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一次酒相当于得一次重感冒，郭萌缓了好几天才恢复过来。郭萌现在是物流分公司财务部经理，负责公司债发行，喝醉一次酒，卖掉10亿公司债，想想也值了。
    杜总实力真是太强了，买10亿公司债，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卖给杜总的公司债属于私募发行，即向特定投资者直接发行公司债，既简单又直接。
    “郭萌，这两天我一直在追杜总，他说明天有时间，你抓紧准备一下材料，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杜总公司，把10亿公司债的事落实一下。”周玉湖在办公室和郭萌研究工作。
    “好的，周总。”
    “剩下的2.7亿，只能向社会公开发行了，让法务部再审核一下相关文件，尤其是委托承销商发行公司债的合同，不知道多长时间能够卖出去。”
    “周总，我们有了杜总的10亿，剩下的就不着急了。”
    “是啊，杜总这次帮了我们很大忙，我欠杜总一个人情。”
    “你欠谁人情啊？”办公室门开着，正说话间，马宝祥从外面进来了。
    “宝祥，你怎么来了？”周玉湖在下属面前没好意思叫马宝祥的小名。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你不欢迎我啊？”马宝祥身穿咖啡色色风衣，里面是圆领黑毛衣，身材高大，剃着寸头，像个黑社会老大。
    “欢迎，欢迎，郭经理，麻烦你给马总倒杯咖啡。”
    “郭经理？我见过，你提拔当经理了？”马宝祥看着郭萌说。
    “马总你好，请喝咖啡。”郭萌给马宝祥倒了一杯咖啡。
    “好，好，谢谢。”
    “周总，我先回去了，有事你再叫我。”郭萌转身离开周玉湖办公室。
    “好。”
    “玉湖，我真羡慕你，手下有这么好的员工。”马宝祥摸着光脑袋说。
    “羡慕我干什么？你手下员工还差吗？”
    “这个女孩气质挺好，我喜欢。”
    “马三，你女朋友不是电影明星吗？你怎么还对我的员工感兴趣？”
    “电影明星有什么好？外表光鲜罢了。”
    “电影明星还不满足，你想找什么样的女朋友啊？”
    “她爱的只是我的钱，前些天和我怄气，让我给她投资3000万拍电影，我不给她投就不满意，赌气拍戏去了。”
    “赌气能拍好戏？投资3000万，金额不算小，我听说现在拍电影挣钱啊？”
    “挣不挣钱谁知道？反正我没有闲钱给她。”
    “既然是女朋友就好好对人家，你钱也不少了，该出钱就出点钱，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结婚？我可不想结婚，结了婚就不自由了，再说，即使我同意结婚，我家老爷子也不会同意。”
    “你爸不是一直催你结婚吗？怎么会不同意？”
    “我爸说了，我找什么人都可以，就是不能找娱乐圈的。”
    “娱乐圈怎么了？娱乐圈女明星就不能嫁人了吗？”
    “我爸是老传统，他看不上娱乐圈里的人，我要是找个高官女儿就更好了。”
    “我爸也是这样，我爸还给我介绍过江北市赵书记的女儿呐！”
    “你同意了？”
    “我没同意。”
    “玉湖，你和苗春燕怎么样了？你们俩什么时候结婚？”
    “我和苗春燕？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你骗谁呐！大家都说你们俩处对象，你可别把人家睡了不认账啊？”
    “睡什么睡？没有那么回事。”
    “要说，苗春燕配你挺合适的，强强联合，你们俩的孩子将来能当宇航员。”
    “马三，你可别拿我开心了，苗春燕好，你怎么不和她结婚？”
    “女强人我可驾驭不了，一个于畅就够我忙活的了，唉，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太近了招人烦，太远了又惹人怨。”
    “你这话好像孔子说过。”
    “孔子说过？我不知道，娱乐圈女明星不好伺候，用到你的时候像个狐狸精，不用你的时候翻脸无情。”
    “演员可能都这样吧，感性大于理性，情绪变化比较剧烈，演戏就这样，这是演员的职业病。”
