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谢没想到王欣这么生猛，上来就给自己肚子一脚，这一脚踢得很重，直奔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随着一阵钻心般疼痛，小谢几乎昏死过去。
    孩子死了，胎死腹中，是个男孩，那是王欣同父异母的弟弟，就这样被王欣一脚踢死了。
    事情发生后，王欣连夜返回美国，逃离了现场，王行长老婆说是她踢的，有什么事她负责，坐牢她去坐。坐牢倒是不至于，顶多算家庭纠纷，王行长更不想把事情闹大。
    “婉莹，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好点没有？”下班后，王行长来到医院看望小谢。
    “还那样。”小谢被安排进妇产科病房单人房间。
    “王行长，我们家婉莹差一点没被你女儿踢死，你说怎么办吧？”小谢的两个姑姑来了。
    “对不起，是我没教育好。”
    “按理说，我们当时就应该报警，让警察把你女儿抓起来。”小谢的大姑说。
    “别报警，别报警，我女儿不懂事，她还是个孩子。”
    “是个孩子？照你这么说，我们家婉莹也是孩子。”
    “你们看，我也是受害者，我的儿子没了，我这几天很难过。”王行长眼睛里含着泪花。
    “不报警也行，我侄女这么年轻，没结婚就跟了你，现在，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你说吧，你该怎样补偿我侄女？”小谢的二姑说。
    “我，我赔钱。”王行长无奈地说。
    “赔多少钱？”小谢二姑问。
    “50万，50万行吗？”
    “50万？出了院还要养身子，50万不够。”
    “你们想要多少钱？”
    “我们要100万，缺一分钱也不行。”
    “100万太多了，我拿不出100万。”
    “你是堂堂的副行长，我不信你拿不出100万，不拿100万，这件事没完。”
    “好，好，我拿100万。”
    “还有，我们家婉莹想嫁给你，你要尽快和老婆离婚，娶我们家婉莹。”小谢的大姑说。
    “离婚能不能再等等？出了这件事，我老婆现在情绪不稳定，一天到晚要死要活。”
    “你老婆要死要活，我们家婉莹就没事了？别讲这些没用的，无论如何，你一定得娶我们家婉莹。”
    “好吧，给我点时间，我需要时间。”
    “给你半年时间行不行？半年时间够长了。”
    “行。”
    小谢的两个姑姑一个比一个厉害，牙尖嘴利，说话不饶人，几句话从王行长那里要来100万，比小谢爸爸强多了。对于王行长，100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普通人攒100万得攒很多年。
    小谢这两个姑姑，当年没少和小谢妈妈打架，小谢妈妈和小谢奶奶有矛盾，两个姑姑向着小谢奶奶，帮小谢奶奶一起对付小谢妈妈。
    王行长心里苦啊，有苦也说不出，好端端的儿子没有了，再坚持几个月就生出来了，实在是可惜。
    王行长了解女儿，女儿王欣上来那个劲不管不顾，连王行长都有点怕她。王行长对女儿没办法，对老婆气不打一处来，恨得牙痒痒，如果不是老婆把王欣叫回来，就不会发生这件事。
    小谢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心里很难过，原本鼓起来的肚子，现在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再也感受不到胎动，再也不能一边摸着肚子，一边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了。可怜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被人杀害了，一想到这里，小谢心如刀绞，万念俱灰。
    流产也需要坐月子，尤其是小谢这种大月龄的孕妇，两个姑姑都有事，照顾不了，小谢爸爸把小谢接回家，由小谢奶奶照顾。
    “婉莹，喝点鸡汤吧。”奶奶给小谢端来一碗鸡汤。
    “我不想喝。”
    “喝点吧，你需要补补身子。”
    “我不想喝。”
    “鸡汤先放在这儿，你想吃什么，说出来，奶奶给你做。”
    “我什么也不想吃。”
