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皇帝还是小丑？
“欢迎伟大皇帝凯旋！”
“希尔芙陛下就是我们的太阳！”
“女皇万岁！”
激动的人群挤在城门口迎接希芙灭掉欧登王国后凯旋，狂热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响彻城市上空。
这就是希尔芙率领大军返回国内时经过每个城市都会遇到的盛况。
希尔芙亲率十八万大军北上讨伐欧登王国，短短五十天时间灭掉一个完整王国，开疆拓土，这份功勋即便在帝国的辉煌历史中也十分煊赫。
这可不是在新大陆和南大陆那种蛮荒之地开拓的殖民地，这是罗迪尼亚的肥沃土地。
欧登王国或许不算一流强国，但也是在罗迪尼亚大陆立国超过五百年的中等王国。
苏赛克斯帝国上次吞并这种级别的王国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往事，如此成就的确值得歌颂。
法兰克斯要塞的失陷让汉撒城人心惶惶，很多人甚至打算尽快逃离海外返回本土。
人们迫切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扳回局势。
这场胜利来的恰到好处。
当希尔芙身着盛装，押着战利品出现时，群众们的欢呼发自内心。
他们是骄傲的苏赛克斯人，他们需要胜利，一场接一场的胜利。
在希尔芙享受荣耀时，金鸢国也是如此，魏玛联邦占据罗迪尼亚河东岸的肥沃土壤，他们觊觎已久，只是始终没有机会。
倒不是打不赢，而是要考虑国际观瞻。
想吞并一个中等国家，其他大国怎么看，友邦会不会惊诧，这是比战场胜负更复杂的考量。
但现在不需要考虑了。
敌对阵营无论如何都会惊诧，友邦苏赛克斯无论如何都会支持，所以金鸢国也不装了。
他们出动超过三十万军队，配备数量惊人的火炮，划线平推，将魏玛联邦彻底吞并。
虽然这种暴力打法损失不小，但是简单粗暴见效快。
新军也在血与火的考验中逐渐成长。
比起新军在血火中成长，更重要的收获是人心。
胜利的荣耀让金鸢人接受了阿丽娜与苏赛克斯帝国的盟约，也让他们接受了新任盟军统帅克莉丝汀。
虽然要将部分战利品让给苏赛克斯帝国让有些极端大金鸢主义者不爽，但这种不和谐的声音根本发不出来就被抹去。
在看不见的舆论引导下，这种言论只要冒头就惨遭打压，被扣上恨国党的帽子狠狠的批判。
欢庆胜利的同时，好几波吟游诗人从首都出发，前往全国各地，开始他们的演出。
这批吟游诗人都是亚当亲手训练，表演的剧目也都是经过亚当精心编纂的优质剧本。
这套剧本分为好几台剧目。
主要内容一，宣传金鸢国与苏赛克斯国的传统友谊，淡化两国历史上多次互相攻打的仇恨，特别是淡化被尊为红莲圣女的金鸢国女英雄的存在。
主要内容二，宣传金鸢国与奥丁帝国的传统仇恨。什么，你说奥丁帝国没了？那没关系，魏玛联邦、蒂罗尔王国和普鲁登王国都自称是奥丁帝国的继承者，仇恨不会消失，但是可以转移啊。
主要内容三，阿丽娜小姐英明神武，超越历史上的许多君主。
主要内容四，宣传克莉丝汀圣女才是真战神，历史上的红莲圣女是被吹出来的，实际战绩有水分。
主要内容五，也是最重要的一环，为庆祝胜利，阿丽娜小姐宣布今年不收税，谁敢下来收税就是乱臣贼子，可以抡起锄头当场打死。
这套宣传组合拳下来，底层老百姓的情绪很快就被点燃了。
他们哪知道什么历史，什么国际形势，吟游诗人怎么说他们都信。
对他们来说，吃饱肚子最重要。
阿丽娜小姐今年不收税，所以她是好人呐。
既然阿丽娜小姐是好人，和她一起的克莉丝汀也是好人。
红莲圣女是谁？不熟。
西岱宫。
阿丽娜站在窗口看着窗外的群众群情激昂，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这些人在父亲推翻旧帝国时欢呼，在马尔科发动政变时欢呼，在她夺回权力时欢呼，现在依然欢呼。
