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李正贤头发凌乱，眼眶乌青，孤零零地站在自己办公室窗前。他脑海中反复浮现出方才上司对他毫不留情的痛斥。
    为了几百公斤的粉，整个 o 记孤注一掷，准备大干一场。从黎明忙活到夜幕降临，最终只收获少量散货，真正想要的大鱼毫无蛛丝马迹。
    对东星的中高层进行审问，只有肥尸的供述与事先掌握的情报相符，不过也只是些皮毛。若要找出那批货，非得找到白头翁才行。
    白天放烟雾弹，下午抓捕，晚上找货。
    整整一个通宵，o 记上下都没合眼。
    可就在刚刚，水警传来消息，他们从海上截获一艘无标识船只，击毙十几个不明国籍的东南亚粉贩，还缴获几百公斤的粉。
    从数量看，和从细鬼那获取的情报完全相同。
    上司得知这一切行动徒劳无功后，立刻叫李正贤过去，狠狠责骂一番。
    原因是，在李正贤情报掌握不精准时就申请行动，这是贪功冒进。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甩锅。
    再者，将军澳的骚乱也因此次事件引发。
    不用说，这是推责。
    吃了瘪还得准备背锅的李正贤想找细鬼算账，可又怎么算？
    细鬼早就表明，这批货的具体位置他也不确定，只推测大概率在西贡上岸。
    况且，洪兴按事前“约定”，派出高晋在警方的盲区“寻找”这批货。
    东星地盘里那些受东星庇护的合法经营店铺就是盲区。
    店铺证件齐全，税款缴纳充足，表面上根本不怕警察。
    在没确切证据的情况下，别说深入搜查，就是进去简单查牌都会遭到百般阻拦。
    但是，社团可以。
    畏威而不畏德的人很多。
    遇到不讲理的社团，别说搜查，心情不好，把摊子砸了也无所谓。这些老板屁都不敢放。
    李正贤无奈地叹了口气。
    尽管看不惯社团，但有时也羡慕社团。
    先不说纪律部队做事时的条条框框。起码，在这种需要担责任的时候，不用结结实实地接住上面甩下来的黑锅。
    这就是区别。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弄了几下。
    佐敦。
    一间废弃库房。
    细鬼扔下手中沾满血渍的钢丝，在盛满深褐色液体的水盆中洗了洗手，接过小弟递过来的大哥大。
    看到是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细鬼眉头皱了皱，抬起眼皮扫了一眼被绑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嘴里不断流出鲜血的人。
    刚才送大哥大过来的小弟立马领会，拿起毛巾走过去，狠狠拽起对方的头，捂住对方的嘴，使其发不出一点声音。
    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有时间吗？见一面。”
    细鬼先是一愣，紧接着笑道：“好啊，李 sir，现在就有空，地点你定。”
    电话挂断。
    细鬼轻抬下巴，抬手画圈，示意小弟处理干净现场后转身拿起外套拉开重重的铁门。
    阳光洒进库房，刺激到被绑在椅子上的白头翁，抬起满脸是血的头看向门口的位置，不甘吼道：“我都交代了，为什么还折磨我？”
    细鬼停下脚步，停顿了一会后，淡淡道：“看一眼最后的太阳吧。”
    为什么要搞他？
    这还用问？
    怪就怪他搞粉！！
    如果不是“仓库”满了，六叔忙不过来，他或许还能看见自己是怎么做成鱼料。
    .........
    一刻钟后。
    油麻地。
    “这次白忙一场，o 记上下都对我有怨言。如果运气好的话，这身衣服还不用脱，换个部门继续做。如果倒霉......死定了。”
    细鬼望了望全是空调外机的天台，短暂思索后岔开话题问道：“你们条子是不是就喜欢在天台碰头？”
    李正贤双臂离开栏杆，立直身子问道：“你还跟谁碰过头？”
    “怎么？真把我当成你的线人了？”细鬼转头一脸坏笑地看向李正贤。
    之所以带偏话题，就是要吊起李正贤当差时的姿态。
    他老大对李正贤的评价非常正面，多次说过，港岛就缺这种差人。
    别说他没怎么找洪兴麻烦，就算是，那也不能落井下石。
    况且，这次也是细鬼“失误”，高估了李正贤上司的德行。
    谁挖的坑谁填。
    那批几百公斤的粉不能给他，东星的库存就足够他交数。
    于是，细鬼把刚从白头翁嘴里撬出来的“货仓”地点报给了李正贤。
    李正贤得到地址后，立马用大哥大叫手下开车来楼下接他。临走的时候，抬手招呼道：“谢了！回头帮你申请一份线人费。”
    “每月都有的那种还是一次性的？”
    李正贤脚步骤停，瞪着大眼：“你来真的？”