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下的岩浆很快凝固,没有避开的人顷刻就被吞噬在石块里。
有人哀嚎着喊自己最好的道友已经被岩浆吞噬了。所以他拼命的去挖,然而,除了大片黑色的成型石头,里面连骨渣子都没剩下。
众人唏嘘不已,小心翼翼的走着,随时躲避飞溅的岩浆。有些人穿着皮袄,挨了一下岩浆,顷刻间半条衣服都被撕扯开来。
众人只好走的更加小心翼翼,有些人甚至挥舞着刀剑组成了一道道的光圈来阻隔,虽然还是有零星的哀嚎之声响起。
王导冲在前面默默走着,他身边又有了新的少年当替死鬼。王导冲知道也许按照剧情,这少年很快就会被杀死。
可是他的眼神却好奇,有一种清澈的愚蠢,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王导冲便把稀有的纯水拿出来分给他一口。要知道已经过了半个多月,水显得越发珍贵了。
那少年接过水,仰头喝了一大气,又将已经干瘪的水袋还给王导冲,眼里不仅是感激,更多是找到了伙伴。为这伙伴,也许那少年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他催动了坐骑白马,整个人冲在了最前面。
然而王导冲飞僵也不是盖的,只不过几个跳跃就赶上了节奏。
那少年留下一个很澄澈的笑,又继续问道:“你是不是从不曾到过诡异的家?”
“诡异也有家?”王导冲感觉眼前这少年说话实在是有趣极了。
那少年讲起故事来也很有趣:“人有家,诡更有家,四处是石头的墙,上边盖个茅草,远远看去就像棺材。人类都住在棺材里,死了更要进棺材。诡也有家,也住棺材。难道你不曾听说过这样的故事?书生见了大户人家的女子,二人一见钟情,在大户人家中一个老太太的同意下,当即就举办了婚礼,那书生喝的酩酊大醉,等到第二天睁开眼,发现自己是在诡冢之外。嘴里哇哇的吐出来二升青泥。再抬头一看,树上吊个披头散发的女诡,被风一吹就漏出了面目。书生感觉那女诡面容虽然已经腐烂,但……和昨晚梦里的是一个人。所以书生就把胆汁给吐出来,活活吓死了。芙蓉城主亲自挂上了大旗来督促严查这件事,到现在还是悬案呢!”
“是乱葬岗?”王导冲笑了,这样的故事,他的确已看过不少,很有典型和代表性。
“对的,乱葬岗,就那些东西。我也曾路过过乱葬岗,没见过什么女诡,倒真的有诡火。一见人走就跟上来了。”那少年说着,真的就紧了紧自己的衣衫。
“所以,诡的家当然就是大片墓地了。”王导冲点点头:“原来如此的。诡的确是人死了才能出来的。诡并非几颗灵魂或者魄之类的物质。而是一种超然的存在,人不死,三魂七魄在,诡异却不生。可是人一旦没了,诡异就从中而生,魂与魄都是片面的,诡则不同,诡类人,能喜怒哀乐,而无人性。要是能讲明白其中的道理,早就有破解诡异的法门了。”
“那眼前这个腐烂骨头堆叠起来的是?诡异的家,还是什么魂魄呢?”少年好奇心很强。
“是很多诡异的家,就像是人类的城,是聚落,是一群诡生活,战斗的地方。”
“果然吧,这不就和我说的故事对上号了。”
“这么说来,阴阳界一直就有诡城?”王导冲问。
“嗯。”那少年叹息一句:“以前就有乱葬岗,而且经常有诡类出入。他们虽然也热情好客,但被认为是不怀好意,有人说厉诡喜欢趁人大醉之时将人之性命掳走。”
二人说间,不少人也都来凑热闹的去讲述自己的见闻,有荒诞不经的,但更多却给人一种很真实的感觉。
关沧明朝着王导冲走过来,他的锦缎衣衫总是飘动着,而且显得很宽大,也许是里面藏着头颅或者八条胳膊。
王导冲不由得纳闷起来,到了晚上,这货怎么睡着的?他的身上还怀揣着大量的法宝,不知道是打怪刷副本得到的,还是用尽了手段搜刮来的。但总之,这货单是法宝战力就已经高于王导冲,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他期待关沧明也讲个故事。
可惜,他没故事,他是手持大令来的:“王导冲,你赶紧拉几个小伙子们,去城里观察观察情况吧,你说呢?”