    “婉莹，你还年轻，将来还会有自己的孩子，把身体养好，再怀孩子不难。”
    “对，婉莹，你听奶奶的话，把身体养好，想吃什么我去买。”小谢爸爸说。
    “要我说呀，那个王行长，年龄实在太大了，婉莹和王行长结婚，王行长肯定要走在前面，剩下婉莹和孩子，也不是办法。”小谢奶奶说。
    “婉莹，我觉得奶奶说的对，你别和王行长结婚了，王行长年龄太大了，你们哪能有共同语言。”小谢爸爸说。
    “我就要争这口气，你们别管了。”小谢说。
    “好，好，我们不管了，你吃点饭吧，把身体养好，才能争气。”小谢奶奶说。
    “好，我吃。”
    惯子如杀子，小谢奶奶70多岁了，快走到人生尽头，仍然要伺候儿子和孙女，仍然有操不完的心。
    中国人活的累，很少为自己活，子女不省心，这辈子别想好。还是欧美国家好，孩子成年后必须离开家，自己生活，当然，父母老了，子女也不管，能去养老院看看就行。
    小谢有点想妈妈了，这个时候，如果妈妈能在小谢身边，总比奶奶照顾要好，小谢多少年没见过妈妈了，小谢心里一直很恨妈妈，恨妈妈撇下自己，这么多年也没来看过自己，小谢也是个苦孩子。
    王行长这几天有点闷闷不乐，情绪不高，上班的时候有点无精打采，心不在焉。王行长虽然受到很大打击，生活还要继续，工作还要按部就班干。
    “广才，你忙不忙？”李行长给王行长打来电话。
    “我不忙，行长，您有什么指示？”
    “是这样，有一个金意人寿保险公司想让我们行代销保险产品，你接待一下，看看怎么样。”
    “行长，您什么意见？”
    “你审一下保险条款，佣金、手续费如果差不多，你就批了吧。”
    “好的，我明白了，放心吧，行长。”
    “好。”
    李行长有点看不上王行长，觉得王行长素质不高，为人粗俗，还有点贪财好色。不过，李行长对王行长还是信任的，毕竟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有些事情还是要交给王行长办。
    保险公司过去主要靠业务员卖产品，业务员能力参差不齐，管理难度也比较大。现在主要通过银行代销保险，银行代销成为保险公司重要的保险分销渠道，银行有众多网点和优质客户群体，只要给银行佣金和手续费，再给柜员和客户经理一点好处，不愁卖不出去。
    “王行长，您好，我是金意人寿保险公司副总经理白军成，这是我的名片。”来人递上名片。
    “白经理，你好，请坐，喝点咖啡吧。”王行长给白经理倒了一杯咖啡。
    “谢谢王行长！”
    “白经理，李行长和我说了，金意人寿想在我们行代销保险产品？”
    “对，我们有一款长江1号终身寿险产品，出生满7天到75周岁的人都可以投保，保底利率2%，保单持续奖励，投资账户收益由保险公司和投保人按比例分享。”
    “你们这是万能险吧？”
    “对，是万能险，交费灵活，保额可调整，保单价值领取方便，这是长江1号终身寿险产品条款解析图。”白经理从一叠材料里拿出一张图表。
    “产品不错，初始费率是多少？”王行长看过图表说。
    “初始费率是3%。”
    “保单管理费是多少？”
    “没有保单管理费，王行长，您很懂保险业务啊，简直比我们干保险的人还强。”
    “哪里，哪里，看得多了，自然懂一些。”
    “王行长，您看，我们的保险产品能不能在你们行代销？”白经理试探着问。
    “在我们行代销，佣金能有多少？”
    “银行佣金2%，个人返点5%。”
    “佣金比例还可以。”
    “王行长，合同我带来了，您看，我们可以签合同了吗？”
    “合同，李行长看过没有？”
    “李行长看过了。”
    “李行长有什么意见？”
    “李行长说问问您。”
    “啊，情况是这样的，按照规定，一家银行只能代销三家保险公司产品，我们行有600多个营业网点，不瞒你说，已经有好几家保险公司找到我们了，都是我接待的。”
    “王行长，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5万美元，您别嫌少，这是给您的咨询费。”白经理拿出一个装着现金的信封，放在王行长办公桌上。
    “白经理，我不能要，你拿回去吧。”王行长拒绝道。
    “王行长，我知道钱有点少，我是副经理，权限有限，给您添麻烦了！”
    “好吧，恭敬不如从命，那就谢谢你了！”王行长把信封划进抽屉里。