    “唉，就那么回事吧，演员怎么了，脸蛋儿是漂亮，脱了衣服还不都一样？”马宝祥追女朋友，一开始挺上心，到手后就厌弃。
    “马三，你到我这里来，不是让我听你抱怨吧？有什么事赶紧说吧。”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还真有点事。”
    “什么事？快说，我一会儿还有会。”
    “那我说了。”
    “说吧，快点说。”
    “听说你要成立什么物流分公司，还进入什么发展委长三角物流枢纽中心规划了？”
    “是有这么回事。”
    “玉湖，你能不能把这个物流分公司转让给我？我相中这个项目了。”
    “什么？你相中我的物流分公司了？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进入长三角物流枢纽中心规划？”周玉湖有点急了。
    “我不白要，我给你钱啊！我多给你钱，二倍行不行？”
    “不行，我记得小时候，我有一个三轮车，是我爸去香港出差带回来的，被你相中了，非要借回去骑几天，一骑就要不回来了。”
    “怎么要不回来了？是你骑够了，咱们俩交换的，我用两摞新版小人书和你换的，这件事我记得清清楚楚。”
    “马三，你就会无理搅三分，小时候的帐咱们俩就不算了，我这物流分公司多少钱也不卖给你。”
    “你看看，你还和小时候一个样，好东西要记得大家一起分享，不能一个人独占，幼儿园阿姨不是这样教育咱们的吗？”马宝祥振振有词地说。
    “幼儿园的事你还记得？”
    “怎么不记得？你小时候没少欺负我。”
    “得，得，我还有会，你愿意在这儿呆着就呆着，我开会去了。”
    “说着说着你还急眼了？不卖就不卖呗！你是不是要发行什么公司债？公司债我可以买吧？”
    “你怎么知道我要发行公司债？”
    “当然知道了，你不是委托安鑫证券发行吗？”
    “啊，你要买我的公司债？这可以啊！”
    “你去开会吧，我在这里等着你，开会去吧。”
    “我等会儿开会，你要买多少公司债？”
    “你不开会了？”
    “等会儿开，我再给你倒杯咖啡吧。”
    “这还差不多，有烟吗？大金主来了，还不好好伺候？”
    “行，我给你找烟，别着急啊。”
    “我没说让你伺候，你把那个郭经理叫过来吧。”
    “叫郭经理干什么？我伺候你不就完了。”
    “不行，必须得郭经理伺候，她不来我还不买了呐！”
    “好好，我给你找郭经理。”
    周玉湖和马宝祥是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发小，不管现在多大岁数、多高社会地位，一见面还像小时候一样，他们的对话哪像大老板？估计到老了也还是这样。
    童年对一个人影响很大，一个人性格的形成除了天生因素，六岁之前的童年生活影响很大。不论贫穷还是富裕，绝大多数人的童年都是快乐的，这种快乐和穷富无关。和童年时期相比，一个人长大成人后失去最多的，是童年时的快乐和天真，奇怪的是，人到了老年，仿佛又找回了童真，正所谓“老小孩、小小孩”，这就是道家讲的返璞归真吧。
    “周总，你找我？”郭萌来了。
    “啊，马总想买咱们公司的公司债，你给马总介绍一下。”
    “郭经理你好，我想买点你们公司的公司债。”
    “买公司债？欢迎啊！”
    “都什么条件？你和我说说。”
    “好，马总，我们公司发行的是发展委批复第一期公司债，采用私募发行和公开发行两种方式，所筹资金用于长三角物流枢纽中心建设。本次债券为实名制记账债券，采用簿记建档、集中配售的方式，我们委托安鑫证券为主承销商，在金融市场向社会公开发行，本次债券上市后，机构投资者、个人投资者均可参与交易。”郭萌介绍道。
    “我听说有人买了10亿？”马宝祥问。
    “对，长江华成集团杜总意向购买10亿公司债。”
    “你们一共发行多少债券？”
    “一期17亿，还剩下2.7亿。”
    “2.7亿你就全买了吧？”周玉湖说。
    “利率是多少？”
    “4.34%-5.99%之间，实行浮动利率。”郭萌说。
    “利率不高啊？”
    “按照中国人民银行规定，企业发行公司债，利率不得高于银行同期定期存款利率的40%，5.99%已经是上限了。”
