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很快来临,在比赛期间停止一切课程,学生可以自由选择观看比赛还是专心修炼。秦枭班上绝大多数都选择去看个热闹。
秦枭第一天上午在观众席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他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周围嘈杂热闹的声音也让他感到几分烦闷,于是仅仅坐了片刻便离开了。
离开之后有些失去目标,思索片刻后决定去找秦季尘。
听闻他们学院的比赛也是这几天,学院进出管理松了许多。
这一次秦枭没有去他的宿舍,据他了解,秦季尘很可能出现在观看席上,于是混进比赛场地,四处寻找。
没找到。
秦枭挤出人群,额头暴起青筋,有了几分烦躁。
“秦枭?你怎么在这儿?”
墨寒殇的声音突然响起。转目看去,见其正拎着几瓶饮料,疑惑地看着自己。
“……我来找秦季尘。”秦枭看着他,“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啊……”墨寒殇顿了下,抬眼似在思索,“我这些天也没见到他诶……你可以去问问徐君屹徐青云他们,你哥和他们走的挺近。”
“不过他们现在应该在看比赛有没有好苗子,坐的特等席,我带你去吧。”
墨寒殇说着,挥了挥手,转头将东西递给身后的白书衡。
“你先回去吧,和他们说一声。”
白书衡应了声,带着笑意的眼睛看了秦枭一眼,扭过了头。
秦枭感觉他好像变了,但没时间细究,跟着墨寒殇离开了。
徐君屹徐青云所在的特等席宽大华丽,房间对着场地的角度正合适,隔音效果也很好,不会被外面的杂声吵到。
墨寒殇刚进屋没说几句就和徐君屹呛起来了。秦枭略过两人,看向徐青云。
“你哥吗……抱歉,我也不知道。”徐青云看向徐君屹,“君屹,你知道吗?”
徐君屹吵闹的声音戛然而止,明显顿住了,停了片刻后干笑两声:“我也不清楚……”
“那见到我哥,能帮我带句话吗?”秦枭眉头沉了下来,“告诉他,尽快来找我一趟,我有话和他说。”
“怎么了吗?遇到什么麻烦了?”墨寒殇问道。
“……没什么。”秦枭摇了摇头,无意在此停留,抬步离开了。
心中的郁火直到回到学院,在寥寥几人的操场上跑到第30圈,心情才缓缓平复。
秦枭半弯着腰,双手挣在膝盖上,喘着粗气,任由汗水滴落。
忽然,察觉到什么,猛然回头,见远处阁楼上隐约站着一个人影,直直站在那里,似乎一直在看他。
秦枭眯了眯眼。
那人也察觉到秦枭知道了他的存在,片刻后转身消失在视野之中。
秦枭有些莫名,但既然对方没有交流的心思,便不去探究,停顿片刻便离开了。
听说云祈如愿拿到了参赛资格,秦枭曾去看过他的比赛,结论是撑不过两轮。
云祈的力量过于薄弱,明明是风类属性却发挥不出应有的速度,此次是侥幸赢了,但后面若是对战稍强势的对手,可以说是基本没有胜算。
比赛期间人流大多汇聚在比赛场中,鲜少有人出现在教室街道,还有……厕所。
秦枭捂住脸,平生第一次感到几分无助。
当初在山里尹玺晦偷袭他都没有如此感受。
虽说之前他感觉到有人在跟他……
但他只以为是和那个胖墩一样下战帖或是准备偷袭的小孩,没想到……
偷袭确实是偷袭,但能不能换一种啊?
