的事就得让燕双飞和其他人烦恼了。
双腿如筛子般抖得厉害。江云婉依靠着扶手,战栗着下楼了。即使是过去那场持续三天的大战,也没有让她狼狈到如此地步。脸颊不免染上酡红,那是劫后余生而晕上的兴奋。
这样的姿态自然逃不掉底层人群,江云婉的样子又极具迷惑性。猥琐、嘲弄、惊讶、嫉妒……一时间各色的目光肆意地凌辱着这虚弱的人儿,整个天凤楼化作一座污秽染缸,逐渐将楼内的人吞噬、同化,在情欲的海里,无法自拔……
离字房内,莫秦萧正在房间内闲逛。
房间挺大的,从外表来看根本想不到有如此之大,莫秦萧看了一圈,少说有五百见方,各类设施一应俱全,不像是个房间,更像是座房子。甚至还有一间五十见方的更衣室,密密麻麻地排着各式衣裳,每一件都是价格不菲,设计新颖,可惜都是女式的,小白应该挺喜欢的。
想来是在房间内布置了和空间相关的术法,房间内部的大小被放大了。莫秦萧在房间几个角落都找到了类似压阵物的东西,藏得很深,布置得也很巧妙,一看就是大手笔。
大致参观了一遍,莫秦萧才悠悠然地来到客厅。另外三人已经坐着等他了,不过他们的注意力没有放在姗姗来迟的莫秦萧身上,而是将目光集中在桌上一张粉红色的玉牌上。
说是玉牌其实不合适,它太薄了,也就比一张宣纸厚些。颜色是暧昧的粉红色,一面刻着双鱼纹,伴有流水纹,潺潺缓动,中间有“欢喜人间”的字样。
另一面有着双飞鸟纹,伴有祥云纹,变化万千,鸟嘴指着的是莫秦萧的名字,只是文字有点奇怪,不太像官文。入手温润,手感顺滑,真要比喻的话,和小姑娘的手差不多。不过,和小白比起来可就差远了。
人间欢喜事,鱼水一享欢。
这张玉牌出自合欢宗,上面的纹路样式和先前看到的标志一般无二,只是更精细些罢了。
魏无患还在把玩这张玉符,全然不知它的价值。芥弥脸色有点难看,指着它问道:“秦萧……这东西也是那时候人家给你的?”
“嗯。记得是一个大姐姐给我的,说什么等我长大了就能用的。当时我没当回事,只觉得好看,就收下了。今天看到那个标志才记起来,想着应该能用,就找江夫人试了试。”
说着秦萧一把将玉牌从魏无患手中抢过来,抛给了一旁好奇盯着的小白,任由她把玩,随口问道:“看来这张玉牌比我想得还要珍贵啊。芥弥姐,你知道这玩意儿什么来路吗?”
“鱼鸟令。算是合欢宗的某种凭证吧……”
“很重要吗?还是说很少见?”
芥弥脸色有些微妙,犹豫再三,才吞吞吐吐地敷衍道:“嗯……还好吧。”
这样的变动自然逃不过莫秦萧的感知,看着她奇怪的神情,他关切地问道:“芥弥姐,你脸色有点奇怪啊?怎么了?”
“没事。突然想起某件让人生气的事,有点气不顺。”
“哦……”
打发了莫秦萧,趁着三人将注意力都集中在玉牌上面了,芥弥嘴唇微动,传音道:“听见了吧。人家居然连鱼鸟令都给秦萧了。看来某人面子挺大啊……抽一顿还不够啊,连我的份一起,再来一顿!”
“懂。”
“呵呵!”
“我也要我也要!”
只是这短短一会儿,那三个小家伙莫名其妙地又闹起来了。主要是魏无患,他想借莫秦萧这张玉牌,去楼下好好威风一把,于是乎又从小白手里抢了过来。
莫秦萧不惯着他,他自然站在小白这边儿,两人就这么争了起来。小白夹在中间,想了想,很快和秦萧统一了战线。
看着这喧闹的一幕,芥弥无奈地扶额轻叹,随后给正在争吵的两人一人一个爆栗,二话没说就将那张玉牌给没收了。留下两个人捂着脑袋,相互抱怨着。
“小气鬼,给我玩玩怎么了嘛!你看,现在谁都玩不了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那是正经玩吗?肯定又要去楼下找姑娘了!那可是我的牌!我的!”
“你丫不仗义啊!”
“滚一边去!爷爷都答应让你见燕双飞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这不是要提前做些准备吗!万一成了呢!”
“滚!”
“你丫……”
见两人还在吵,芥弥白了他们一眼,语气平缓地威胁道:“你俩再吵,我就把你俩吊在天凤楼外面,吊那么个三天三夜。”
“对不起!”