他们或许只是需要一个欢呼的由头，至于为什么欢呼并不重要。
片刻后，她被自己幼稚的抱怨逗乐，“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没有受过教育的群众是这样的。他们只管欢呼，掌舵者为了保证金鸢这艘大船驶向正确方向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阿丽娜将些许烦恼抛诸脑后，因为她已经听到走廊中传来的脚步声。
清脆的皮靴声，沉稳有力，步频如一，是超级高手。
不用想也知道，来人是圣女克莉丝汀。
不等克莉丝汀敲门，阿丽娜随手一挥，房门已经打开。
克莉丝汀并未感到诧异，阿丽娜不但是超凡者，还是占星师，如果连她的到来都不知道，那才是怪事。
“阿丽娜，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知晓。”
克莉丝汀轻声说道。
“什么事？”阿丽娜有些惊讶，出征的所有准备都已完备，还有什么没考虑到？
克莉丝汀变戏法般从长袍下取出早就备好的皇冠，摆在盘中双手捧起。同时被举起的还有厚厚一沓文件。
“这是民众的呼声，请阿丽娜小姐顺应民意，登基称帝。”
阿丽娜：“.”
她目光复杂的看向克莉丝汀手中的皇冠。
这顶皇冠设计的非常巧妙，将金色鸢尾花和家族徽章完美结合起来，既表明佩戴着的国籍，又代表着家族。
不仅如此，在这顶皇冠侧面还有代表民法典的法律书纹饰与代表开疆拓土包围国家的剑盾。
她莫名的想笑。
代表民权的进步法典与代表专制的皇冠凑在一起，这种不和谐感让她感觉像是面对自称处女却人尽可夫的家伙。
矛盾而荒诞。
“这顶皇冠.”
克莉丝汀还以为她在询问皇冠的来历，平静的回答道：“是贵国最顶级的珠宝匠与艺术家联手打造的，上边有维克多先生的签名。”
“我说的不是这個，我能看出这顶皇冠的艺术品味。”
阿丽娜自嘲的笑着，轻声揶揄道：“可我总觉得它戴在我的头上根本不像皇冠，倒像是草台班子里小丑戴着的尖顶帽子。”
克莉丝汀并未因为阿丽娜的胡说八道而动容，她只是淡淡的说道：
“你说的没错，这个世界本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你，我亦或者其他强者，所有人都一样，在伟大女神眼中与小丑无异。”
“打住！”
阿丽娜警觉的打断克莉丝汀的话。不能让她再说了，这家伙只要说起女神就会无限贬低凡人。
凡是女神降下的神谕，信徒都要坚决服从；凡是女神的教义，信徒都要毫不怀疑的接受。
神棍就是这样，非常固执。
阿丽娜常与罗兰贴身讨论人生与哲学，夜晚喜欢仰望星空思考人生，她有自己的判断，听不得这些。
克莉丝汀没有坚持。
信仰不坚定的人就是这样，总要为自己的标新立异找借口。信仰虔诚的人考虑的事情就要少很好了。
信仰虔诚，就这么简单。
虽然在信仰方面存在巨大分歧，但这并不影响她们的友谊。
在克莉丝汀帮助金鸢国建设新军，率领军队吞并魏玛联邦的过程中，她们彼此协助，互相信任，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除了信仰，她们能找到对方身上有无数闪光点。
面对克莉丝汀的皇冠，阿丽娜没有急着拒绝。大家都是狐狸，倒也没必要装清纯，只是有些话得说清楚。
“人民真的支持吗？”
“非常支持，他们普遍认为过去二十多年的混乱就是缺少一个英明有为的皇帝，换上一批不负责政客导致的。”
克莉丝汀没有点名，但阿丽娜很清楚，她父亲卡洛也是这些不负责政客的一员。
委屈吗？
委屈。
委屈个屁！