    “5.99%，这利率还不如放高利贷挣得多，杜总得什么好处了，买你们10亿公司债？”
    “没有什么好处，私募发行和公开发行都是一样的条件，杜总可能是想进行战略投资吧？”
    “一点儿好处也没有？我不相信。”
    “宝祥，真没有其他条件，不相信你去问杜总。”周玉湖说。
    “我问他干什么？我又不认识杜总。”
    “庆东还有你不认识的人？宝祥，我一会儿还有会，你到底买不买？我要去开会了。”周玉湖说。
    “你开你的会，我和郭经理聊聊，郭经理陪我就行了。”马宝祥大眼睛盯着郭萌看。
    “好吧，郭经理，你先陪马总聊聊，我去开会了。”
    “好，周总，你快点回来。”
    郭萌认识马宝祥，上次去马宝祥公司送材料，马宝祥还说让她去自己公司工作，年薪开到40万，郭萌没有同意。
    马宝祥给郭萌的第一印象并不好，郭萌觉得马宝祥这个人比较粗俗，身上有一股匪气。周玉湖虽然有些孤傲，有时候不近人情，但为人正派，和他在一起比较有安全感，当然，这两个人怎么样，和自己无关。
    “郭经理，我们又见面了。”马宝祥首先开口说话。
    “是，马总。”
    “上次我建议你到我的公司工作，你没同意，你现在是部门经理吧？”
    “对，我是物流分公司财务部经理。”
    “你到我公司工作吧，别在玉湖这儿干了，我让你当总裁助理，相当于副总裁，你看怎么样？”
    “马总，我对当官不感兴趣，我们还是谈谈公司债的事吧。”
    “行，谈公司债，你负责销售公司债吧？”
    “对，我负责。”
    “那好，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你说想让我买多少公司债吧？你让我买多少，我就买多少。”
    “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马总，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吧？”
    “不开玩笑，郭经理，我很欣赏你，我要用实际行动表达这种欣赏。”
    “那我说2.7亿全买了，你能同意吗？”郭萌笑着问。
    “同意，别说2.7亿，3.7亿也全买了，只要你说一句话。”
    “马总，即使你同意，我也不会同意，公是公，私是私，我不喜欢公私不分。”
    “那你说你想让我买多少？”
    “买多买少是你自己的事，和我无关。”
    “看你这话说的，好像是我求着你们卖似的。”
    “马总，这就是你的诚意？你刚才说的诚意到哪里去了？”
    “啊，对不起，我一着急把你当成别人了。”
    “当成售楼小姐了吗？”
    “对不起，我说错了，你真是给我出难题呀！既不说让我买多少，又要我心甘情愿买。”
    “我可没这么说。”
    “好吧，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买1亿公司债。”
    “什么诚意？你买多少公司债可与我无关啊！”
    “行，行，与你无关，我买多少都与你无关，我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和我无关就不要提条件。”
    “也不算是条件，你能把电话号码留给我吗？或者，我们加个qq？”
    “电话号码可以给你，qq就算了。”
    “1亿元买个电话号码，你看我亏不亏？”
    “马总，你买的不是电话号码，你买的是我们公司的公司债。”郭萌一脸严肃地说。
    “我怎么觉得你跟一个人很像。”
    “谁？”
    “周玉湖。”
    马宝祥说得没错，郭萌和周玉湖在本质上是一类人，他们都很骄傲，都是那么认真、那么倔强，还有一点不近人情，在不近人情上，周玉湖表现得更加明显。马宝祥和周玉湖从小一起长大，对周玉湖比较了解，他从直觉上感觉郭萌和周玉湖是同一类人。
    人的性格没有好坏之分，性格是一个人对待自己、对待他人、对待社会的情绪化反映，性格很难量化或者直接定义，有时候我们自己都不了解自己。
    马宝祥对周玉湖的了解也是表面上的，每个人的性格都十分复杂，很难用哪种类型概括，正是这种复杂的性格使得人类社会呈现千姿百态，并不断向前发展、演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