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枭,你知道你开学3天,一共七节课,你光空就空了三节吗?”
闻书轩中,各位导师低头做着自己的事,偶尔有学生来此解惑。
秦枭站在女人面前,低头挨骂。
女人身穿紧身衬衫,外套皮衣,下身穿着黑色皮裙,裙边挨着大腿,露出修长笔直的双腿,翘起的鞋尖镶钻着耀眼的宝石。
女人看上去大概二三十岁的模样,梳着干净利落的丸子头,蛾眉螓首,冷若冰霜。
“……大概知道。”秦枭回道。
“什么叫大概?”乔芷榆抱着臂膀,坐在桌前,眉头紧皱,紧紧盯着面前沉默寡言的少年。
当她听说全校唯一一个邪修被分到自己班时,是抵触的。这么个烫手山芋就直接扔给了自己,还美其名曰相信自己的能力……
刚一见面,她就笃定这小孩不是什么善茬,果不其然,这才几天啊,空了三节课。虽然祁禹朗和她说明过,但不代表迟到就能轻饶。
“每天要上的课不是都给你们发过了吗?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情况,据我所知你好像并没有什么遇到瓶颈什么,为什么会接连迟到?”
秦枭垂着眼,没说话。
第一次跑错教室,第二次记错时间,第三次就是方才下午跑步时空的第二节课。
秦枭没有辩解,毕竟问题确实出在自己身上,就算第三次也是因为自己没有及时完成所导致的,没有值得解释的地方。
乔芷楠盯着这一声不吭的小屁孩,气不打一处来。
“说话啊,解释!”
乔芷楠敲敲桌子,发出“咚咚”的闷音。
秦枭沉默片刻:“没有值得解释的。”
“哦?你的意思是故意的喽?”乔芷楠都快气笑了,挑眉盯着他。
“没有。”
乔芷楠深吸口气。
不要急不要急,你可以的。
乔芷楠暗暗给自己打气。
“我希望这样的情况不要再发生,你说呢?”乔芷楠闭了闭眼,缓声道。
“我会努力的。”秦枭保证。
乔芷楠长舒口气:“去吧。”
秦枭点头走了。
“怎么样,这邪修很伤脑筋?”乔芷楠身边一男导师抬了下镜片,笑问道。
“倒也没有……”乔芷楠盯着纸上秦枭的资料,有些头疼,“小孩子嘛。”
男子见其没有想要多聊的意向,识趣地没有接话,转了回去。
……
“乔导师找你去做什么?”云祈啃着干巴的烧饼,好奇发问。
“没什么,问我是不是故意空课。”秦枭望着面前高悬于山崖的瀑布,平静道。
瀑布旁的小径上建着几座亭子,用于歇脚赏景,当然还有静坐修炼的。
“啊?那你怎么回答的?”云祈紧张问道。
“说不是啊。”秦枭莫名其妙,“不然呢?”
云祈:……
云祈看着毫无自觉的少年,面色复杂。
“说起来……你为什么上这所学院?”
云祈决定转移话题。
“我爹找的,说这里可以试着接收邪修。”
“就这样吗?”云祈意外。
“不然呢?”秦枭看向他,“你是因为什么?”
“我……其实是想考隔壁那所学院的,但天资不够,家里……也比较穷,没有钱来供我上学。”云祈垂下眼帘,望着烧饼上的咬痕,有些出神,“这个学院每年会有50金币的补贴,所以……就来这里了。”
“为什么想考隔壁?”
“因为……那里有我崇拜的人。”
说起这个,云祈眼中满是期盼。
秦枭挑眉:“哦?”
“你知道……秦季尘吗?”
“知道啊。”秦枭点了点头,迎上他发光的眼睛,顿了顿,“就是……他?”
“嗯嗯。”云祈重重点了点头,笑容明媚,“他很厉害。虽然出身不高,但在那些大家子弟面前也并不逊色,还结交了许多厉害的朋友……”
“就比如去年,他主动向徐青云下战帖,虽然没有赢,但——”
又没赢,有什么好崇拜的?