被政坛混乱祸害到民不聊生的老百姓才有资格喊委屈。尽管父亲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他识人不明，用人犯了错误，重用罗伯特这种阴暗小人，没有管住马尔科这种投机分子，导致几十万人为此失去生命。
他的确做错了。
群众不见得需要一位皇帝，但的确需要一位强有力的领袖。
气氛已经到这，她再推辞就有些不礼貌了。
但阿丽娜还是多了个心眼，又问了一句，“贵族们支持吗？”
这句话是标准的废话。
贵族们当然支持，皇帝就是最大的贵族，没有皇帝他们怎能踏实。
克莉丝汀没有说话，只是拿起几封书信，“这是国内十一家公爵和七十三位伯爵写来的亲笔信，他们都支持你。”
“议会和内阁怎么说？”阿丽娜继续问道。
“全票支持，这是会议纪要。”克莉丝汀拿起另一份文件。
阿丽娜自嘲的笑了笑，露出复杂的表情，幽幽的说道：“照这么说，如果我不接受反倒不对了？这是开历史的倒车啊。”
克莉丝汀缓缓摇头，“是不是开历史倒车我不知道，但现在国家需要一位皇帝。如果你觉得不合适，那就担任终生皇帝，子孙不继承皇位。”
她看向阿丽娜的目光中多少带着几分嘲弄和讥笑，阿丽娜也跟着笑了。
人根本走不了回头路。
当过皇帝的家族要么永远在上边，要么下台灭族，想平安退下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旧帝国皇族鲁伊丝家族投降了，有用吗？
他们还不是被愤怒的群众送上断头台，全家老小被绑上石头统统推进西岱河淹死。
如果阿丽娜真的让子孙后代交出皇位，下场好不到哪去。
在政治上，想做什么不重要，能做到什么才重要。
皇族后裔天生就有对国家的宣称权，休想置身事外。
阿丽娜是合格的政治家，当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她刚才的话也只是矫情一下。
她有些无奈的叹息道：“按照惯例，我是不是该推辞三次？”
“你已经推辞过了。”
克莉丝汀沉声说道：“第一次推辞，群众表达意愿；第二次推辞，贵族发出声音；第三次推辞，议会做出决议。请不要再推辞了。”
这样也行？
阿丽娜知道，这样真行。在后世的史书中，就是她再三推辞，最后抵不过民意，被迫戴上皇冠，她本人也是无奈的。
虽然这理由听起来荒诞，但历史书一定会这么写。
人活着就得要脸，就算普通人，娶老婆时也不能说我想和你睡觉，得说爱情。
想当皇帝的人更不能说自己贪图权力，得说顺应民意。
这个世界从来便是如此虚伪。
阿丽娜忽然有些疲惫，沉默片刻后，她缓缓说道：“波拿巴大帝留下的法典是建立国家的基础，为纪念他，秉承他的意志，从现在开始我的家族名改为波拿巴家族。”
历史上的波拿巴皇帝就是在共和国里做的皇帝。
这事有先例，她当第二个也没那么突兀。
克莉丝汀唇角微微上扬，露出赞许的目光。
不愧是阿丽娜，见多识广，这么快就给自己登基找好借口了。
这皇帝之位以前的古人坐得，我坐不得吗？
可以想象，亚当先生最近又要忙碌了，他得为阿丽娜登基做好铺垫。
最好宣传布宛纳巴家族就是波拿巴家族的直系后人。
谁敢质疑？叛国罪直接给安排。
克莉丝汀和阿丽娜商议了登基的准备和细节后，告辞离去。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阿丽娜只觉得全身的力气全部消失。
颓然坐在宽厚的真皮椅子里，阿丽娜想起这座办公室就是父亲推翻旧帝国后和战友们意气风发的商议国家未来的地方。
那时的他们，充满理性主义的浪漫，从他们留下的文字记录可以看出那段飞扬的激情岁月。
然而二十多年过去，他的女儿却在这里做出决定，退回帝制。
如果老父亲真能看到这一幕，不知会不会气活过来。
阿丽娜沉默了。