秦枭望着裤子上沾满污渍的湿痕,有些绝望。
他就应该随身带点换洗衣物,不然也不至于被困在厕所。
那群小兔崽子……
秦枭暗暗咬牙,攥紧手中潮湿的裤子。
说是想切磋,然后趁他拒绝的时候忽然发难。虽然秦枭早有预感,及时躲过,但看着几人攻击的架势,感到一丝不解。
一般人攻击,目的都是为了击败或斩杀对方,但这些人……好像并不是。
趁着秦枭出现不解这一念头的瞬间,几人配合成功在其裤上重点部位留下湿痕污渍,水珠还去顺着大腿两侧一路下滑,看上去就像尿裤子一样。
没得秦枭反应过来,几人掉头就跑,甚至不带一丝犹豫。
秦枭:……
秦枭:妈的。
秦枭站在隔间里,光着两条腿,有些窒息。
说实在的,那些小孩的捉弄并不严重,只是在上面染了些污渍,想看他丢个脸而已。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近半个小时,裤子早已用元气烘干,就是上面的污渍无法解决,不知那几个小孩在水团里混了什么东西,竟揉搓不掉。
秦枭捂住脸,已经在思考就这样走出去的可行性了。
“秦枭。”
门外忽然传来声响,秦枭吓了一跳。
是祁禹朗。
“秦枭,我知道你在里面。”
脚步声走近,秦枭看着那双漆黑的皮鞋落在了隔间门外。
“出来。”
秦枭顿了顿,不知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行踪的,缓缓开了条缝,幽幽看向他。
“你……”祁禹朗见他身形蜷缩,似乎有些奇怪,但紧接着便注意到他手上的裤子,顿了顿,从手环中掏出一件长裤。
“穿上这个。”
祁禹朗将裤子递给他:“这衣服可以根据身形变换大小,不用担心拖地。”
秦枭一愣,接过裤子。果然就像他说的那样,裤子穿在身上正合适。
“出来。”
秦枭这次听话,缓缓走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
“天都黑了,今日的比赛也已经结束,你不回寝室吗?”祁禹朗问道。
秦枭顿了下:“我……不回寝室。”
自那天后,他便在学院到处找地方睡觉,也许是哪棵树的树干,也许在瀑布旁的凉亭。
“因为什么?”
祁禹朗并没有惊讶,继续问道。
秦枭沉默片刻:“他们不想让我住在那。”
“那你呢?”
“我怎样都行,在那里一直被找茬……有些麻烦。”
祁禹朗没有说话,轻轻点着手臂,似乎在思考。
“……走吧。”
半晌,转身扭头。
秦枭点了点头,跟着他走了出去,出门后向他告别。
“你去哪里?”
祁禹朗看着他:“我是让你跟我回去。”
秦枭:……?
“这几天,你去我那边住宿,我会和你导师说明的。”祁禹朗移开目光,继续向前。
秦枭愣了片刻,跟了上去。
“今日发生了什么?”
秦枭跟着祁禹朗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似乎停放交通工具的地方,有魔兽,也有两个轱轮的骑行车。
祁禹朗骑上他那又高又细的车子,看向秦枭,示意他坐在后面。
秦枭望着仅由几根铁丝围成的后座:……
最终秦枭还是坐了上去。
“学院虽然有教师宿舍,但如果不愿意还是可以选择住在校外,学生也是一样,只不过大多学生想要融进集体或挣钱省力,基本都住在学院。”
祁禹朗慢悠悠地骑着车子,载着他一路骑到老师住宿的地方。
老师住宿也分几等,一般的老师和学生一样,只不过是两人寝。再往上,像乔芷楠这种班级导师就是一人寝,再往上,到了一定程度的教师,可以拥有独栋别墅。
比如祁禹朗。
秦枭老老实实坐在后座,接受周围人诧异目光的洗礼。
祁禹朗将车子停在门外。秦枭下车后暗暗揉了揉臀部,微痛发麻。
祁禹朗打开门。一只长毛魔犬冲了出来,嘴里不停哈着火焰,两只又大又圆的眼睛兴奋地望着祁禹朗,又唱又跳。
祁禹朗熟稔地摸了摸它的头,示意秦枭跟上:“他不会随便攻击人的。”
秦枭看着往自己脚边拱的魔犬,顿了顿,试探地摸了两下。
魔犬的毛并不软,甚至可以说的上扎手。
走进屋内,脚下便是软绵绵的地毯,屋中装扮与祁禹朗在外流露出的人物风格完全不同,到处都是可爱温馨的装饰。光是看到这样的环境,便能感到几分暖意。
“先去洗漱,换洗衣物。”
祁禹朗不知从哪儿翻出一身合适的衣服,递给秦枭,并告诉他洗漱间的位置和操作方法。
秦枭刚洗完澡,浑身冒着热气走出房门,便被叫过去吃饭。
“不想去饭堂,就在家做了些。”祁禹朗用筷子点了点,“坐下。”
秦枭坐下,和祁禹朗安静地吃完了晚饭。
“今天在那里,发生了什么?”