秦枭不理解,望着滔滔不绝深陷在自己世界里的云祈,听着听着走了神,最后还是云祈推了自己两下才回神。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秦枭看着他,“既然你这么崇拜他,为什么不去和他说说——”
“这怎么好意思啊?”云祈面上起了红霞,似有羞涩,“而且……我没见过他。”
秦枭:“……没见过,为什么就崇拜上了?”
“这……总之是种感觉啦。”云祈挠挠头,眼神乱飘,想到什么,有些落寞,“有可能因为我也是风属性的一种,之前路过他和其他人的决斗时胜出,有人出言嘲讽对方,他却毫不犹豫反驳,还……”
这和你刚才说的有什么关系吗?
秦枭有些无语,自己也是鲜少接触这种上言不接下语的少年,耐着性子听他源源不断地表达对秦季尘的仰慕。
不过……
秦枭眼神微暗。
有些事秦季尘怎么没和家里说过?
比如和徐君屹切磋一时上头,打的浑身是血差点没救过来;再比如自己一个人跑到九死一生的秘境里摘什么破果子,出来时骨头碎了五成;又比如,突破地境失败,费了好大的劲才救回一条命,修为退至玄境上阶,已经几月没有消息了。
……难怪最近一段时间联系不上他。
“你怎么知道的?”秦枭出言打断,问道。
“啊?”云祈一怔,随即解释道,“他很出名的,这件事两个学院的人都知道,有不少人为他可惜呢。”
“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据说冲击失败的人就算活了下来也会留下阴影,从此一蹶不振……但他应该不会的吧?我相信他。”
虽然这么说着,云祈的笑有些难看。
“我想考那个学院……也是想万一哪一天能见到他,能给他送些祝福——虽然他身边那么多厉害的朋友,也轮不到我就是了……”云祈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秦枭没有回答,沉默地望着瀑布。
“啊……我还有些事,先走了。”云祈起身,向他挥手告别。
带他走后,秦枭又在原地发了会儿呆,直到想起了什么,拿出通讯戒指。
本以为接通要许久,没想到还没两秒就传来了声音。
“喂?秦枭?”
少年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秦枭缓缓舒了口气。
“墨寒羽。”
墨寒羽顿了下,察觉到秦枭情绪不对,想说什么,等了顷刻却并未听对方提起,也就没有挑破。
“你有学院吗?”秦枭问道。
“当然。”墨寒羽正坐在古老高大的树干上,眺望着远处墨浓绿彩的山峦,“我自己选的学院。”
“在哪里?”
“秘密。”墨寒羽轻轻一笑,调侃道,“怎么,想过来?”
“暂时没这个意向。”
“哼……”墨寒羽似乎看到什么,眼神淡了下来,“没有必要的话确实别来。”
“为什么?很不好吗?”
“不好倒谈不上……就是有些烦。”
“哦?”
“就是……你还记得山里那个男生吗?”提起这个,墨寒羽脸都阴了几度,“就那个死不着调的。”
“啊……”秦枭努力回想着,“可能——”
“就是那个把我逼得跳崖的那俩。”墨寒羽没好气道。
“啊,想起来了。”秦枭豁然开朗,“他们也在。”
“是啊……”墨寒羽想到某些事,忍不住磨牙,“那个不着调的……真的欠扁。”
“他做了什么?能把你气成这样?”秦枭面对这个反应的墨寒羽,失笑道。
墨寒羽听出他话语中一丝隐藏的幸灾乐祸,冷哼一声:“你要是过来了,可能比我还气。”
“那可不一定。”秦枭笑道,将这两天自己遭针对的事说了,“……现在被子还脏着,还要借那个小孩的被子一夜。”
墨寒羽听完几乎要气炸了:“你怎么不打他们一顿呢?这么好说话?!”
“气什么……”秦枭无奈,“小孩的恶作剧罢了,没必要动火……”
“他们都那样了!”墨寒羽咬重。
“没证据啊。”秦枭听他气成这样,有些好笑,“你这么比我还生气?”
“你说呢?!之前在山上的气势呢?拿出来揍他们啊!”墨寒羽恨铁不成钢。
“你也说了那在山上。”秦枭瞥了眼水汽弥漫的瀑布,眼神淡了些,“不想惹事,我爹会为难的。”
墨寒羽听他这么说,顿了下:“确实……毕竟你爹为你找这个学院也花了不少心思。”
“也不是这个原因。”秦枭淡声道,“我只是……不想让他烦心。”
墨寒羽微微叹气,他能理解秦枭的做法,只是有些烦闷。
“那就这么任人欺负啊?”墨寒羽闷闷不乐。
“怎么会被欺负呢?”秦枭好笑,“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柔弱了?”