她当然可以辩解说自己是被迫的，可她真是被迫的吗？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只有少部分来自父亲，大部分来自几位老师，所以她的想法和父亲不太一样。
但因为对父亲的崇拜，她以前不敢坚持自己，直到父亲去世。
她终于意识到，无论是帝制还是什么制度，最终还是要靠人执行。
马尔科治理下的金鸢国，真的比旧帝国强吗？
阿丽娜闭上双眼，软弱的贴着座椅靠背。
过了不知多久，她的脑海中闪过罗兰说过的话。
历史螺旋式上升，进步的社会形态注定取代落后，但其中肯定有反复。
罗兰不仅说过这句话，还提起过魔法帝国时的一句话。
让五个平民和一位魔法师共同投票选择可疑者并杀死，几乎可以确定被选中的可疑者是魔法师，真理未必掌握在大多数人手中。
阿丽娜面色苍白，她阅读过的书籍，父亲失望的面孔，罗兰充满诱惑的声音，来自魔法帝国时期的记载，不断冲击着她的意识。
她猛地尖叫一声，睁开双眼。
踉踉跄跄来到镜子前，看着镜中人憔悴的模样和赤红的双眸，她简直认不出来自己。
这是决定金鸢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只有她才能带领大家。
未来怎样交给未来去烦恼。
至少此刻，她必须戴上皇冠，肩挑起整个金鸢。
汉撒城，凯旋广场。
在欧登王国被彻底吞并后，这座广场改变为凯旋广场。
原本阿多斯还提议建造一座凯旋门，却被希芙以体恤民情的理由婉拒。
其实希芙挺想要这座凯旋门，她看过设计图纸，凯旋门的设计大气典雅且不失尊贵，是真正的艺术品。
她很想身着盛装从凯旋门下穿过，接受群众的顶礼膜拜。
可惜不行。
汉撒城的居民们并不知道，这座城市并非最终决战地点，而是一枚可以视情放弃的棋子。
如果现在修建凯旋门，就是给索菲娅修的。
送给敌人杀人诛心机会的蠢事不能做。
些许怅然藏于心中，希芙微笑着向周围的群众挥手致意，将胜利的喜悦分享给其他人。
人群中，她一眼看见了正在广场迎接队伍正前方站着的罗兰。
他身穿专门设计的凯撒制服，手持黄金权杖，威风凛凛站在那里，一个人就像一座雄伟的建筑。
希芙的唇角微微上扬，仅有的遗憾烟消云散。
她的凯旋门就站在那里等她，又何必消耗水泥、钢铁去专门修建呢。
希芙勒紧缰绳，放缓速度，让马儿踩着“哒哒哒”的轻快步点，一步步向罗兰走去。
她忽然想到彼时和罗兰一起演舞台剧的场景。
当时山呼海啸的冠军和现在响彻城市上空的女皇万岁，其实都一样。
是他们对她的肯定，更是她和罗兰一起拼搏的结果。
只要罗兰在，她什么都不怕。
哪怕天崩地裂，星辰黯淡，神罚降临，她都无所畏惧。
罗兰举起权杖，清朗的声音回荡在广场上空。
“为女皇陛下欢呼，为胜利欢呼，为战无不胜的勇士们欢呼！”
欢呼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更加炽热。
人群中有专门负责引导秩序的人率先喊出准备好的口号，在从众效应的驱使下，其他人也跟着喊出振奋人心的口号。
希芙轻轻一跃，走向罗兰，接过罗兰捧起的权杖，高高举起。
随着权杖举起，全场的气氛到达高潮。
香槟瓶塞“啵”的一声跳出瓶口，盛满美酒的高脚杯盛着的不仅有胜利的喜悦，还有帝国身为世界第一强国的气势。
真好，都回来了。
站在罗兰身后的瓦尔德忽然感到眼前微微发黑。
他勉强站稳身体，不想让软弱的一片暴露在公众视线中，更不想被学生看到他疲惫的神情。
幸好他的学生正和爱侣拥抱，倒是不会注意他这边。
年轻人成长起来了，老东西也该退场了。
瓦尔德努力挤出笑容，心中却有一丝凉意。
明明是炎炎夏日，他却莫名的感到身体有些冷。
果然还是年龄大了，打完这一仗他真的要告老还乡享受晚年去了。
瓦尔德低着头维持着平稳的步态，混在人群中准备前往女皇行宫。
就在他有些恍惚时，右臂忽然被人挽住。
他有些不悦，老夫看起来有这么老吗？
