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劫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如此安宁和谐的城市了。”
随着人流行走,感慨后的安靖环视街道。
在西北地区,勘明城是一座经济相当发达的大城市,街边厢房墙壁上满是贴花墨绘,小院中亦有不间断的影戏。
更是奇妙的乃是远方靠近城市中央的瓮堂与青楼楚馆,有人浑身热气刚刚出浴,也不顾寒风呼啸,便一头朝着隔壁楼院而去,带着媚意的小曲在风中摇曳。
茶馆中,青衫士子读书品茶,凭栏观雪;酒楼中,携刀武人大笑喧哗,饮酒吃肉。
安靖能清晰看见这一切。
一条大河贯穿城市,一座座高大的磨坊水车缓缓转动着,两侧的玄武旗帜便是大辰的标志。
安靖亲眼看见,城中武院的弟子凭一人之力推车,将一条街满道的积雪全部推走,堆成了一座小山,然后扛着这座小雪山出城,堆到城外。
亦有飞梭穿梭于空,贯穿云霄,降落在城主府。
安靖不动声色,行走在街道边缘,的确有行人注意到这个身披尘黎风格长袍的年轻人衣着打扮奇怪,但却没有太过关注。
西北勘明,大辰与尘黎诸部贸易经商之地,一个奇装异服的年轻人根本没什么可注意的。
唯一吸引人的地方,在于这个少年眉目端正,面容俊秀,发如乌羽,皮肤更是白皙细嫩,也不知道是哪個大家子弟,居然放出来在外面乱逛,也不怕被人牙子掳走卖掉。
说实话,这容貌其实也就是以‘安靖未曾练武’这一可能自然会长成的模样为基础稍稍修改而出。
毕竟安靖的后土法也就是略有小成,没办法随意改变样貌,只能在原本的骨架上修正。
但安靖自幼习武,又有命格在身,气质太过锋锐凶煞,他真正的容貌和伪装的容貌相比,哪怕是眉目有些相似,也绝不会有人觉得这两张脸是同一个人。
这一天,安靖什么特别的事都没干,他就如同一位真正的尘黎人那样,在勘明城晃荡了一圈,听街巷传言,听酒楼笑谈,听茶馆琐事,与人交流,环城行走测试脚力…
最终,他在日头偏斜之时,又回到了勘明城外沿的商贸区周边。
“怀虚之世,相较于当年衰退了不少……甚至可以说,变得一塌糊涂了。”
剑灵如此评价道:“虽然此地人民看似生活安居乐业,平稳宁静,但一切建立在绝佳的地理位置上——如若是当年,勘明城绝对会成为一个巨大的边疆贸易都会,而不是现在这样一个不上不下的贸易端口。”
“而且,随着霜劫的影响正在不断扩散,尘黎人的生计也定然会受到影响,百荒诸部和大辰间维持的和平,恐怕会被打破……勘明城虽然现在看似繁荣,但实则是大量在北找不到生计的尘黎人来到大辰打工,被勘明城吸血,是寅吃卯粮,长久不了!”
“说实话。”而安靖吐槽道:“一般的仙剑不会懂这些吧?你这也太专业了。”
“那当然。”伏邪却一本正经道:“剑乃王者之兵,仙仪之器,征伐只是必要的暴力手段,持剑者应当通晓天下万物……虽然我也想不出什么解决办法,但看出问题挑个刺还是不难。”
“这和剑法的原理也是相同的:我能看出敌人剑法的破绽,但未必能为他弥补这个破绽。”
“反正我只是一把剑。”
——原来是只会抬杠不会解决问题的长条……唔,的确,剑也不需要解决问题,只需要把造成问题的人解决就行。
心中吐槽,安靖微微摇头:“这么一说,勘明城的问题还不小,有很多隐藏的炸弹啊。”
他其实也看出了这座繁华城市背后隐藏的不安定,不过没有剑灵这么一针见血。
除此之外,在街头巷尾的聊天中,安靖也知晓了勘明城最近的一些新闻。
不谈未来的危机,就算是现在,勘明城也相当不太平。
首先,勘明城的守护宗师‘威阳拳舒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了。
据说他每年秋冬之际,都会例行前往深山独自打猎,但一个多月不露面不传讯也是头一次。
没人管着,勘明城高层散漫,城内卫兵懈怠,甚至最近这段时间有妖兽犯疆,都被认为是因为顶头上司神隐的过错。
安靖怀疑,舒宗师再不回城,勘明城的官僚就会用他不在为理由来个火龙烧仓去平账。
其次,根据安靖刚才从街边妇女交谈中听到的消息,最近这段时间,勘明城内时不时就有流浪汉消失,独居者失踪。
甚至,还有独自跑出去玩的小孩失踪的情况,引起了许多人的惊愕和愤慨。
妇女闲聊到这时都是心有余悸,那深怕自家孩子也被拐卖的语气,绝不像是演的。
“魔教?”
听到这里,安靖就不禁皱起眉头:“又来?”
虽然他好不容易才摆脱天意魔教的追踪,不想再粘上……但真的遇到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不动手!
实在不行,他也会去报官!
不过,安靖对此也有些疑惑。
根据他自己亲身经历,魔教哪怕是吃人,要求也是很高的。
简单来说,一般没有命格的人,没有接受过特殊培训的孩童,他们都不屑于去吃。
那些骑手仆役,大多都是那些被吃都没价值的孩子,也即是连命格都没有的人。
而黎教习这种觉醒命格失败的人都算是罕见的,所以他才是领头的队长和教习——随着他自己一步步攀升自己的位格,他觉醒命格的可能性也是比其他人要大的。
除非情况特殊,在短时间内急需一批耗材,不然的话,魔教自己在西山就有城市村庄和聚集地,为何要来大辰这样掠人?
安靖并不是怀疑天意魔教的道德,因为魔教就没那种东西,他怀疑的是魔教的品位应该没有这么差。
但就算不是天意魔教,大概率也是其他什么小魔教,总之能在勘明城里面绑架掠人,背后水肯定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