“那倒没有……”
墨寒羽当然不会把他想成柔弱可怜的对象,只是出于本能的关心。
“……如果你在那里待的不喜欢,可以来这边。”迟疑片刻,还是向他发出邀请,“虽然这边条件比较简陋。”
“好意心领了。”秦枭轻笑,“别想太多,如果真的受不了会去找你的。”
“嗯……”
直到得到秦枭再三保证,墨寒羽才依依不舍地挂断通讯。
“呦,跟谁聊天呢?”
脑后突然炸开声音,墨寒羽头皮一紧,一个前仰差点没翻下去。
一根极细的丝线粘住他的后背,将他扯了回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呐。”
来者还没心没肺地笑道。
墨寒羽猛然回头,果不其然见一少年倒吊在更上面的树枝上,嬉皮笑脸地看着他。
墨寒羽:……
“你找死吗苗楷桀?!!”墨寒羽骂道,“这样子很好玩吗?!”
“嗯……”
像只“吊死鬼”般吊着的少年点着下巴,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下,倏然一笑。
“看你这个样子,当然是肯定的啦!”
看着眼前笑容灿烂的少年,墨寒羽第一次感觉到手痒的滋味。
“……你来这里干什么?”
忍下额头暴起的青筋,墨寒羽面色不善。
“当然来散步啊,顺便偷听有没有八卦。”少年做出暧昧的神情,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在和谁说话?”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墨寒羽没好气道,收起戒指,站了起来,“无聊怎么不去缠你那好朋友,他那里八卦肯定比我的劲爆。”
“你这话说的……”少年嘿嘿一笑,腰部用力,脚踝处的细线猛然收紧,一屁股坐在高枝上,“你也说了,好兄弟嘛……怎么舍得看他的热闹。”
“那你就舍得来看我的了呗?”墨寒羽气笑了,扭头落到地面,“有多远滚多远。”
“这话不能这么说……”
肩膀一沉,少年自来熟地搂上他的肩膀,凑近笑道:“这不是关心你嘛……而且我们也不是很熟。”
“既然知道不熟,就离远些。”
肩上的手忽然结冰,冰块一路蔓延,速度之快,眨眼间已然到了肩膀。少年毫不迟疑,用蛮力将自己的手臂“撕”了下来。
“嘶……”少年倒吸口凉气,不满道,“这么冷?”
“你自找的。”墨寒羽冷冷留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苗楷桀望着远去的背影,又有些烦恼地看向结成冰块的手臂,顷刻失笑。
“你似乎很喜欢招惹麻烦。”
身后黑暗处传来声响,苗楷桀微微侧头,一身材高挑面相温和的少年从中走出,笑着看他。
“你似乎和他很熟啊……”苗楷桀看向他,眼眸闪着莫名的光。
“关系确实比你亲近。”少年缓缓一笑,眸色薄凉,“……却不能算熟识。”
苗楷桀哼笑一声,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看来……今年会很有意思啊。”
“尹玺晦……你是叫这个名字吧?”
“真让人伤心,我早就来此了吧?怎么,这两天光缠着墨寒羽了,连我名字都不确定?”尹玺晦做出受伤的样子,眼中的笑意却暴露了他真实的情感。
“没事——”
苗楷桀微微用力,手臂外侧的冰块瞬时碎成冰碴,掉落在地,反射着莹白月光。
“其实我也没记住他的名字。”苗楷桀无辜摊手,被冻紫的手臂已经恢复正常。
“只是看他长的好看,逗着很好玩罢了。”苗楷桀笑笑,想到什么,笑容玩味许多。
“那你可要小心点。”尹玺晦拍了下他的肩膀,似有深意,“别玩火自焚了。”
“哼哼……”
苗楷桀对上他笑意正浓的眼眸,回以相同的笑容:“火烧的旺一点,不是更好吗?”
尹玺晦收回手臂,转过头去,笑意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