正要瞪一眼搀扶他的冒失家伙，却看见了面带微笑的希芙。
“老师，我这次在外边遇见了不少事情，想和老师分享，您有兴趣听些小故事吗？”
瓦尔德的愤怒烟消云散，他的嘴唇咧开，笑意在布满皱纹的脸上飘着。
“真好，以前都是我给伱讲故事，没想到我的好学生也能给老师讲讲外边的见闻了，我当然愿意听。”
他很清楚，希芙讲故事是借口，想要搀扶着他才是真实目的。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虚弱，希芙却注意到了。
她是女皇，是万人敬仰的完美者，但在他面前依然是那个单纯的学生。
时光的长河仿佛从未流淌。
希芙搀着瓦尔德的胳膊，缓缓走着，随口说着攻打欧登王国的见闻。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瓦尔德老先生见多识广，什么事情没见过？
虽然是想乘机扶住在外边等了半天有些累的老师，但总得讲点什么。
比如
“老师，您知道吗？海妖在岸上唱歌时，音色也有所不同。穆妮娜”
海妖之歌？
瓦尔德眉头一挑，被勾起了兴趣。
他只是从战报中得知战争的大致过程，具体进展情况只有亲临一线的希芙最清楚。
希芙清了清嗓子，从欧登王都围城战开始讲起。
欧登王都不愧是号称永不陷落的超级坚城。
尽管已经做了充足准备，尽管第一、第四两支庞大舰队从外海包围这座孤立无援的城市，但攻打城市时还是遇到了不少麻烦。
最终还是靠着穆妮娜和希芙的歌声敲开了城门。
“那是场非常精彩的演唱会，我和穆妮娜的配合非常完美。”
回想起在炮火横飞中歌唱的情景，希芙依然感到有些刺激。
瓦尔德听的津津有味，随后轻叹一声，“可惜，这招秘技只有第一次效果最好。接下来的敌国首都都会防备。”
只要知道海妖之歌的威力和范围，就能从容应对。
无论是干扰还是其他方式，一首歌唱不倒两座城。
希芙只是微微一笑，目光飘向遥远东方，圣留里克堡的位置。
她本来也没指望海妖之歌多做什么。
难道想靠这歌声魅惑索菲娅不成？
接下来没有攻坚战，只有守城战了，敌人的防御都是摆设。
见希芙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瓦尔德也没有继续，而是轻声叹道：
“希芙，你们都已经成长起来了，我也该放心了。等打完这一仗，我这把老骨头也经不住折腾，真的要退休了。”
“有时间一定要来我的庄园品尝葡萄酒啊。”
瓦尔德轻松的笑着。
希芙目光复杂的看着老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瓦尔德故作生气的姿态，有些不满的嘀咕着：“怎么，不希望我这糟老头子早点退休吗？”
希芙有些无奈的点点头。
其实她的话刚才已经在唇边了，只是老师速度更快。
她当然不希望老师累坏，刚才老师的精神状态让她实在担忧。
她本想以“请老师回本土坐镇”的理由让他提前进入半退休状态。
她是真担心老师死在岗位上，没法向他的夫人交代。
看着老师双眸中熊熊燃烧的激情烈焰，希芙只好将这个念头熄灭。
老师的眼神如此坚定，拒绝他实在有些不礼貌，甚至会让他铭记于心。
算了，接下来她和罗兰勤勉些，尽量不要把头疼的事交给老师。
欢呼依旧，吟游诗人的歌声悠扬动听，然而希芙却没了欣赏的心情。
三日后，一封金鸢共和国政府发来的邀请函摆在希芙和罗兰面前。
“共和国里做皇帝，更改家族名为波拿巴家族？”
希芙撇撇嘴，不置可否，内心却对阿丽娜多了几分全新认知。
这家伙倒是懂审时度势，而且够不要脸。
共和国里做皇帝这种事，就算是她.也照做不误。
近朱者赤，在罗兰身边耳濡目染多年的希芙，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单纯如白纸的闲散伯爵了。
政治家要面子，但可以不要脸，而希芙现在是优秀的政治家。
