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城西崇虚寺。
北魏经寇谦之改革天师道后,使天师道在太武帝时代从民间变成官方正统。但自文成帝复兴佛教后,佛教比道教更为兴盛,道教由此衰退。至献文帝道教已划归僧曹管理,孝文帝又将道观称为寺,太和十五年诏令将京都城内的道坛迁至城南,名为崇虚寺。迁都洛阳后也立道坛于南郊,建崇虚寺,置坛主,道士,哥人一百六十人,对道士严格考核,道术不精通或才术低微的罢免还俗,并只以正月七日、七月七日、十月十五日行拜祠之礼。
又过了三十年,由于后来的道士罕能精至,又无才术可高,新天师道也就彻底衰落,到现在道教则划归管理佛教的昭玄寺。好在都维那一职勉强由中岳庙的寇天师再传弟子中岳大侠赵静通担任,还算没把道教彻底边缘。赵道长除了管理中岳寺同时兼任崇虚寺的坛主,而崇虚寺的道士人数也愈来愈少。国家给的供奉有限,而当下百姓信佛,到道观供奉的人自然也越来越少,常常香火不济,赵大侠要兼顾中岳庙和崇虚寺两边,常常显得捉襟见肘。(以后至孝静帝道坛废置,国家不再承认天师道为官方宗教,遂在北齐散亡,后话不提。)
而后世隋唐之后流行的道教,主要是南朝的上清派和北周关中兴起的楼观道。楼观道在两晋间楼观道士还很少,影响也甚微,直至新天师道兴盛时候,楼观道也因之兴起。楼观道之所以变得兴旺,最主要原因有二个。一是楼观道兴盛于北朝后期,故在经典、教义、方术、戒规等方面能融合南北天师道之所长。如楼观道尊尹喜为祖师,所以《道德经》、《老子化胡经》、《老子西升经》、《老子开天经》等都是楼观道的主要经典,这些也是从寇谦之的新天师道融合而来。同时楼观道也奉持传承南方的三洞经戒符箓、《上清大洞真经》等等。
第二个原因是后继有人。老剑客王道义之下,有西昆仑陈宝炽,西侠的顶尖的弟子也颇多,如侯楷、李顺兴等。大弟子侯楷投陈宝炽学道后,得受玄文秘诀,功力高深,只等嵩山论道,要晋级侠客之名。二弟子李顺兴前文说过他是京兆即长安人,自幼好道,11岁就与道士籍常诵《大洞真经》,拜陈宝炽为师后,又受《五千文》及《黄庭经》。他更是武学天才,后文书他道成后,可以蹈火赴水,不能焚溺,极有可能成为新一代剑侠。前不久他奉师之命到曲阜峄山创建白云宫,这次领着弟子来到京城参加剑士比武的就是他。
楼观道在长安赛区取得的成绩很好,门下弟子多人都晋级决赛。尤其现任首座弟子侯楷的大弟子严达,表现最为出色,所遇对手几乎全部是轻取而胜得金。严达也被誉为三代弟子中的天才,最有希望追上师祖陈宝志,甚至太祖王道义,被楼观寄予厚望。
李顺兴他们进京后,正好在昭玄寺见到赵静通,见了面赵大侠便安排他们在崇虚寺住下。昨天看了京城金剑的比武,今天师徒们没事,在崇虚寺里练了一会武功,便休息闲聊起来。
严达和师叔身形差不多,瘦弱单薄,皮肤细腻,双睛明亮单纯。他对师叔说:“师叔,您怎么领我们住这个崇虚寺啊?您看,这寺里,墙垣破败,地面都裂了也不修缮。”
李顺兴说:“我听说是因为这儿的国奉经费不足,加上百姓很少来供奉,弟子收的少,加上他们自己的土地收成不好,所以不景气,也正常。只是我们门派教规严格,京城之中的道观多少子孙丛林,只有这个相对干净一些。”
子孙丛林是可以吃荤,可以成亲的那种,而楼观台比较严格,后世发展成为全真教,修行生活如同佛教一样,属于真正职业化的神职人员。
严达说:“师叔,我听说,朝廷设置崇虚寺原本是和昭玄寺是一样道场,统归太常寺监督,昭玄寺的大统和崇虚寺的坛主的品级一样。可是现在道教也归佛教统辖,中岳的赵坛主,却兼任昭玄寺的都维那,连副统都不是。而我们楼观,一点职务都没有,这也太不公平了。我觉得我们是不是找找太常卿,争取个坛主的位置,或把崇虚寺从昭玄寺的管辖内分离出来。”
李顺兴说:“你说的理儿是这个理儿,但想的太幼稚了。朝廷之所以把崇虚寺降级,除了天师道以能力羸弱外,关键是现在的胡太后佞佛,你看京城大小寺院几百所,而道观寥寥无几。现在做这个争取毫无意义,根本不会有任何结果。再说我们道家若想赶超佛家,还需要各门各派互相联合。我看中岳的赵大侠就很稳妥实际,他知道自身衰落,能屈伸在佛教头下韬晦。前几天我和他关于道教现状的问题做过探讨,别看他是长辈,对我提出的联合想法很认可。他一方面让我们与小皇帝和元子攸交好,他们对道家与佛家基本一视同仁。一方面还叮嘱这次剑士比武让我们多争取国剑名额,要不然道教更没有立足之地。”