吃完晚饭,祁禹朗就地而坐,靠在柔软的垫子上,问秦枭。
秦枭将下午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那几人叫什么名字?”祁禹朗微微皱眉,问道。
“……不知道。”秦枭摇了摇头。
“那样子呢?”
“……忘了。”
“声音呢?”
“……不知道。”
秦枭对人的初印象浅到无法想象。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欺凌了你,而你却对他们一点印象都没有?”祁禹朗微微挑眉,“甚至据我观察,连怨恨都没有。”
“……是的。”秦枭点了点头,“因为我觉得没必要为这些人浪费心力,他们对我造成的影响也不大,没有必要。”
“可积少成多,积沙成塔。”祁禹朗冷冷道,“这些你现在感觉毫无影响的事可能会成为最后压垮你的稻草。”
秦枭愣了下。
“秦枭,我观察你一段时间了。”祁禹朗扬起下颚,眼眸冷厉,“就我个人而言,十分看不惯你的做事风格以及性格。”
“……”
秦枭不知道回什么。
“现在,你是不是觉得我说这话让你感到莫名其妙,又不知道如何回答,于是直接选择不给一点反应?”祁禹朗注视着他,问道。
“……是的。”秦枭点了点头。
“普通的孩子,在听到刚才那些话的时候早就大惊失色惶恐不安了,一些稍有个性的会我行我素毫不在乎。而你……很特别。”
祁禹朗歪了下头:“你是天生邪修,在此之前我翻阅过你的资料,上面显示觉醒时乌素全黑,心性极差。”
“一开始我以为是个易怒易爆的孩子,但这几天看下来,是我错了。”
“你比我想的更恶劣。”祁禹朗毫不收敛,就这么直直说了出来。
秦枭依旧没什么反应。
“你给外界的反应过于极端了,秦枭。”祁禹朗闭了闭眼,盯着秦枭的眼睛,“要么就一点不理会,要么就赶尽杀绝……你似乎无法掌握那个“度”。”
“人和人交往是有个度在的,发怒往往是让人知道你的底线,你所厌恶的东西。这有利于对方面对你时选择何种交流方式。”
“举个例子,之前林希恒在班上挤兑你,你没有任何反应。但在我罚你那一天,我不知道你之前经历了什么,你当时直接对他起了杀心,还有另外两个孩子,为什么?”
“对正常人而言,这种挤兑欺凌的受害反应是有个过渡的,先是愤怒、生气、怨恨、悲伤、无力,再接着,才是杀意。而你毫无征兆地跳过所有感情波动,直接生成最后一步的杀意,为什么会这样?”
“……我当时心情烦躁,所以才有了杀心。”
秦枭暗道果然,他当时看出他对那几个小孩的杀心了。
“你是个强者,无论是心性还是实力。但唯一不足的是你对外界的反应太差了。”祁禹朗组织了下语言,道,“面对外界的挑衅、质疑、甚至是欺凌,这些对你来说不痛不痒,所以你根本没有想过去反抗,去愤怒,你可以一直再忍,忍到哪一天心血来潮不想忍了就将其全杀了,没错吧?”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可以避免这些外界来的不痛不痒的伤害呢?”
“在一开始就给他们些教训,让他们知道疼,告诉他们你不是好惹的,对你来说很难吗?”祁禹朗问他,“也许你现在的忍让是为了避免祸事,但结果显示你这么做完全是无效的,那你为什么还要继续?”
“为了最后的杀戮吗?”
“当然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反抗?不反手给他们一拳告诉他们自己不好惹?”祁禹朗直直盯着他,“明明你自己是有怒火的吧?为什么不表现出来?”
“你也许很擅长隐忍,但很多事情并不适合用隐忍来达成目的,你应该学会其他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