她将邀请函递给罗兰，微笑着说道：“辛苦你一趟。”
罗兰瞄了一眼，缓缓摇头。
“不用避嫌，我相信你。”希芙还以为罗兰是为了承诺避嫌，唇角多了几分笑意。
有这心就好，她相信罗兰不会违背承诺。
聪明的女人绝不会让自己的男人难堪。
上次让罗兰去，这次不许去，让阿丽娜怎么看他？
她可不希望罗兰背负怕老婆的恶名。
然而罗兰还是摇头，“我们一起去。”
“为什么？”
“索菲娅去的机会或许不大，但绝不为零。”罗兰微笑着说道。
“你的意思是，罗迪尼亚主要国家的君主都会去西岱，这也是最后的妥协机会？”希芙的眼睛亮了起来。
“虽然我对快速和平持悲观态度，但总得试试吧。除谈判之外，如果索菲娅突然翻脸，我们也必须在场。”
希芙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默认。
的确，如果索菲娅真的不讲武德偷袭阿丽娜，魂血链接就会反噬。
超过一定范围，链接效果减半，他们大概不会给阿丽娜陪葬，但肯定要承受不可逆转的伤害。
这种时候受重伤，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他们别无选择。
难怪邀请函根本不是商量口吻，而是直接告知他们的下榻地点。
夏宫。
正在观海的索菲娅身后凝结出一只湛蓝冰灵。
冰灵的声音清冷如昔，“主人，您的人类仆人安洁莉娜有急事求见。”
“让她过来。”
索菲娅没有回头，而是继续观海。
片刻后，有些急促的脚步从背后响起。
“安洁莉娜，你的心跳有些快，发生什么事了？”
十米外感应到心跳速度，但安洁莉娜并未感到诧异。
在她眼中索菲娅就是无所不能的代名词。
她甚至坚信随着最终回归日的到来，索菲娅一定能够登神。
难道不是吗？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比索菲娅更有资格？
安洁莉娜将胡思乱想驱散，双手捧起邀请函。
“陛下，金鸢国的邀请函，请您于十五日后参加新皇帝的登基仪式。”
“新皇帝是阿丽娜？”
索菲娅微微错愕，随后露出七分不屑和三分惋惜。
“可惜了，卡洛虽然迂腐，却也是个有想法的家伙，只是他做梦都想不到宝贝女儿篡夺了他的战斗成果吧。”
“没想到他的共和国只持续了二十多年就没了，可惜可叹。”
索菲娅的长发在海风中飞扬着，蓝色比几个月前又深了几分。
“我不去了，你代表我去一趟，顺便看看那几个小家伙现在怎样。我只很是好奇，新帝国的国号是什么。”
安洁莉娜沉默几秒，幽幽的说道：
“陛下，金鸢国.金鸢国并未更改国号，他们依然是共和国。”
“嗯？！”
索菲娅缓缓转身，海洋般深邃的双眸中闪过一丝难得的讶异。
她接过安洁莉娜手中的邀请函，眼神亮了起来。
“居然是共和国的皇帝，有点意思。对了，谁来主持她的登基仪式呢，是丰饶神廷还是光明神廷的教宗？”
“都不是，据说是光明圣女克莉丝汀。”安洁莉娜字斟句酌的说着。
“就是那个小屠夫？”索菲娅愣了一下，笑意荡漾在唇角。
“这几个小家伙果然有趣，给我安排一下，我亲自去。”
安洁莉娜松了口气，赶紧领命。
在离开前，她终究忍不住提醒索菲娅，“陛下，其实您比他们也只是大几岁”
索菲娅微笑着拍了拍安洁莉娜的肩膀，没有说话。
她的年龄的确不算大，经历却太多，以至于她总会忘记自己的年龄。
目送安洁莉娜离开后，索菲娅又一次站在海边的悬崖上，看着微微发青的清澈海水。
看的出来，阿丽娜还想为和平做最后的努力。
她有些好奇，这位阿丽娜小姐还有什么底牌，总不会想用娴熟的辩论技巧说服她吧？
如果只是如此，她会非常失望。
总之去看看吧。
无论是共和国里做皇帝，还是劝她吃素，都挺有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