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路边,南大门尚且紧闭,那差役使劲敲了敲门,两个把门士卒从门缝里张望了一眼。
“是你。”门里的士卒回应道。
“路已带到,告辞!”那差役扭头就走,表情始终如一,从不多说一句话,也绝不多写漏一个字。
王导冲进了一个两进的院子,看着来来回回几个差役,正忙着搬运花草。
“这东西都是哪来的?”王导冲随口问了一句。
“还能是哪来的?刮来的呗!蚊子苍蝇也是肉哈!”那搬运的人没看问话的是谁,只顾着往里走。
好在他旁边一个人提醒了他,那人不识得王导冲冷笑:“他不也是个干活的?你是抹灰的还是布景的,赶紧干活啊!待会儿这府上大官人就要到了。”
“我随便看看。”王导冲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哦,外人,随便看吧!听你口音不是本县人,你可看清楚了!这都是王三日搜刮的民脂民膏。”那人说完,胸中块垒散了不少,又为了些许苦力钱继续搬运。
凶宅子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宽敞,后有花园,前有影壁,开辟了一个八卦图在地板上,不知干什么用的。
王导冲走进屋里,也没觉得什么阴煞之气,把窗户打开,看着初升的太阳从东门照耀进来。
他换了件很宽敞的便服,半年没剪的头发用布带捆扎在头顶挽个髻。这时候他坐在正中间的太师椅上,一手扶着围圈,一手耷拉着,嘴角明明是向下的,但就在笑,这场面,堪比王友胜。
他没笑两下,就有一个精怪探头探脑,王导冲大喝一声:“咄!”那精怪吓了一机灵,看王导冲在那正中间,声音把旁边瓷碗震了个稀碎。
这是个什么妖怪啊!王导冲慌忙从怀里掏出枪来,跃上前两步,就见那怪脑袋还是美女的模样,束着云鬓,一张俏模样,下巴也不很尖,古代标准美女的长相,可脖子以下,竟然是一条白鳞蟒蛇。
“你干嘛的!”王导冲把内丹白金枪放在那蟒蛇口间:“说实话,嘴别碰枪,一碰,这枪就把你几十年的修行,还有寿元,全都吸了,你只好变成蛇蜕,被我扛到中药铺去卖了。”
那蟒蛇挺委屈:“好汉爷饶命,你不能害小的,你可是咱缠关山一窟洞的洞主爷!那洞主夫人派了小的来找你。”
“缠关山一窟洞?没听说过啊!”王导冲挠了挠头:“我怎么就成洞主了?”
“洞主夫人记挂你,你不会忘了吧?她带着少洞主,不日就要来咧!我打个前站!”
“少洞主?”
“对啊,你的血脉。”
“啊?”王导冲眼前一晕,他当然记得在少阴蟒洞副本时的遭遇,但是万万没想到还能这样,难道人和妖精之间,就没有什么阻断?而且就是概念中存在的一次……
他额头出了汗,青青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进了南城门,过了前面摆摊的人,进了两重门。她身上背着包袱,看起来满脸倦意,隐隐蒙尘。
王导冲挠了挠头。
“我就是看你现在的表情,我已经记住了。”青青咬了咬嘴唇,眼神里似乎带了恨意。
“记住能怎么样?”王导冲挠挠头:“要不我给你倒杯水。”
青青叹了口气:“你真是。你自己想找别人的时候,别人才能找的到你,不然就装死,谁也别想找到你。”
“我一点没变。”王导冲忽然咧嘴笑了:“像我这样的人要怎么改变呢?只有死。”
“那你就去死吧!”快如闪电,毒如蛇蝎的飞剑忽然从青青袖子里钻出,王导冲感觉那柄光芒泛着青玉色的软剑可能是毒蛇改造的。
青青这次却并不是来找她住的。她来要王导冲的命。因为王导冲坏了她的一桩婚事。她已另觅得一个良人。这人也是道门人士,为人十分低调,又赚得好钱粮,懂得时刻安稳下来。这人什么都好,唯独念青青曾经与王导冲一节,一定要王导冲死,一是了却一段孽缘,二来,为的是王导冲身上不少奖励收获。
一丝晨风起,拂晓。城门大开的声音吱吱扭扭,王导冲在自家正屋能听的清清楚楚,远处吹来旷野的风,昨日,这里还有人在施工挖着壕沟,作为护城的屏障,今晨已经有人在灌水了,他们要把壕沟填满,再升起一座吊桥。
王导冲当然无言也无颜面对青青,所以看到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扭头就跑。他心想,要跑的越远越好,虽然这宅子属于自己,但厉诡撞妖魔,两下不相扰。所以她住在这个地方,一定是安全的。王导冲扭头就往北寨跑去。
一路上他都在絮絮叨叨的:“是杀我的!”
路上尚且碰见了差役,王导冲呼:“叫王县令不要到我府上去,那地方进蛇了,我弄不了!”他略放慢了速度,很快又拔腿狂奔,两脚交替的飞梭也似,刮起来的风如轮。
自从剿匪之后,王导冲就惦记上了北寨秀气的环境。那地方依山傍水,简直就是天然造物,可是与扛山村有好几分相似。
他在北寨的路上一路狂奔,心里叹息:“可倒霉了,本来想找个宅子安静摆烂,做我的除诡气大官人,每天发个帖子,跟老哥互动互动,顺手领几样新鲜盲盒,今日看来是不可能了。”
这一路上荆棘不多,但路边杂草,还有藏在草里的青蛇,每次都让王导冲一阵心悸。一路上,他刚换洗的白衫也给树枝划破了肩膀上的一截。
北寨不知道哪个是他的房子?王导冲蹲在地上挠了挠头:“这王三日,只顾着说什么凶宅良宅,却无论如何忘了问,北寨房屋在什么地方,好在这北寨还有一个恶妇,如果能够降服了她,应该还能回一拨血。”
王导冲虫洞里的衣食资源,已经没了。银票和散碎银子也不多。所以,现在的他,跟跑路没有任何区别。
这一阵子,他一直在北寨村里晃悠,不但忍饥挨饿,还要风餐露宿。他手里一直捏着银子,可是他不敢花费,怕被人注意,便在一户人家锅底处抹了几下,又擦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