“啊?我?”听到这个命令,王导冲脊背发凉。
他王导冲的确是擅长攻城拔寨,而且屡战屡胜,勇不可当,但那都是针对知根知底的人类而言。
如果真的需要潜入鬼怪的城池中,那最起码王导冲也要拿点生意出看看。不一会儿,好些人身上都涂抹了黑泥,让自己看得狰狞一点。
然而到了腐烂骨头的墙边好多人都犯了男。如果直接踩上去,那刺啦咯吱的踏裂骨头的声音就会传进诡异的耳朵里。只要那诡异再把双眼来看,此出人即将面临死亡的威胁,就算是未时进攻,也不能占到任何便宜了。
于是飞僵发挥了作用,它站在城墙之下,王导冲打了个示范,待这飞僵再度跃起,便跟着这一股冲天的架势飞身而起。
不多时,好多人也都按照王导冲的办法被飞僵送上了城墙。
原来腐肉只是外侧所独有,这里面倒像是个繁华的市镇,只不过睁大眼睛仔细看,就能看见长街两侧。
他们顺着一条滑路飞下去。中间一人胳膊因为没有抓住,一个大不留神就栽倒进了地面上。
那地面本来好好的,是白色的,平静的就像是一条大路。可是那人摔进路里竟然瞬间就没了踪影。
王导冲用枪棒向前探索者前进,摸到了那人所在的位置,原来白色的骨粉之下,竟然根本不能称作是一条道路。更像是一道制造精良的机关陷阱,上面用来迷惑别人,而其下则是致命大沟坎儿。
“他死的真冤枉啊!”一人口中不住抱怨,甚至闭上了双目。
这城内两边没有房屋,都是坟头。没有正门,只有墓碑,上面写着爱七同乡驴之木一类的奇怪文字,看的人浑身发毛。
王导冲感觉到了这地方,整个世界观就被颠倒了一般。半空中飘荡着数不清的纸钱,可是这里的树却郁郁葱葱,看起来毫无修剪痕迹。
真叫一个其境过清,不可久居,说不出里面随时会钻个什么怪物种出来。
这条街道很长,陷阱想必也不少。王导冲唯恐有人落入陷阱,便改变了节奏,改成了一人一行,他选择走在最前面,而那少年却紧跟在后。
王导冲叹息一声,生怕不公的命运会降落到少年身上。于是格外注意保护他。
于是他的飞僵就一瘸一拐的在前面探路,偶尔遇到了陷阱一类的东西,铜皮铁骨咔咔连响一阵,也就过去了。
然而飞僵脸上的身躯也不太对味儿。因为它自己也害怕了,铜皮铁骨不一定能禁得起骨粉毒水的一化。
那少年忍不住问:“你这坐骑?”
王导冲便指指飞僵:“我徒弟!”
“哦当真?”那少年这才将眼睛瞧过来,但他并非出于尊重,而是要看看王导冲这样的人,是否不为什么事情所动,哪怕这是以前的旧伤疤。
“是的。”
“可是我听说,白羽宗的羽重也是你的徒弟。”那少年也与白羽宗和飞雪宗有些许瓜葛。
王导冲想起了羽重,表情虽然不很悲伤,但内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那是一种比钝刀子剌肉还要难受的声音:“他已死了。”
少年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问:“怎么死的。”
“为我而死,被大家乡海岛上的岛民用柴刀刮了脸,又感染了破伤风……我那队伍里唯一的神医,也出去救人了。只有羽重,还是在倒地上,嘴里不住的说:“快,往东俺也能跟上。”
说完,王导冲便不再说话,头也不频繁的向后看了,所以众人没看到他脸上究竟什么表情。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他继续向前缓慢的走着探路。
两边还是静悄悄的,一点诡气都没有,数据也识别不出来,他的法眼在诡域中简直就是睁眼瞎。
远处一道寒星破晓,为阴冷的空气增添了一分燥热。一个老江湖的肩膀处竟然有条硕大的金蜈蚣,已经被投掷之人用的出神入化,只有一截蜈蚣头。被王导冲一招近距离短枪给挑个烂。
“我从没想过,世界还能这么糟糕。”看着悲惨的人群,王导冲心里萌生了退意。
然而危机却依然存在,甚至是接鼓传花一般,将危机原模原样的抛给了王导冲。
小巷,大小墓碑,墓间道路,甚至是坟包上都留下了飞僵的脚印。
可是,竟然什么诡异袭击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暗处什么诡?出来找你冲爷报个万儿!”王导冲无能狂怒的喊着。
然而四下里无人回应。
王导冲也很清楚,这投掷之人离得甚远。否则,这蜈蚣定然是当场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