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脱身之后去薅草根子草叶子的时候,九惜发现了一个东西,一个标记,箭头,尾巴上坠了两个小写字母。
看到那个和自己所用如出一辙的新鲜标记后,九惜心下泛起一股冷意,同时腾起些许困惑。
我曾经……是和他们一伙的吗?
顺着标记所指,她很快找到了第二个,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直到……她又回到了那个窝棚那里!看到窝棚之后,九惜很快退开,小心抹掉自己留下的所有痕迹,远离雨衣的地盘。
回去临时藏身的山洞,九惜没纠结多久,就决定去找雨衣两人去。
之前,她被雨衣赶着在山里兜了好几天,想到对面猫戏耗子一样的行为……简直窝火!
隔天,她又找去了留有标记的地方,对几个标记做了些改动。
她改了选定的几个箭头标示的距离,抹掉了下一位的标记,然后在更改后的对应位置留了一道标记,再之后,标记放哪,通向哪,便全由她来定了。
她守着陷阱等了整整两天,这才等来了她的猎物,踏进来的是小三,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等的这两天,九惜越等越觉得有点怪。太悠闲了,她虽然很小心处理了自己留下的痕迹,但是,两三天了,雨衣,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实在奇怪。
担心雨衣利用小三做饵钓她,未免麻烦,九惜直接切了小三,一刀割喉,没再看第二眼。
杀人,从来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看雨衣杀了小二之后,她花了五六天时间,才勉强调整过来心态。当然,也是有她记起来那点东西的原因在内。
了结小三之后,她直奔那处窝棚,在那附近找了一圈,没找到雨衣,又等了一天,还是没等到他。处理了窝棚附近的陷阱,窝进去,九惜十几天来第一次沾到能称之为床的东西!
没在窝棚等到雨衣,她想起了另一个地方,那条雨水冲刷出来的河沟,雨衣一直想让她去的地方。窝棚里的吃喝什么她都没动,只拿走了一件半旧不新的雨衣,她穿着有些长,便拿刀割掉一截。
路上,九惜给猎刀上沾了点东西,一种刺藤的汁,有点毒。
没有路标,只靠着感觉走,路上花了一天多时间。找去那河道附近之后,她没费多少力气就看到了雨衣留的路标。
看着眼前弯折断掉的树枝荆条,九惜有些恍惚。算算时间,小哥两人消失了也有十六天了,他们真的还活着吗?也不知道无邪现在到哪了,这种雨天,会有人带他进山吗?
九惜叹一声,顺着雨衣刻意留下的痕迹找过去,十分钟不到,她就看到了雨衣。他站在一棵树下,旁边不远处是个小断层,下边就是湍急的水流。
停在一个能保证安全的距离上,九惜开口,“和我一起的那两个人,你带到哪里去了?”
雨衣看她,“你很快就能知道了。”
眼看着雨衣抽了刀,开始往手上套指虎,九惜拿出护了一路的猎刀在手里,主动攻过去。
两人对上,刀刃的撞击声不绝于耳,但很快又被奔流的水声遮盖。九惜瞧准机会,用猎刀在雨衣身上划开几条血线,自觉差不多之后就不接招了,连躲带逃,只等毒素生效。这场战斗的结果毫无悬念,雨衣察觉不对时已然晚了,他心里对九惜阴险程度的定义也随之又上一层楼。
九惜三两下放倒雨衣,卸了他身上的武器揣自己身上,然后扯了他的衣服当绳子把人绑了。
确认绑结实了,九惜捡了根树枝子在泥水里给他画了自己的标记,“看看。”
雨衣一语不发。
“这个,是数字九,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叫什么。”九惜指了一下箭头尾巴上的标记。
雨衣神色变得难看。
九惜看眼雨衣,略作思量,面不改色开口,声音透着一股阴冷,“你的小命,现在跟他们的死活挂钩了,说说吧,他们死了没有。”
“你不是想知道他们在哪里吗,药给我,我告诉你位置。”雨衣看着她。
“这么说他们没死?水下偷袭,那么难得的机会,你们居然没直接杀了他们?他们本事可都不小,错过了这次机会,可能就没有下次了。”九惜饶有兴趣开口,心下稍松。
“别绕弯子了,你不就是想知道他们去哪了吗?”雨衣冷笑,“药给我,我告诉你他们在哪。”
雨衣这话……九惜收了脸上装出来的好奇,从衣兜子里摸出来一段绿油油的草茎塞雨衣嘴里,“吃了。”
雨衣半信半疑,皱着眉嚼了。
“好吃吧,止血的,免得你等会失血过多躺这儿。这个,才是救你小命的。”九惜开口,然后又拿出来一截子草根,“接下来,该你了。”
雨衣恶狠狠瞪她,“他们去祭山了。没杀了他们,是因为这山得活祭才有用!”