严达说:“看来天师道确实要败落了,而且佛教太昌盛,把我们道教的信众都抢没了。”
李顺兴说:“这只是一方面,主要还是看自身的道法是不是有真本事。佛教没兴起的时候,寇天师领导的新天师道最鼎盛,我们楼观道还没有现在好。这些年从你太师祖开始,我们才一步一步壮大的,关键还是人才。你太师祖他是顶尖的老剑客,你师祖称西昆仑,所以尽管佛教兴起,我们楼观还是有今天的声望。明年我和你师傅还要争夺江湖剑侠榜,所以过几天你必须在国剑比武中暂露头角,这样我们楼观才能长盛不衰。”
严达说:“放心二师叔,我不会辜负师门期望,这次剑赛一定拿个金剑,甚至夺个冠军。”
李顺兴说:“好,师叔相信你。我昨天看了,至少京城的所有金剑选手,除了少林的以外,其他都不是你的对手,剩下的就看各地的举子是什么实力。你要注意的对手我认为不会超过十个。东侠名教的弟子,北侠恒山的弟子,中侠少林的弟子,东魔甘木帝青州弟子,西魔盛长庚玉虚弟子,北魔鲍玄缈天山弟子,此外还有昆仑混元弟子,华山弟子,其他只是个别门派要留意。好在南方各派不参加我们北朝的剑士比武,否则胜数就不好说了。”
严达想起一个事问:“师叔,昨天看见的太学弟子,好像就有中岳无极剑法的师承啊?”
李顺兴说:“听赵大侠说过,好像有几个弟子他亲自传授过,但不是嫡传弟子,而是他师兄的学生。我前些天在峄山和历山的时候,曾经都见过他们。那几个学生,身上的武功比较杂,还有白猿剑法,东剑自然门的剑法。此外太学的剑击馆博士毛逵,还是北侠的弟子,和我们也算同源。他们渊源挺多,表现也不错,只是学的还不够火候,而且他们以太学经学为主,加上练习击剑,各门功法怕没时间深悟,因此你不必对他们担心。”
严达点点头,又问:“师叔,我刚才没注意,您说你在峄山和历山见过他们,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在太学念书,怎么跑那儿去了?”
李顺兴说:“你忘了,我去峄山的时候,他们还没开学。那时候他们好像刚刚考上,正好郦道元大人去徐州办案,便随着侍御史毛逵一同办案。他们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和我齐名的东侠的儿子木剑仲图,结果他们帮助名教挫败了北执闵融和族弟闵秧勾结州主簿苏举、苏侃父子,以及流沙堡的阴谋叛乱,我和你师叔卜隽回教,正好赶上看了个究竟。”
严达说:“流沙堡的人挺厉害的,这几个孩子能敢和他们做对?”
李顺兴说:“我听说,他们不仅和他们做对,还曾经与仲图联手,打败过土煞冷为器。”
严达说:“怎么可能?他们才三重二期,在五重高手的面前不是微不足道么?”
李顺兴说:“我听他们议论,那个叫孙云的和一个叫萧月的女孩突然使出了双剑合璧的剑法,让冷为器没提防,结果让仲图抓个空当,把冷为器打伤。”
严达一惊说:“什么?那个孙云会双剑合璧?那岂不是隐藏着战力么?”
李顺兴笑笑说:“不要紧,一方面双剑合璧必须两个人才能使出来,另一方面那个孙云我和他在一起接触的时间也挺长,他只是偶然使出来的,后来再没看见他有什么惊人的举动。而且我品过他,他在练武的天赋上不是最优秀的,相反他在探案断案上有独到的见解。”
严达说:“好奇怪,师叔,您怎么说到断案、破案上了?”
李顺兴笑笑说:“不是我扯到这上,只是我接触到了,觉得十分有意思。我亲眼看见孙云先后在峄山和历山,就在我面前两次展现推理和联想的天赋,把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
旁边的弟子也正听着,不觉接着问了一句:“师叔,您给讲讲,峄山和历山咋回事呀?”
李顺兴说:“一次是在峄山,孙云帮助名教把丢失的教徽不知用什么办法给找到了,而且粉碎苏举的拉拢名教叛变的阴谋,这个期间还顺便把我的身份拆穿。而在历山,我俩住在一个客房,半夜探案的时候,孙云只身打入了历山女妖的魔窟之中,结果他利用水晶球把我、还有贾思勰大人,甚至几个女妖本人都给骗了,取得我的三昧真火符文,在密境内部火烧女妖真身,捣毁女妖的洞府,破解历山的干旱,简直令人匪夷所思。”说着李顺兴详细的把经过讲给几个弟子听,弟子们就像听书一样津津有味儿。
一个弟子问:“真有女妖么?”另一个弟子说:“傻瓜,会妖术的女魔呗!”众人一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