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西巡使还未来得及发出怒吼,头颅便再一次爆开,但他的躯体还在反击,汇聚周身全力,从上而下劈落,一记大摔碑手拍在了安靖交叉叠起的双臂上!
嘭!
沉闷的金铁之声响起,安靖整个人就像是个铁桩一样,被赫武昌这一记反击拍的陷入地面,整个膝盖都没入岩层土石之中。
周边的地面,都以安靖的身体为中心凹陷了一個手印形的大坑。
但借此机会后退,再生回头颅的赫武昌看见这一幕,却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在他眼前,安靖已经将腿拔出,他的双臂上的确有一个血色手印的痕迹,但血肉无恙,筋骨未断,整个人的气势不降反增,节节攀升,宛如烈火烹油!
太白伐灾破劫皓灵神禁……九禁神通。
证坚白
至坚者磨之而不薄,至白者染之于涅而不黑,九禁贯通全身四肢五体,筋肉经络,骨骼皮膜,勾连内外,身魂合一,只要催动坚白神通,安靖周身内外如一,可以将承受的力量全部都分散至全身每一个角落,继而卸力在外。
刚才,赫武昌拍他,就和拍柔韧度极高,硬度却堪比实心玄铁的大铁柱一样,哪怕是能拍出点痕迹,也绝不可能让他受重伤。
但真正令赫武昌感到不可思议的,却还是另一件事。
荧惑血煞与太白金煞,两种精纯到了极致的煞气同时在安靖周身流转,带起血金二色的焰光。
而原本‘靖玄’的面容也消失不见,浮现在赫武昌面前的……是一张他早就用水镜投影看过无数次,早早铭刻在心中的面容!
安靖!
厉声怒嚎,赫武昌终于明白了一切!
原来如此,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安靖……难怪在尘黎没有名声,难怪明光尘莫名其妙在勘明城多出一个徒弟,难怪靖玄的实力如此高强,却谁也看不出他的来历路数,难怪这家伙会主动出击,斩杀自己派过去的探路先锋……
这些线索早就汇总完毕,但是真的揭露之前,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一切都是他!神命!安靖!
安靖没有回应赫武昌,他已经想到了如何帮助明光尘,帮助自己师父的方法。
日月无明,若是常意,便是恶鬼凶神肆虐于世,无尽魔气遮天蔽日,令天地万相暗淡无光。
可安靖却很明白,明光尘已将改命换名秘法修至大成,他之日月无明,乃是自身辉煌如大日,群星日月皆无光!
既然如此,那就帮他出名吧。最大的名,足以汇聚周边所有关注这一幕者注意力的名。
如此一来,师父多少也能得到一些助益。
但是在此之前,自己必须要解决自己的‘人劫’。
安靖紧紧凝视着眼前的赫武昌,漫天雨幕飘荡而落,却被他周身的血煞燃作白雾,又被金煞重凝为雨,凝聚在原地。
他抬起手,所有的雨雾,所有的雨水,所有的内息精气,连带之前被击飞的紫曜双锏,全部都朝着安靖的手中汇去。
在这过程中,紫曜明金双锏的精粹被不断地萃取,提炼而出,它在半空中就已经腐朽黯淡,化作凡铁,但两颗紫阳之光却闪耀无比,顺着安靖的意志,化作一把长锋的双刃。
凝气成兵
与……
销兵铸灵。
紧握手中长剑,安靖的身后,血煞大星与太白之星齐现,太白蚀昂之神通已然觉醒,乃是销万兵而铸一灵,汇万灵而凝一兵!
此剑非铁非钢,非实非物,以杀伐血煞为脊柄,以五金之菁为刃锋,实乃天地之戾气之精所凝,万灵之毁伤之气所化,无形无质,可衍百兵,斩千军,执生死之柄,宰万灵之命!
其名为杀生!
——这就是最后一击了。
事到如今,安靖与赫武昌都已用尽底牌,伤痕累累,他们心中都浮现出一丝明悟:这就是最后一击,无论谁胜谁负。
故而没有言语,赫武昌再一次凝聚出了自己的血煞长刀,而安靖也紧握杀生。
雷霆轰鸣。
——轰!!!!
雷光之下,两道身影破开雨幕,轰然对撞!