    “王行长，合同能签吗？”
    “是这样，话直说了吧，李行长和我对金意人寿很看好，你们能不能给我们一点金意人寿的股权？”
    “股权？这我可做不了主，我得请示领导。”
    “不用多，每人0.1%就行。”
    “用您二位的名字吗？”
    “不用，我找人代持。”
    “好，我回去汇报一下，尽快给您答复。”
    “不着急，白经理，合同先放我这儿，我再看看。”
    对于人寿保险公司，0.1%的股权，已经不少了，金意人寿虽然是比较小的保险公司，早晚得上市，一旦上市，股权收入得翻倍，王行长已经不要现金了，开始要股权了。
    “行长，我见过金意人寿白经理了。”送走白经理，王行长到李行长办公室汇报。
    “怎么样，他们的保险产品符合要求吧？”
    “符合。”
    “资质都够吗？”
    “资质够。”
    “你签字了吗？”
    “没签，我和白经理说给咱们俩每人0.1%股权，白经理说回去请示。”
    “瞎胡闹，我可没让你要。”
    “行长，这件事和您无关，您放心，我找人代持，跟咱们没关系，谁也查不到。”
    “乱弹琴，找人代持，这样能行吗？”
    “能行，代持人绝对可靠，您放心吧。”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李行长快退休了，退休后就没权了，说了不算了，王行长瞅准这一点，知道这么干，李行长一定不会反对。
    随着退休年龄的接近，李行长心里不是滋味，心态也起了微妙变化，变得比较敏感，比较多疑，尤其是对退休两字，更是十分厌恶，谁要是在他面前提退休，他会非常反感，碰到快退休的领导，还是躲远点好。
    大富豪俱乐部三楼包厢，马宝祥正在请乾源会计师事务所赵主任吃饭，王行长也在座，大富豪俱乐部是马宝祥经常来的地方，是马宝祥的据点。
    “宝祥，我最近挺忙，经常到外地出差，听说你要收购长江华成集团了？”赵主任说。
    “是，我还想找你呐，帮我出谋划策。”马宝祥说。
    “宝祥，你可真有魄力，说干就干，长江华成集团也就是你马宝祥，其他人根本动不了。”
    “不能这么说，杜明翰跟我打马虎眼，长江华成集团股票停牌了。”
    “停牌怕什么？市场已经知道长江华成集团出问题了，复牌还不得大跌？”
    “赵主任，你给我出出主意，长江华成集团复牌后应该怎么办？”
    “宝祥，杜明翰一定不会轻易就范，你别着急，搞不好是一场持久战，现在最忌讳速胜心理，你不要想一口把杜明翰吃下。”
    “好吧，我听你的。”
    “赵主任，我的事怎么样了？”王行长问。
    “王行长，我正要和你说呐，你的事有眉目了，这次，我去北京总行帮你运作，总行领导有意让你去偏远地区省行当一把手，你觉得怎么样？”赵主任说。
    “偏远地区？不会是新疆、西藏吧？”
    “新疆、西藏不至于，具体是哪个省份，我也不知道，你不想去？”
    “想去，偏远就偏远吧，我这个年龄，能当上省行行长就知足了。”
    “你这么想就对了，多少人想去去不了，连门路都找不到。”
    “谢谢赵主任！你不帮我运作，这件事成不了。”
    “大家都是好朋友，应该的。”
    “赵主任，我什么时候能任命？”
    “什么时候任命，这还说不好，总之是有眉目了，我不能把话说死，希望很大。”
    “谢谢赵主任！”
    “来吧，宝祥，我们共同喝一杯，祝贺王行长又要高升省行行长了！”赵主任提议道。
    “祝贺王行长！王行长，你当上省行行长，可不能把我们兄弟忘了啊！”
    “那哪能，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和赵主任。”
    “这就好，干杯！”
    “干杯！”
    从大富豪俱乐部出来，王行长脚步轻快，心情舒畅，像变了一个人，省行行长终于有眉目了，我要当省行行长了，真是天大的喜讯。
    一些人把职位看得很重，把职位升迁当成天大的事，无非是因为职位背后的权力。
    王行长来之前，还在因为小谢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感到难过，赵主任带来的消息，像打了一针强心剂，让王行长精神振奋，一扫往日的阴霾，脸上又恢复了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