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新年
作者:厌氧细菌不姓蓝   平山随最新章节     
    白辞易想着,叔叔那么厉害,没了他和时榆的拖累,赶去失色谷应该不是问题。
    可自那之后再没遇见,云怍旋派去帮忙寻找的下人也一无所获。
    待在云怍旋家里这个计划倒是挺顺利的。云妈妈认真听了孩子们颠三倒四的描述,爽快地把白辞易和时榆留下了。她在失色谷给时榆找了医院,让时榆能安心治病,一点一点好起来。
    云妈妈说那是失色谷最好的医院。白辞易不知道什么是最好的,但是他知道治病的医生很厉害,因为时榆真的在一天一天好起来。
    不仅耐心地照顾时榆养好身体,云妈妈还特地给时榆和白辞易请了家教,让他们不用抛头露面也能接受教育。她给足了他们私人空间,让他们重新回归不愁温饱,没有后顾之忧的生活。
    她曾是白辞易最为感激的人,是白辞易在祷告时会为她祈福,设想未来时会想报答的恩人。
    他们就这么在云家的庇护下长到了十二岁,期间他们没怎么踏出过云家给他们安排的藏身之所。一方面是害怕会被仇家找到,另一方面也是不想给云家添麻烦。
    寄人篱下就要有眼力见,不管主人家是如何善良,少给人添麻烦总是没错的。
    十二岁那年的春节,白辞易和时榆坐在窗边看窗外跨年夜的烟火。烟火噼里啪啦炸了满天的流光,电视里播放的节目也是热热闹闹的。他们从孩童抽条成为少年,就这么相依为命度过了数余载。
    白辞易记得那年的烟火放的很快,每一束烟花都跟摁了快进一样。时榆抖着他的耳朵尖儿坐在飘窗窗台上,木愣愣地看了半天,忽地转头让白辞易给他拿个火龙果。
    白辞易说家里没有火龙果,别的水果吃不吃。时榆盯着他的手,好半天以后才出声:“骑士堡的烟火比这个好看。”
    “位置问题吧。”白辞易下地去给他端了个果盘,摆了一盘水果让他挑,“骑士堡那时候就在烟火底下,视线好。”
    他已经能够做到不动声色的提起过往,那些血与泪被他下意识地模糊,再回忆起时不由自主地会去想起幸福美好的定格。
    就像往脏污的画板上刷白漆,一层一层的覆盖,假装底下从来都是干净的。
    “白辞易。”时榆抓了个橘子起来,剥皮以后分了一半到白辞易手上。他很早就不叫他哥哥了,可能是青春期,总之白辞易还因为这事儿惋惜过一阵儿。
    “橘子皮儿的汁别往我裤子上抹。”白辞易看着他探手过来,用沾了汁的指头捏住自己的裤子,“我白裤腿,你完蛋了。”
    时榆被逗乐似的大笑一阵儿,笑的人东倒西歪,靠上墙以后才坐稳。他怀里揣着白辞易给他包的红包,上面有着白辞易一笔一划给他写的新年快乐。
    “你字儿真丑,纸上撒把米鸡踩几脚都比这好看了。”时榆把手里一直捏着没吃的那一半橘子丢给白辞易。白辞易伸手接了,不客气地给他翻了个白眼:
    “就你那蚯蚓体,咱俩谁也别说谁了。”
    “你还能给我压几年岁。”时榆隔着一小段距离望着他的眼睛,语气随意地问道,“明年我还能收到你的压岁红包吗?”
    “明年再给你包不就完了。”白辞易踹了他一脚,“大过年的,不会说话别说了。”
    时榆又是一阵儿乐,乐的白辞易都有点发毛了:“你干什么你?”
    “我这几天总做梦,梦见咱俩和那些叔叔一起跑,越跑越远,人越跑越少,地上满地都是血,黏的我都快走不动了。”
    “这就是你做梦说梦话大喊大叫的理由。”白辞易支着胳膊撑着脸,嫌弃道,“每回都把我吵醒,我以为你跟鬼打架呢。”
    “我梦见你也走了,然后后边儿的人追上我了。”时榆难得没跟他贫嘴,垂着的眼睛看上去很安静。白辞易盘了盘手里的橘子,声音里的调笑意味淡下去不少:
    “不会的,我一直跟你在一起。”
    “白辞易你说。”时榆无意识地拽着自己的袖口,声音低低的,“为什么那群人这么久了都没追来呢。”
    白辞易不知怎么回答。手里的橘子险些被他一把抓碎了,薄薄的皮儿里裹着的果肉已经被白辞易捂热了,汁液若是飞溅出来一定会弄得他满手甜猩的黏腻。
    时榆很快跳过了这个话题,调了电视和白辞易打了会儿游戏以后各自睡觉去。深夜,白辞易躺在床上仰脸看着天花板,良久又扭头看着隔壁床的时榆,兀自出了很久的神。
    时榆自从出事以来就不敢一个人睡。虽然他没说出口,但白辞易还是领会到了,并且主动要求把两张床放一间屋。
    能感同身受的原因是白辞易也不敢一个人。被黑暗笼罩时周围的所有阴影里仿佛都藏了人,闭眼后就不敢再睁眼,生怕会看见自己的眉心顶了一个冰凉的枪口。
    能听见另一个人的呼吸声会好很多,起码被噩梦惊醒时喊一嗓子,开灯以后能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白辞易枕着自己的胳膊,酝酿了半天的睡意但睡不着,一闭眼满脑子都是时榆问的问题。
    为什么那群人那么久了都没追来。
    最直接的原因肯定就是那群人不敢跟失色谷对抗,云家很强,有云家做护盾,仇家没法儿对他们下手。
    白辞易下意识地感恩云怍旋和他的母亲,感恩他们的慷慨和善良。
    然后白辞易又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云怍旋的父亲,那个未曾谋面的失色谷的城主,传闻里实力强大的存在。
    说来也巧合,白辞易和时榆在失色谷待了这么些年,和云怍旋往来也算密切,和云妈妈也见过许多次,但是他们从没见过云怍旋的父亲。
    白辞易对他的认知几乎全来自于云怍旋,他听云怍旋讲述云城主很有头脑,有计谋,虽然重心偏向于事业,但是也是一位慈父。
    白辞易敬佩这位有勇有谋的云城主,也曾祝愿云家能安安稳稳的,永远不要遭遇像白家和时家那样的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