这一撞,滚滚气浪朝着四面八方翻涌,以勘明官府庭院为中心,一个巨大的无雨空洞骤然撑起,然后又猛地收缩,垮塌。
两人的身影似乎静止了一瞬,然后就如平分秋色那般,齐齐激退。
赫武昌整个身体向后一仰,接连向后数十步还未止住退势,手中血刀溃散,后倒在地。
而安靖更是在半空中倒飞出去,砸落在水坑中,膨起巨大的水花。
但赫武昌心中,却是无比狂喜:赢了!
就在刚才,他孤注一掷,甚至放弃了另一侧压制明光尘,从本体那隔空借调力量,以数倍于安靖神兵加持后的恐怖力量,直接击溃了安靖的剑势——虽然代价是自己这个法躯的结构已经彻底损毁,不久后就要消散。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能得到安靖,那他进阶显圣便是必然!至于明光尘……哈,看他那么狼狈的模样,哪怕是没有自己压制,恐怕也会被那不知来历的剑客斩杀吧!
就是这安靖哪来的横练功法?实在是硬的过头!
缓缓起身,赫武昌提起一口气,正准备去抓住大概率已经伤重濒死的安靖。
可他却看见,安靖与他一同起身。
他手中长剑未落,杀生未断。
赫武昌只看见,大口吐出鲜血的安靖手持杀生长剑,大笑着提气,周身燃起凶煞无比的焰光。
——怎么可能?他都伤成这样,怎么可能还能提气……
安靖并不知晓赫武昌的疑惑,他只是举起杀生,凌空一刺。
伤病剑气
嗡。
赫武昌突然感觉身体一轻,一松。
有所明悟的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身躯,却只能看见一个前后通透,粉碎了血肉,骨骼和脊椎的巨大空洞。
一瞬间被消灭了超过三分之一的血煞,哪怕是没有要害的法躯也有了要害。
败了……三位宗师,甚至连我这神藏围杀一个小辈,居然全都被反杀……
只来得及这么想,赫武昌的血煞法躯崩溃消融于无形。
他溃散了。
远方,群山深处。
赫武昌本体七窍猛地流出黑红色如铁水般的咒血,浑身气息一散,整个人萎靡倒下,匍匐在祭台之上。
“完了!”
但他根本来不及愤怒,无尽的惶恐充斥了西巡使的心灵。
因为他感应到了,自己的血咒大阵中,因为失去了自己的压制,明光尘的气息停止了下跌。
甚至……有不降反增的趋势!
另一侧,勘明城内。
安靖挣扎着站立起身。
他伤势极重,但是太白皓灵神禁实在是真正意义上的顶级仙神修法,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哪怕是骨骼全断,安靖也能凭借一口内息强行维持肉体行动,更不用说伤势还没有那么重。
此刻,他以帝血联通勘明钟,下达指令:“接下来,将我的声音神念传达出去……越远越好,越多人听见越好。”
与此同时,天穹之上。
正在与神秘剑客殊死搏斗的明光尘突然感觉周身压力一轻,敏锐如他立刻就察觉,这是赫武昌的血咒压制失效了的原因。
按理来说,赫武昌哪怕是被他打的精气神藏失调,但也不至于连血咒都维持不了,想要达成这一结果,必须是神海神藏也受损才行。
而按照北巡使林咏夜的说法……赫武昌神魂附体,去找安靖的麻烦了。
如此说来……难道说?!
就在下一瞬,明光尘便听见了,勘明城方向,传来了自己弟子洪钟大吕一般的声音!
而这声音的内容,令他面色骤变,复杂又欣慰。
我乃明镜宗真传,晓明殿殿主,明光尘之徒,靖玄!
亦是天意魔教叛教者,悬命庄魁首,安靖!
安靖毫无遮掩,没有任何掩饰的声音,在整个天地间回荡:于今日以内壮之身,斩坐幻宗,潢洋宗两宗宗师,天意魔教西巡使赫武昌于勘明城!
以证我乃怀虚本纪第一神命!
此言一出,顿时,荒州内外,北疆周边,所有正暗中观察勘明周边乱象的各方势力强者,全都震惊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勘明城,转向安靖……
转向,明光尘!
此时此刻,日月之光,岂能有他们师徒二人灿烂?
——日月齐黯,天地无明!
顿时,本以为自己已经快要油尽灯枯的明光尘……气势骤然猛增,暴增!
他的气势节节攀升,甚至抵达到了一个他自己根本无法想象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