“我错了!”
两人认怂得那叫一个迅速,没有丝毫犹豫。行云流水,极为顺畅。
芥弥忍不住再次白了他们一眼,这次却没有再教训他们。而是将玉牌抛给小白,交由她保管,随后拉着她头也不回地回房了。任由那两人在她们走后在房间里掐架对骂。
反正房间隔音很好,她眼不见心不烦。
离燕双飞选宾还有七天,这七天里,四人基本没怎么出过房门,老老实实地在天凤楼里享受了一把至尊的体验,魏无患和小白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一个仗着手里有鱼鸟令,几乎把临淮城所有的美食特产都吃了一遍;另一个狐假虎威,到处惹事儿。
至于其他两个,一个忙着和魏无患斗嘴,一个每天看他们斗嘴,也乐得清闲。
也许是为了讨好他们一行人,入住的头一天,好几个老鸨带着手下的姑娘,组团来找四人,但这其中唯独不见江云婉。
据魏无患介绍,这叫“趟花眼”,目的是为了在莫秦萧面前混个眼熟。她们带来的不仅仅有姑娘,还有兔爷和娈童,应该是考虑到了小白和芥弥,也或许是为了预防某人有另类的癖好。
一大群莺莺燕燕堵在两房门口,确实是一道不错的风景。可惜看风景的人不那么欢喜。
老鸨们本是想趁机讨好他们的,却是热脸贴了冷屁股,被莫秦萧和小白统统回绝了。小白更是用鱼鸟令,不准任何人随意打扰,尤其禁止异性去莫秦萧的房间,要求有事先来他们房。
这倒是恼了魏无患,接连几天都用幽怨的目光盯着莫秦萧和小白。
随着日子越来越近,魏无患也不免有些紧张。每天窝在房间内,捣鼓着自己的形象。莫秦萧和小白却频繁外出,去得倒也不远,就在天凤楼一层那里待着。
燕双飞的影响力不可谓不大,不少富豪财阀、贵族高官、门派修士都被她吸引了过来。秦萧和小白就是在观察来往的人士,借此来增长见识。
而就在选宾前的最后一天,发生了两件事:
一是八层的乾房有人入住了,这是继秦萧他们之后,八层唯一的住客。入住那天,秦萧偶然间看到了那客人的面貌:两男一女,一个消瘦些,一个清秀些,女子则有些记不清了。
他们身上似乎有掩盖信息阻碍认知的法器,秦萧一转头就记不得他们的长相了。他也没多在意。
另一件事则是燕双飞给魏无患寄信了。虽然收信人是魏无患,但字里行间说的话明显是讲给莫秦萧听的。即便如此,魏无患也是相当开心的,将信件珍重地藏在怀里,时不时拿出来读一下,说什么要当做传家宝传下去。
信件的内容也挺简单的,大致是说燕双飞这次选宾的目的,和外界传的一样确实是为了赈灾,说是选宾其实就是拍卖一个资格。其次是向他们致歉,她不能直接将他们当做幕上宾。但合欢宗的面子又不能不给,所以想了一个折中的方法。
让他们参与竞价,再以抓阄的形式创造机会,这样会宾结束后,就能名正言顺地单独面见莫秦萧一行人。
在和芥弥商议后,也同意了这个方法。并且芥弥自掏腰包,答应承担了后续所要花费的钱财,这让魏无患感动得五体投地,顶礼膜拜起她来。
七日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悄无声息之中已经到了。
盛宴安排在晚上,夏日天落较晚,所以是酉末时开始的,正巧是晚饭结束的时间。为了容纳盛宴的客人,整个天凤楼关门避客,除了已经入住的客人外,拒不接客,全员动员,自白天起就开始布置起来。
八个衣衫单薄、各有姿色,先前从未在楼内出现的女修士守在了大门前,嬉笑间拦住了妄图硬闯的莽客。从每个人身上都能找到合欢宗的标识判断,想来应该是派来的护卫,实力强的有元婴修为,弱些的也有筑基。
宗门派来的阵法修士也早已准备妥当,改变了天凤楼的内部格局:一层为主台,扩大了三倍不止,中间放置了一张巨大的、加高的舞台,金莲碧荷,小桥流水,凤柱龙雕,香薰寒炉,一应俱全。
往上七层,各自的位置也发生了倒转,八层来到了二层的位置,七层则是如今的三层,以此类推。二层的视野最好,离舞台也最近,往上的楼层相继往外扩充,为那些客人提供更好的视野。到五层往上又向内压缩,使得整个内部呈现出一个宝顶圆形殿的状态。
酉时未去,戌时将至。
“贵客!临门!”
随着八方八位歌伶的唱和,燕双飞选宾,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