说完,他踉跄起身。
九惜看着往河沟岸边去的雨衣,不由皱眉,一把拽住他,“等会儿,你站这说。”
“这点胆子?赶你来这边,本来就是要送你去祭山。这会儿怂了?这边看不见,得去那边,岩石那,我指给你看。”雨衣睨她一眼,然后又往那边走,直到站在河沟岸边一块突出的山岩上,“看那,从那里进去,就能通到山里,你就能找到他们。”
九惜离得有些远,被灌木杂草挡着,什么都看不清楚,不由往前走了走。
雨衣回头,嗤笑一声,抬了抬下巴,“站那儿,看得见吗你?呵,女人……”
九惜皱眉,雨衣指的地方她确实看不见,而且,看情况,非得上了那边突出去的岩石才能看的清楚情况。她迟疑片刻,上去勾住雨衣的脖子,手指扣了上去,“哪呢?再给我指指。”
“那……”雨衣低头弯腰,颈子被揽在九惜胳肢窝,他偏过头看向河流下游,面色变得阴冷。
九惜顺着雨衣指的方向看过去,还没看出个所以然呢,突觉腕上一紧,她揽着雨衣的手腕被死死扣住。
百十来斤的一个人,跳崖带来的冲力实在不小,没有防备的九惜下意识探手往旁边一抓,却只抓住了一把杂草。
被雨衣拽地从岩石上栽下去时候,她听到了雨衣的声音,他道:“叛徒,必须肃清!”
风声呼啸,九惜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两道影子跌下岩石,从十来米高的断层坠入水中,砸出两声巨响。
水流没顶,一瞬间,九惜整个人都不好了。
奔涌如脱缰野马的湍急水流,裹挟着所有能碰到的东西一路向前。
在水下一块石头上撞了一下,九惜痛极,倒也借此换回了对手脚的控制权,她本能缩紧身体护住头部。
雨衣没动手之前,她实在是没想到,一个能面不改色杀掉自己人、能让自己人去送死的人,会为了杀掉一个所谓的组织叛徒,而赔上自己的小命!
被冲出去没多远,奔涌的水流分开,有一部分冲进了一个岩洞,剩下的则沿既定轨迹,一路奔涌。
被水流冲的打了几个转,又给后边来的雨衣撞了一下,还未搞清楚状况的九惜一下子被水漩扯到了冲入岩洞的那股激流中。后边的雨衣也在水漩里打了个转,和九惜一起被冲进岩洞,砸入下方水潭当中。
所幸,潭水很深面积也大,没让他们拍在岩石上。不幸的是,晕头转向的九惜才一冒头,就看看到了水潭岸边有一坨盘起来的黑色。她有一瞬间的发懵,然后,她就看到那团黑色,立起来了!
很快,水潭里溅起一团又一团的水花来。这洞里有蛇!而且,有不少!
九惜一下子埋头进水里,顺着水流疯狂往远处游,慌不择路逃向洞穴深处。这会子,倒是腿不僵手不抖了!
离开水潭范围没多远,九惜便彻底陷入黑暗当中。她的心吊了起来,被水冲的滚了这一趟,眼下身上各处都疼的厉害。
带了不少新鲜血口子的雨衣很轻易吸引了几条蛇的注意,当然,在水里扑腾的九惜也不可避免地被蛇群给盯上了。
逃去洞穴深处的九惜砍了追过来的蛇,随手捏了一条看着肉多些的死蛇揣着,然后顺着水流钻进更深的黑暗当中。勉强逃开些许,她掬起水底沉积的淤泥涂了满身。
这里好像是个蛇坑子,抹泥隔绝身体散发的热量,能屏蔽大部分通过热量来锁定目标的蛇类的感知。
雨衣没跟过来,他活不了了,不管蛇群有没有缠上他,落水之前给他的那截草茎只有一点儿止血效果,还是外敷使用的,治不了伤止不了毒。
九惜这会也算是回过味儿来了,雨衣知道她在诓他,他一开始的目的,就只有她的命!
想到这儿,九惜就想回去掰开自己的脑壳看看自己当时到底在想些什么玩意了——雨衣那种身手的人,她怎么就那么自信自己能绑得住他的!
因着水潭缓冲,再加上是分过流的,这岩洞里的水流虽然有些急,但也没到无法抵抗的程度。九惜哀叹一番,摸黑探路,小心翼翼往前走。
这里的水是流动的,那前方必然是有出口的,按排水量来看,出口不会小。不过,雨衣拼了命要杀她,就怕这里还有其它情况,能让雨衣笃定她落进来就一定没办法再活着出去!
小心往前走了七八分钟,九惜开始能听到水流撞击的轰鸣声。往前去转了个弯之后,脚下水流突然迅疾起来,前方洞顶十多米的地方,有光透进来,勉强照出来这方岩洞的大致情况。大量的水从那边落下来,形成一个小瀑布,砸出一片震耳的轰鸣声。
水流落下来,冲过一些山岩,借着漏下来的光线,九惜隐约看见了一抹玉色,岩石上显出一片很深的绿色,在光线照射下透出一圈莹润澄明的光晕。
这山里居然有玉矿!这么浅层的玉石矿,瑶寨里竟然没人提起过!没有人发现过这里?怎么可能!
九惜诧异,但随即心里一沉。会出现这种情况……也就是说,进到这里来的人,确实没几个逃脱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